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主［山神］》白狼君上

25、心意

　　回到黑域身边的耀灵，只觉得能守护在主人身边，可以每天看到他，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快乐的事。但从小失去母亲，又离开族群的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黑域为了尽快恢复灵力，每日打坐调息，以压制体内魔神。同时让听弦传授耀灵修炼之法。

　　强行化形的耀灵，根基不深，灵力不足，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修炼，半妖的的形态依然收不回狼耳和尾巴，虽说在林间行走隐藏身形方便了许多，但捕猎时还是觉得化成白狼自由方便。

　　山间草木众多，鸟兽无数，但每当走到临近山脚处，也不少见人烟。

　　涉世未深的耀灵正是好奇的年纪，人类的世界对从小生在山中的耀灵来说依旧是神秘的，偶尔走到接近人类居所的地方，耀灵躲在树丛后偷偷看着，不敢逾越。

　　直到那一次，他看到人类羊圈围栏的缺口处，跑出来一只羊，他好奇的上前，看着被人类驯养的动物见到他来竟不知逃生。

　　羊钻出栅栏时被竹片划破的伤口，散发出的血腥味，刺激着耀灵的狩猎本性。这人类养出来的羊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不禁好想尝尝。伸爪子按住羊，羊依旧没跑，耀灵干脆张嘴要咬上去。

　　而就当耀灵的犬齿刚要穿透羊动脉的时候，却说什么也咬不下去了。耀灵刚要发火，看到身边熟悉的黑色身影，赶紧乖乖松开口。

　　“不能吃。”黑域严厉的说道。

　　“可是，主人，这羊是人类自己忘在这里的！”耀灵不解道。

　　“耀灵。”黑域加重了语气唤道。

　　白狼听令乖乖俯地，不再说话，只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黑域看向耀灵说道：“圈于人类的动物已经不属于山了。而山间鸟兽和人类都各有生存之道，不得擅自插手其他生灵的命数。”

　　无法和耀灵说明，他见过太多人类因迁怒山中动物，引起更大的杀戮，而起因往往就是猛兽捕食了人类饲养的动物。

　　听罢耀灵化形起身，顺从的点了点头，可偷偷回头看那本唾手可得的傻羊，又满是不甘心。

　　“你这么做是怕他伤害人类，还是想保护他？”看着耀灵跑入林中继续去捕猎的背影，听弦对黑域说道。

　　“你在说什么？所以你明知道他跑到人类的居所，还随他去吗？”黑域转头看向听弦质问道。

　　听弦咬着唇狠狠点头，又摊手道：“当初随随便便把他的记忆抹去也是保护他么？让他忘了人类杀了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现在开始担心他不知道人类的可怕了？”

　　黑域垂目，没有回应。

　　“我又不是那小崽子的爹，我不管他的死活！你要真想护他一辈子，就自己想办法好好活下去！”说罢听弦生气的转身化隼飞走。

　　而听弦一边飞一边忍不住偷笑，第一次见黑域如此动怒，不是因关乎万千生灵的大义，而且单单就为了那只小狼崽子，真是不可思议。

　　刚刚气完了黑域，听弦又不慌不忙的飞过去找耀灵。

　　在林里穿梭，飞着飞着见那个气鼓鼓的白色大毛团。气的毛都还立着，就知道耀灵明显也还在赌气，跑起来横冲直闯的，这大动静小动物们都吓得四散逃窜，哪里像在捕猎。

　　听弦飞低保持和耀灵同速，在他耳边喊道：“嗨，耀灵！”

　　耀灵没有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诶！我说你小子停下停下！飞那么慢很累的！”听弦抱怨道。

　　耀灵突然一个急刹转身，听弦大惊差点撞到，赶紧一个急速闪过再转回来，化形落地。

　　“要疯啊！”听弦叹道，而看着耀灵那不开心的样子，他也不得不皱了皱眉头：“小崽子咋了？就一顿肉没吃上，饿的不至于吧？”

　　见耀灵还是低着头，听弦继续说道：“因为黑域说你了？没事，我刚骂完他过来的！”

