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 30 章 ...
-
楚聿的妈妈出生于英国曼彻斯特的一个普通家庭,靠着热爱自学美术,后来成为某奢侈品大牌的服装设计师,后来她设计的新品一经问世享誉全球,被人誉为天才设计师。
但真正让她火出圈的,是某次时装展结尾时设计师登台致谢的环节。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天才设计师,除了感叹她超凡的创意能力,更为她绝美的容颜深深倾倒。
外媒是这样形容她的:
【宛如落入人间的仙子,是主最伟大的艺术品。】
她明明拥有璀璨前途,却因爱上了来自中国的买手,两人互生情愫后,她毅然决然辞去工作跟着爱人来到了中国,成立了自己的品牌工作室,两人互见家长,订好了结婚日期,憧憬着美好未来。
直到她在一次品牌发布会上登台致谢时,她的身影落入了台下海恩电子董事长陆振祺的眼中。
对方开始天天送花请求约会,次次都被她婉拒。
到后来,她莫名其妙扯上抄袭讳名,她的爱人公司也因偷税漏税数额过大被查封。
她清楚爱人的为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更坚信自己没有剽窃他人创意。
对一个设计师来说,“剽窃”一词足以断了她的人生路。
后知后觉,她明白是陆振祺从中作梗,上门讨说法,结果被陆振祺强.奸、囚.禁,一条脚铐锁住了她漫长的一生,也关上了她美好未来的大门。
楚聿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出生在妈妈极度痛恨强.奸犯却又无能为力无处说理的时候,出生在了妈妈最厌恶他的那一年。
楚聿生下来就和妈妈一起被关在远离市区的别墅里,他模糊的记忆里,小时候经常看到陆振祺上门,这个时候妈妈就会尖叫,哭泣,中文夹杂着英文,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这个家里,陆振祺请了很多保姆看着妈妈,保姆经常在背后说:
“这个女人看起来快要疯了,她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妈妈尝试过吞药、割腕,可每次都被保姆救下,这场救援再次将她送入无尽的深渊。
妈妈确实疯了,五岁的楚聿起夜时,经常看到妈妈对着墙壁喃喃自语,而后又疯狂大笑,接着开始尖锐的哭泣,甚至举起剪刀,对着眼前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六岁,本该是读书的年纪,楚聿没有去上学,他甚至没见过别墅外的世界。
妈妈偶尔清醒的时候,会在小房间里涂涂抹抹,开始好端端的一幅风景画,最后全被她涂成一片乌黑,继而开始砸画架,摔笔,洗笔的颜料水泼得到处都是,白色的裙子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黑色。
妈妈生日那天,善良的保姆对楚聿说:
“你妈妈最喜欢画画了,你也画一幅画送给她,说不定她会开心。”
楚聿照做了,第一次拿起画笔,没有美术基础的他画了妈妈的肖像——一只穿着脏污裙子的恶鬼。
妈妈拿到这幅画,对着看了很久,忽而空洞地笑了:
“你真棒,画得真好。”
小小的楚聿红了脸。
这是六年以来妈妈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更是第一次夸奖他。
从那以后,即便他并不喜欢画画,可每天都要在纸上涂涂抹抹,送给妈妈,希望能再从妈妈那里得到一句“你真棒”。
可也就那一次,之后,妈妈从不不去看他画了什么,只自顾对着墙壁说话,从容的神情,好似对面真的站了个人。
家里所有的药品、尖锐物体都被保姆收起来了。
可妈妈打小就聪明,她总有办法。
她用燃气灶的火烧了自己,却又被保姆救下来了。
那是楚聿最后一次见到妈妈,脸和身体都被灼烧成一团丑陋的破抹布,就这样在医院躺了几天后,结束了自己仓促的一生。
楚聿每天都在画画,画完后抱着自己可怖的画作坐在客厅里等妈妈回来。
那一天,所有的保姆都离开了,家里只剩他一个人,没有食物,连电都掐掉了,他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几天,太阳照常升起,可总也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出现。
快要饿死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了陆振祺的身影。
他被带回了陆家。
第一次见到陆怀瑾,那时他六岁,旋梯上站着高贵的陆怀瑾,冰冷傲慢的视线直直瞅着楚聿,那时他十岁。
旁边的保姆把楚聿往前推了推,笑道:
“快和怀瑾少爷打个招呼吧,以后他就是你哥哥了,你也要好好努力,将来和哥哥一起把你们爸爸的公司运营得红红火火。”
楚聿对这个只大他四岁的男孩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机械地叫了声:
“哥哥。”
陆怀瑾望着他,许久,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后来楚聿才明白,他以为他在快要被饿死时得到了救赎,其实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跳到了另一个地狱。
