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孽》玖未兮

27、黄雀在后

　　陆天枢最擅长本是医术毒术，但他的掌法也是不弱，否则也无法在武林中闯出这样的名头来了。
　　穆枫跟着冯三冲出客栈时，陆天枢已经和人交上了手。
　　和陆天枢动手那人的武功不弱，所以在不远处虽然还有二十多名男女，却只是闲闲地围观。直到见了穆枫等人，才纷纷挺直了背，收起他们散漫的模样，严阵以待起来。
　　陆天枢的掌法原本大开大阖，走的是刚猛路子，那人一掌掌和他对下来，竟丝毫不落下风。
　　他二人出手并不算快，但一掌拍出，呼呼作响，只怕俱有开碑裂石之攻。
　　旁人自然很难插进手去。
　　可是丁千行双掌一扬，已扑了上去。
　　他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穆枫原本以为他的武功也会和他的人一般，招式多变，以轻快制胜。
　　不想动起手来，他的掌法之威，竟丝毫不在陆天枢之下。
　　三掌过后，原本和陆天枢在硬拼掌力的那人，突然借着丁千行雄浑的一掌之力，轻飘飘往后退了一大步。

　　穆枫这才有机会看清那人的模样。
　　原来是条虬须大汉，身材颇为高大，肌肉丰隆，浓眉大眼，五官原生得不错，却有一道刀疤从鼻梁横贯整张脸，使他看起来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他也用的是掌法，翻过掌来时，掌心竟隐隐有些发红。
　　穆枫皱了皱眉，那红色绝不是是与陆天枢和丁千行对掌而致，朱砂一样的鲜红在这样一条大汉掌上，便显得分外诡异起来。
　　他退开之后也不再上前继续动手，反而哈哈一笑，斜眼看向陆天枢，满是不屑地说道：“赫赫有名的‘毒手’原来也不过如此，竟还需和堂堂南天教主联手对付我一个无名之辈，真是让人失望啊。”
　　陆天枢脸色一变，大声呵斥道：“老子怎会输给你！？谁都不许再出手，否则老子先宰了他。”
　　说完提掌便要再次扑上去。
　　丁千行脚下一错，已挡在了陆天枢面前，笑道：“我已很久未和外人动过手，有些手痒，你便让我一次罢。”
　　“老子凭什么要让你？”陆天枢伸手便去推那丁千行。
　　他二人本差不多身高，只是丁千行看起来要显得文弱些。但陆天枢用力推了几下，那明明清瘦的身体却是纹丝不动仍然稳稳拦在他身前。

　　此刻就连穆枫都已看出，陆天枢站立的身影有些不稳。
　　他虽努力挺直了脊梁，但肩膀仍有些颤抖，虽然若非仔细观察绝对看不出来，可是在场的，只怕并无一个易于之辈。
　　丁千行这样说，分明就是在帮他，可他却似乎一点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穆枫当然并不知道，陆天枢昔日最有名的，其实还不是他的医毒，而是他宁折不弯的脾气。
　　所以若是让他示弱，只怕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可是冯三显然是知道的。
　　所以他已踏前一步，眼睛盯着那大汉朱砂色泽的手掌，微笑道：“在下正好也是无名之辈，不如今日便无名对无名，如何？”
　　那大汉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双眼只盯着陆天枢，冷笑道：“我今日便是为了毒手之名而来，别的人要比武，大可约战他日，今日我却只想和名震天下‘散花掌’比上一场，试试那名满天下的散花掌，是否就能胜过我这无名的毒掌了。”

　　穆枫有些吃惊，他再想不到陆天枢的掌法刚猛绝伦，竟然便是名动江湖的毒掌“散花”。
　　他却不知，陆天枢毒术已是出神入化，后有一日好奇心起，将毒术和掌法结合，一试之下，掌风过处，百花摧折，花瓣散落一地，便被丁千行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后来掌法名动江湖，那一直被陆天枢嫌弃有些娘娘腔的名字自然也是遍传江湖。
　　冯三虽和穆枫提过，但是他却从未想到这掌法使出来竟是这般模样，也未曾提过散花掌便是陆天枢的独门绝技。
　　那掌法原也算得上是一绝，但没了毒术辅助，便失了不少威力，所以冯三也一直未曾用来和穆枫拆过招。

　　眼见那大汉对旁人挑衅完全不放在心上，但一言一语无不扣死了要陆天枢出手。
　　冯三也已走到了陆天枢身侧，此刻看似漫不经心地伸出左手紧贴住陆天枢后背，嘴里却不慌不忙地说道：“人虽无名，掌却有名。阁下我虽不识，教阁下掌法的那人我却是识得的。”
　　那大汉终于将正眼转到了冯三身上，盯着他易过容的脸，突然嘿嘿一笑道：“家师二十年前曾说过，武林后起之秀不过几人，穆剑圣，丁教主，南天教左右护法，自然都在其中。但还有一人，惊才绝艳，便连家师都常叹息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江湖第一人。”
　　他原生得粗豪，但说话却一点都不粗犷。此刻将一段往事缓缓到来，关键时刻却又刻意顿了一顿，就连穆枫都有些被吸引住了。
　　好在那人并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又已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可惜那人却太过纵情任性，纵有一身本事，却从未打算在江湖中闯出一个名号来，后来反而不如前几人一样有名。只怕现在江湖，更是少有人能知道他的名字了。”
　　冯三哈哈一笑，道：“那又与我何干？”