　　话音刚落，耀灵抬起眼睛直瞪着听弦。和黑域斗嘴都没真生气的听弦，此时看着耀灵的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便说道：“你小子够了啊，现在又不是以前只是狼不会说话的时候，有什么话直接说！”

　　“不许你欺负主人！”耀灵化形，看着听弦坚定的说道。

　　听弦尴尬的笑了下，起手便要打：“还挺知道护主啊！”

　　耀灵竟没躲，只闭上眼等待着，没有预想到的一巴掌，又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看看怎么回事。

　　听弦靠在耀灵身边的树上说道：“他救你，你就一直跟他，喊他主人。我喂你，教你捕猎，教你法术，你叫过我一声师父吗？！你个，你个……”瞥着耀灵望着他的红色眼睛，听弦那句“小白眼狼”终究还是没叫出口。

　　耀灵被说愣了，迟疑了一下，想了半天喊道：“听弦师父？”

　　听弦听了眨了眨眼，深刻思考，拍了下大腿道：“怎么听着感觉像叫老头子呢，算了服了。”

　　“师父啊，那个。”耀灵又小心翼翼说道。

　　“干嘛，说，别磨磨唧唧的。”听弦看向远方道。

　　“突然想到，主人真身是什么啊？他那么厉害，却从没见过他化形。”耀灵好奇的问。

　　听弦转头看向耀灵说道：“想知道啊？”

　　耀灵点点头。

　　“想知道自己去问啊！”听弦道。“还有，你可别盼着他化形，他化形就是要有大事了。”

　　耀灵听了认真的捂紧嘴巴。

　　“行了行了，他就是那个脾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他几百年了不也是那么过来的。你啊，该找吃的快找吃的去。”听弦说完又冲耀灵摆了摆手。

　　“想知道自己问……自己问……哼！”回去路上，耀灵一边想一边小声嘀咕着。

　　“怎么了？”黑域看出他有心事，问道。

　　“没，没什么。”耀灵赶忙回应道，看主人竟在等自己，心想看着他的脸怎么开得了口问。

　　“还生气吗？这个给你。”黑域捧着一张卷起的荷叶小心交到耀灵手上。

　　“主人，这是什么？”耀灵看着荷叶里遛来遛去的金色的液体问道。

　　“百花清露。”黑域道：“尝尝看。”

　　“甜的？”耀灵瞅着黑域一脸震惊，看着黑域点头，又瞅瞅眼下的清露，细闻果然有一股甜甜的香气，便忍不住一饮而尽。清香，甘甜，却不黏腻，不仅好喝更觉身体瞬间筋脉畅通，仿佛灵力也增了几分。

　　“主人，这个这个太好喝啦！是哪里找到的啊？”

　　“花里。”黑域道。

　　耀灵擦了擦嘴，虽仍不太懂，但也不再好奇。只是痴痴的笑着。

　　很快又要到新月，这次连黑域也没有把握，夜里仍在抓紧时间闭目调息恢复。

　　耀灵化狼依旧守在黑域身边睡着，紧紧贴在他身边才安心。

　　或许是那百花清露舒心开怀的功效，那夜耀灵睡的很沉，美美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依旧陪在黑域身边，主人的身体不会再痛，面对梦中的主人他竟开心的问道，主人，你的真身是什么呀？而梦中的黑域竟然变作了一匹黑色的狼追赶着他。

　　不知是出乎意料，还是大失所望，耀灵竟然化形一把抱住了黑域，闭着眼大喊道：“主人，你的真身是什么？”然后自己也惊醒了，赶紧撒开手身体却向后倒去。

　　黑域也睁开眼，一把接住耀灵，同时看着月光下他血色的眸子，轻声说道：“蛇。”

　　果然梦都是假的！耀灵这么想着，却又意识到自己的姿势，赶紧躲过黑域的眼神，挣脱开他的手，自己努力站起来。今夜山中并不闷热，又挨着主人的身体睡，怎么会感觉那么热？对啊，因为是蛇……主人的身体才没有温度……哎呀，脸怎么也感觉有些烫……

　　“狼儿？”黑域见耀灵慌乱的样子唤道。

　　“啊，主人！我睡的渴了，我去喝点水。”说罢耀灵化作白狼跑入林中。

　　“黑域啊，那时你问我有没有过心仪的姑娘……”听弦对黑域说道。

　　“嗯。”黑域随声应道。“如何？”