随着年龄增长,陆怀瑾稍有不顺心就会拿他出气,无论是手边的花瓶还是昂贵的电脑,都能成为砸向他的工具。
陆振祺也不会管,即便看到满身是伤的小孩,也只会说一句:
“你要听话,别惹你哥哥生气。”
直到长大后楚聿才明白,陆怀瑾不在乎他爸爸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也不在乎有几个私生子,他只在乎,他是不是公司唯一的继承人。
楚聿六岁时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在那之前他一直被“小孩小孩”地叫。
他跟着妈妈的中国名字姓楚,至于“聿”这个字,沈伶舟曾经说过,看起来很有文化,他妈妈一定很爱他。
其实名字是陆振祺起的。
而“聿”这个字,本质没有任何意义,风水学上也不能作为名字去用。
可就是因为这个字没有意义,却最适合给他用。
楚聿身份证上写的十九岁,其实已经二十五岁,因为六岁那年他才有了自己的名字,也终于上了户口。
上的是妈妈那边的户口。
厚厚的户口本上,户主一栏的名字是:
楚聿
再往后,都是空白。
夜很深,窗外阒寂无声。
漆暗的房间内,只有沈伶舟的眼眸中折射着星光点点,那是屋子里唯一一点色彩。
他时常觉得自己不幸,上天没能给他健全的身体,又在他很小的时候夺走了爱他的妈妈。
可他至少被爱过。
有的小孩,却是六岁才真正拥有了自己没有任何意义的姓名。
从他出生那一刻,就背负着母亲的仇恨和嫌隙,父亲的冷漠和疏离,长兄的敌视和欺辱。
而楚聿在讲这个故事时,表现得异常平静,就像在诉说他人的故事。
或许是因为过去太多年,所有的情绪都被时间消磨,也或许像他自己说的,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沈伶舟知道,楚聿还是爱着自己的母亲,即便他不是很喜欢画画,可在六岁那年一幅丑陋的画作讨了妈妈的夸奖后,他这一生都在重复这件事。
不被爱的孩子好像都是这样,永远都在求得父母的认可。
固执的把认可和爱画上了等号。
“我本来不想说的,因为故事里的我实在是很狼狈。”楚聿轻笑一声,抬手摸摸沈伶舟的头发。
沈伶舟摇摇头,双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从头顶拿下来,指尖揉捏着,像是安慰。
他看到了楚聿手腕处枯萎玫瑰的文身,盯着看了许久。
楚聿收回手,对着月光打量着自己的文身。
月光在他的侧脸轮廓形成一圈清冷的柔光。
“记不清是几岁时候,我妈想割腕,带着我一起走,在我的手腕上划开一道伤口,却很轻,只是破了点皮,她最终没能下得去手。”
“或许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么,她明明在自己割腕时,力气大到皮开肉绽。”
沈伶舟抿紧了嘴唇。
他再次拉过楚聿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环绕着玫瑰的英文。
通过了成人考试的他终于读懂了那个英文字母:
Atopos,古希腊的一个词语,释义为“无法被定义的独一无二”。
沈伶舟之前读过萧楠的一本书,是特里·伊格尔顿的《理论之后》,里面有一句话:
使我们特别的东西也正是使我们孤独的东西。
这句话适用于无法发出声音的他,也同样适用于六岁才拥有姓名的楚聿。
沈伶舟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颤抖,环绕着整个胸腔急速奔跑。
他缓缓低下头,脸颊轻轻贴上那串英文字母。
而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反过来托住了他的脸颊,缓慢而温柔地摩挲着。
手指停在他的下颌处,缓缓抬起了他的脸。
薄薄的云层环绕着明月,又被风吹散。
忽明忽暗的屋内,楚聿的脸渐渐靠近,当鼻尖顶住沈伶舟的鼻尖时,他翕了眼。
沈伶舟没有拒绝,他很清楚楚聿要做什么。
只是有些遗憾,这些事是陆怀瑾教给他的,而不是楚聿。
楚聿似乎也在犹豫,停了半分,下一秒,衣领被人拽住了,身体也随之下坠。
那个向来唯唯诺诺不敢表达自己真实想法的孩子,主动迈出了艰难的一步。
炙热的吻被急促的气息裹挟,沈伶舟闭着眼,感到整个身体在对方压下来的一瞬间穿破了床垫,不断下落。
衣服被剥开,沈伶舟猛地睁开眼,身体坐直起来,眼底透出不安。
楚聿笑了笑,吻了下他的额头,声音轻柔:
“好,等你确认我不是个人渣那天,再说吧。”
说罢,他起身要下床。
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衣角。
回过头,沈伶舟缩在角落,清明的双眸直勾勾望着他,或许是因为紧张,不太明显的喉结也跟着上下滑动了下。
眼中有所渴求,却也有局促。
楚聿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了。”
沈伶舟喉咙发紧,不停做着干涩地吞咽。
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他缓缓抬起了手。
缓慢的、难堪地比着手语:
“我,和你哥哥,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