　　他的掌法，原就偏于阴寒一脉，角度也是刁钻古怪，让人常常防不胜防。
　　那大汉绝对想不到，能和丁千行，陆天枢等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相结交的人，竟然会不讲武林规矩，说出手就出手，大笑声中，阴冷的掌风已到了自己胸口。
　　穆枫是见惯冯三出手的，丝毫不以为奇。
　　冯三教他之时，也从未对他灌输武林相关规矩，所以他并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
　　但那大汉带来的人中，却有人大骂一声：“卑鄙！”蹂身便已扑了上来。
　　“两个打一个吗？”丁千行嘿嘿一声冷笑，脚下一错，也已加入了战团。
　　穆枫皱了皱眉头，他刚才就觉得丁千行刚才出手有些奇怪，此刻看得分明，更是发现，他的脚下步法，似乎有些特别。
　　陆天枢原本一直静默一旁，此刻却突然豪气迸发，哈哈大笑道：“你们一起上吧，老子三人很久未曾联手对敌，今日便让你们长长见识！”
　　说完也提掌加入了战局。

　　陆天枢之前原就已和丁世开动过手，虽然丁世开并非他的对手，但丁千行多年精心培养，早已非吴下阿蒙。
　　况且他为了摸清丁世开的武功深浅，出手时往往留了几分余地，好几次甚至刻意示弱，诱他使出真本事来。
　　丁世开本就是人精，和陆天枢交上手没过几招，便明白了这个陆叔叔的想法。
　　所以出手时完全没了顾忌，竭尽平生所学想和这个自家叔叔常常赞不绝口的南天教右护法好好过过招。
　　他将来本是要继承南天教教主之位的，这些人将来都会是他的属下，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无论武功学识都还不能服众。本身自然便已是非常勤奋，再加上又有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叔叔，所以他的武功虽然仍不是陆天枢的对手，但是这场半试探半相让的比武下来，陆天枢内力也已消耗不少。
　　陆天枢后来出门没多久遇上那大汉，二话不说便提掌攻来，他虽全力接了几掌，可很快便发现，那大汉的武功，绝不在武林中任何一个成名人物之下。
　　换做平时，陆天枢自然不会怕了他去，敌强愈强，他本就是百折不弯，迎难而上的性格。
　　可今日内力本已消耗颇多，几掌对下来竟已受了内伤。
　　好在那大汉掌法厉害之处也在于用毒，他虽耗了内力，但毒术却是还在的，所以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可内伤却有些麻烦。
　　若放在平日，这样的内伤只需调息片刻便可恢复，但现在有敌当前，哪里能给他时间慢慢打坐调息，所以只能硬撑着。
　　后来冯三和丁千行追了出来，一个替他接了那大汉三掌，让他缓过一口气来。另一个又用内力帮助他治好了内伤。他便再无所顾忌，胸中豪气勃发，就连和丁千行这些年来的恩怨都忘了许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初出江湖，时常联手御敌之时。

　　穆枫当然并不知晓他们当年之事，但陆天枢眼前状况他却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对方人原比他们要多，那些黑衣人未得帮主号令，又不敢擅自加入战局，况且他们就算加入进去，只怕帮助也不大。
　　丁世开和那个用匕首的黑衣人也跟了出来，此刻也不用丁千行吩咐，也双双便加入了战团。
　　穆枫三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丁世开出手，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的武器。
　　冯三曾说过，丁家喜欢奇门武器，后来丁千行武功登峰造极，嫌带武器麻烦，便用掌法的时候多过了武器。但丁千行显然不行，所以他人冲过来的同时，已从腰上解下一条长索来。
　　武器中最难练好的，本来就有鞭子，长索这类软兵器。内力未到之时，别说作为武器伤人，不伤到自己已算不错。
　　可丁世开显然已在那条长索之上花了不少心思，所以他的人还未到，他的索已轻巧灵活地缠上了对方那群人中最外面的那人。

　　穆枫此时已不用人说，拔出剑也加入了进去。
　　他先前看丁千行脚下步法便若有所悟，却总抓不出个大概来，此时自己动起来手，便暂时抛在了脑后。
　　他们这方现在已有六人，而对方只怕二十人还多。
　　但他们这方有三个顶尖高手，而对方却只有那虬须大汉和那抢先扑上来的一人等寥寥几人武功还算不错，但比起冯三等人自是不如。
　　况且剩下的都只是二三流水平。
　　现在陆天枢正一掌一掌和那大汉拼掌，冯三对付那名瘦小男子，丁千行嘴角含笑，出手却是一点都不客气，手起掌落，便有一人被他拍出战局。
　　丁世开的长索更是发挥出了软兵器的优势，几招下来，已将三人圈入长索包围之中，手腕再一抖，长索头部昂起，打中其中一名男子的腹部。那人便像被毒蛇咬中一般，抱着肚子弯下腰去，瞬间委顿在地。
　　穆枫也是一人对上三人，他的剑虽是不如丁世开的长索那般有利，但穆家剑法，本来便是以迅捷闻名于江湖，所以穆枫虽然无法用剑将他们全圈入其中，但他却可以仗着剑法的快速，在一瞬间分别向三人递出一招。

　　虽然是六人对上二十多人，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穆枫他们这边已是稳稳站住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