　　“我……假如我喜欢的要是……是个男的怎么办……”听弦支支吾吾说道。

　　黑域转过头，静静的看了看听弦，若有所思后说道：“随心。”

　　月光下黑域柔和的身形，和这温和的声音，若不是太了解黑域，听弦甚至觉得他是在笑着的。

　　白天和耀灵分开后，听弦在附近林里漫无目的逛着，要不就一个人看着水面的鱼吐泡泡发会儿呆，无聊至极到打瞌睡的时候，忽然被一双小手遮住眼睛。

　　一个激灵，一边在想谁那么无聊，一边条件反射以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将其钳住按在地上。

　　“听弦大哥是我啊！”对方大叫，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背影，意识到是晓晓，听弦赶忙松开手，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听弦看着晓晓先是一脸疑惑，又朝她身后四周看了看。

　　“你找什么呢？”晓晓看着听弦不解的问。

　　“找你师父！你……你又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听弦赶忙问道。

　　晓晓得意的笑着点了点头，自从上次被墨白带回去，就是问东问西，要不就是没完没了的说教。但是说的啥晓晓全然没听进去，书都看不下，就是一门心思想着再怎么出来。

　　听弦一把拉上晓晓的手说道：“走，我送你回南山去 ！”

　　“我不回去！”晓晓说道，却看了看被听弦抓着的手偷笑。

　　听弦看看手又看看晓晓一脸疑惑，松开手轻拍了下晓晓的额头：“你又傻笑啥了？跟我走！”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为你师父。”

　　“为他干什么，我不想回去。”

　　“必须走吗？”

　　“必须走。”

　　“那好吧，你送我去我师父那吧。”

　　“你师父现在不在南山吗？”

　　“他在这山脚下的村子里了。”晓晓指指山下：“你陪我去逛逛，找找他好不好？”

　　“我……”听弦迟疑了一下，他向来厌恶人类，除了偶然去到人类居所顺些酒来，没有多作停留过。想了想，也罢，就算顺便去取些酒来吧，于是便被晓晓拉着走下了山。

　　这个村子不大，但是卖酒的店铺和各种做小生意的倒是应有尽有。

　　而晓晓来到这里却不急着找墨白，拉着听弦转来转去。

　　那里卖的帕子好看，买上一块，这里的小吃好香，买上一份，还有这茶叶一看就不错，给师父带些回去……拿不了的就统统塞给听弦拿着，平时总嫌麻烦，动不动就吐槽的听弦跟着晓晓竟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

　　晓晓捧着一份莲花糕尝了一口：“味道还行，但是比师父做的差得远了！”随后举起一块塞到听弦嘴上，见听弦没张嘴，又使了使劲。

　　听弦刚要开口说：“我不吃甜……”一大块莲花糕却塞进嘴里。被晓晓盯着看的听弦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细细的嚼了咽了下去。

　　“好看吗？”晓晓期待的问。

　　听弦呆呆的点点头。

　　就这么逛到近黄昏，听到一阵热闹的锣鼓声。

　　“快走快走！”晓晓一边拉着听弦一边喊到。他们直跑到一户人家的院门口，看着浩浩荡荡的锣鼓队伍停在门口。
　　“去干什么呀？”听弦问道。

　　晓晓对听弦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们今天好幸运，那好像是人类娶亲的队伍。跟着我去看看。”

　　虽不太明白，但听弦知道晓晓这又是要去凑热闹了，拉着她便要走。

　　“等等听弦大哥，再等一下嘛。”晓晓又往回拉他“就在看一会儿，一小会儿。”

　　被晓晓那么一求，听弦又瞬间没了脾气，可眼下天都快黑了，只得叹了口气。

　　“唉呀外面看不到了，听弦大哥你快带我飞上去！”晓晓朝着听弦着急的举着双手说道。

　　听弦抱着一大包东西看着晓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真身不也是羽族，自己不会飞啊。”

　　“可我，我化形后飞不了啊……”晓晓抓着头说道。

　　晓晓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听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晓晓闭上眼努力，使了好大的力气，后背只伸出了一对小小的白色翅膀，甚至背对着身正面根本看不到。

　　看着晓晓在面前转身，伴着流转的点点星光，展开的那对小小的翅膀，甚至还没有听弦的手掌大，雪白的羽毛甚是可爱，听弦又是直愣愣的看了半天没有说话。

　　“听弦大哥？”见发呆的听弦没有回应晓晓又叫了声：“听弦大哥！”

　　“啊。”听弦回过神来，不好意的错开眼神。

　　“我的翅膀……是不是很可笑啊……”晓晓试探着问听弦。

　　听弦赶紧摇了摇头道：“很好看。”

　　晓晓一下又笑出了声，趁听弦还没反应过来，转了圈直跳到他背上，搂着听弦的脖子喊到：“出发！”

　　被晓晓硬拉着趴在房顶的听弦度日余年：“这有什么好看的？”

　　“嘘……”晓晓提醒听弦小点声，悄悄对他说道：“这是人类的婚礼，你看那些衣服太漂亮啦！”

　　听弦瞥了一眼，实在看不出哪里好看：“你喜欢？想向人类那个样子生活吗？”

　　“才不！”晓晓坚定的说道。

　　“看你不是和墨白一样，对人类生活那么感兴趣……”听弦转了个身，躺在房顶上看着星星说道。

　　“你看着那些人类都很开心，但是婚礼上的两个人之前可是从没见过面的，然后就要这么过一辈子了……”晓晓认真的解释着：“我可不要那样，我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师父说那种叫‘心上人’，我会找到的！”晓晓憧憬着一脸坚定，转过头拍了拍听弦胸口说道：“你说对不对？听弦大哥！”

　　喜欢的人？心上人？月色下聊这个话题，听弦实在是不擅长，心想这小子说来容易，自己这几百年来却深刻的明白到底有多不容易。

　　看着晓晓期待他附和的认真表情听弦说道“你小子现在天天脑子里都想的啥啊，赶快去找你师父，耗的天都黑了还玩。”

　　晓晓不开心的撅撅嘴，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道：“听弦大哥，那个，羽族要找伴侣都是怎么找啊？”见听弦被问到吃惊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从小在外山长大，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师父他不是羽族，所以我……”

　　听弦又看向远方的山影说道：“羽族遇上了喜欢的，男生要先勇敢表白，女生答应了就在一起。所以你小子自己加油啊！”

　　“听弦大哥,其实我不是……”晓晓本想告诉听弦其实自己不是男孩子，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不了口，今天出来时本想着女装罗裙，思来想后怕听弦认不出怎么办，怕他知道自己是姑娘家他不理我了怎么办……最后换来换去兜了个圈又穿回书童的衣服。

　　“你不是什么？”听弦问道。

　　“没，没事，啊我师父那边应该也完事了，我要回去了。”晓晓两只食指偷偷在下面打着圈说道。

　　“那我们快点。”听弦把所有东西拢在左手，腾出右手一把揽住晓晓的腰，飞了起来。

　　晓晓猝不及防，紧紧搂住听弦肩膀。

　　此时距离近到仿佛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们都没有说话，只听得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远远看到墨白时，听弦在他看不到的拐角把晓晓放下。晓晓接过听弦手中的东西，开心的和他告别，向墨白跑去。

　　“晓晓你，你又一个人偷跑出来？！”墨白紧张的说道。

　　晓晓却毫不惊讶，胸有成足的说：“上好的竹叶青要不要？”便连同其他东西一并塞到墨白怀里。

　　而墨白赶紧强忍喜悦的神色，假装严肃的说道：“嗯，那下次出门不许不先告诉师父啊。”

　　“知道了，知道了”晓晓应着，随即化成一只白色小山雀，伴随着点点星光飞入墨白的衣袖。

　　树上偷偷看着的听弦不禁一笑：“啊，原来是它啊！”曾经把他带出蝴蝶幻境的小山雀，但好像还在哪里见过。

　　想想刚才抱晓晓下来的时候，晓晓贴着自己竟然会心跳加速，这是怎么了？那天黑域干嘛突然问我有没有过喜欢的姑娘，难道……难道我对一个男孩子有感觉？？？不敢再想下去，听弦起身便要飞回黑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