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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堂皇烧烤店（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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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感觉江城特殊教育学校的每一条路，自己都走得熟门熟路。
她很快就来到了甜甜所在的一班，甜甜听到她的脚步声立马抬头，像是在仔细辨别这声音。
张老师还没有开口，就听到甜甜带着兴奋的声音道“是你吗，上次请我吃月饼的姐姐？”
唐果感到诧异，“你怎么知道是我？”
甜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是你。”
张老师从一堆画里拿出甜甜的画递给唐果，“这是甜甜画的你，细看还是挺像的。”
唐果接过画，确实很像，一个看不见的孩子，仅仅凭着别人的描述就能画出来，已经非常厉害了。
唐果把画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冲甜甜微笑“画的真的很像，你怎么可以做到画的这么像？”
这个问题对于甜甜来说好像并不难回答上来，她只是略一思索就回答道“我心里有画面，可以想象出来。”
唐果把自己买给她的画笔递给她，“一共是36种颜色，左边是红黄色系，右边是蓝绿色系。”
甜甜其实对具体的颜色意象是没有正常人的概念的，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黑暗，涉及到的颜色，也只和气味，触觉，感受有关。
比如红色，她联想到的就是苹果的甜，火焰的热，过年放鞭炮声轰轰烈烈的热闹。
在她的画里，她也是凭借着这份感觉，来调动颜色的搭配。
这样看似不合理以及困难的作画模式，却经过她的调动，赋予了画作不一样的生命。
张老师出门接了一个电话，只留下唐果陪着甜甜一起画画。
一大一小的身影靠在一起，地上的影子也像是融化的麦芽糖。
唐果告诉她这盒蜡笔颜色的排列方式，“第一个是大红，最鲜艳的红色，这一排最后一个是粉红色，是最淡的红，颜色由深到浅的变化，下面一层是橘黄色到金黄色，规律和红色一样。”
甜甜点点头，“我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安排颜色。”
唐果好奇，“为什么啊？”
小姑娘拿起一支黑色的蜡笔在纸上进行着构图，一边画一边回答着唐果的问题“这是校长奶奶告诉我的。”
她人不大，但把话说得一本正经“校长奶奶说了，人的生命周期就像颜色的分布一样，有人一辈子是由浅到深，有人一辈子是由深到浅。”
“我看不见颜色的深浅是什么样子的，一开始也理解不了这个意思，校长奶奶就和我打比方，由浅到深呢，就是一个人这辈子像是一朵花，一开始是粉嫩的花骨朵，后来一天天的长大，快要枯萎的时候，就是他最浓烈的颜色。”
唐果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言论，她甚至都在甜甜的稚语里入了迷。
甜甜继续说道“而由深到浅呢，就是这个人这辈子像是一个苹果，一开始很新鲜甜蜜，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苹果发生了变质，甜味就像是颜色一样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
唐果在这话里沉默了几秒，然后笑着问甜甜“那你想拥有什么样的人生呢？”
一些大人回答不上来的话，小孩子的回答往往更加直观。
甜甜从那盒蜡笔里根据唐果告诉她的顺序摸索着挑出大红色，她再给草地上的鲜花涂色。
她思考了一下“我其实觉得这两种人生都不好。”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只想要自己喜欢的，以及自己觉得最好的。
“因为不管是花还是苹果，浅还是深，最后的结局都是枯萎或者变质啊。”
“所以结局一点都不重要，开头是深或者浅也没什么关系啊。”
甜甜微笑，换了一只橘黄色给太阳上色，“做快乐的花，做快乐的苹果才是最重要的。”
唐果愣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说得没错，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就如同一个故事，哪怕开头荒诞，结局悲惨，但它的过程如果令人着迷，已经胜过了千万。
唐果看着甜甜“你那么喜欢画画，还画的这么好看，说不定以后真的成为一个画家呢。”
甜甜也笑了，“我想当大画家，让好多好多人看到我的画，知道盲人也是可以画画的。”
她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最主要的是我特别喜欢画画，画一辈子也不会烦，我的偶像就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画家，她叫candy，校长奶奶和我讲过她。”
这个名字，惹得唐果的心脏狂跳，让她想起了操场上的那棵玉兰树。
现在，她又从甜甜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这个让她神经紧绷的名字。
像是一个咒语，把故事串联起来，又亲手打碎。
唐果放平自己的呼吸，柔声询问“校长奶奶还和你讲过关于candy的什么，姐姐也很想知道。”
但甜甜摇了摇头“其他好像没有什么了，校长奶奶好像不愿意再多说，我问她关于candy的故事，她只是告诉我，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
说到这里，甜甜撅起嘴小声道“你们大人真的会等小孩子长大再告诉他们吗？那个时候你们还会记得吗？”
“那个时候你们还会记得吗？”这个问题，是潮汐里最后一朵拍在岩石上的浪花，冲击着唐果所有的回忆。
唐果回答“也许会记得呢。”
张老师已经打完了电话，进来的时候和唐果相视一笑，她示意唐果出去讲几句话。
“唐果小姐，非常感谢您来看望甜甜，还给她带了她最喜欢的画笔，我向您表达诚挚的谢意。”
唐果摇头微笑“不用客气，张老师，我非常喜欢甜甜这个孩子，以后还回来看她的。”
唐果和张老师的年纪差不多大，张老师也就比她大个几岁，两个年轻女孩之间也聊得来。
聊着聊着，唐果装作不经意的问起，“张老师，甜甜和我说，她想成为像candy一样的画家，请问您知道candy是谁吗？”
这个问题，似乎把张老师问住了，她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下，“我从老教师的闲聊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了。”
想到了什么，张老师的声音也低了一个度“其实，校长不是很喜欢有人提有关candy的事情，好像很忌讳的样子，她自己也不愿意对别人多说什么，包括甜甜。”
这话让唐果觉得candy成了一个人尽皆知的禁/忌。
知道那件尘封往事的人，努力让有关她的一切，变成沉入海底的秘密。
她礼貌的没有再追问下去，可心目中的疑惑在这份压抑下变得更加强烈。
唐果和张老师告别，又走到甜甜面前和她说了“再见”。
甜甜示意唐果凑过来，“姐姐，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哦。”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小孩子逗人的话，这么点大的孩子，能有什么秘密？
唐果顺从地弯下腰，把耳朵凑到了甜甜面前“什么秘密呀？”
甜甜的语气像是一把小刷子，挠着她心脏的某处，“姐姐，校长奶奶还说，candy的一生，是由深到浅的苹果，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也不让我告诉别人，我就悄悄对你说哦。”
唐果的心脏一紧，“好，姐姐记住了，姐姐不会告诉别人的。”
“甜甜，姐姐下次再来看你，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小女孩有些忸怩了，想要却不好意思提。
唐果看了出来，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不要和姐姐见外，咱们是好朋友，以后你画了好看的画可以送给我，不算白要我的东西。”
这话一说，甜甜似乎才安心下来，“那我想要奶糖可以吗，我不贪吃，一天就吃一个的，下次姐姐来，我送姐姐我画的画，画非常好看的给姐姐。”
唐果答应的痛快“好。”
走出江城特殊教育学校的门，唐果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停下了脚步。
她的头脑里产生了一股风暴，像是一阵强大的飓风，不停地旋转着。
玉兰树，画，由深到浅的一生，忌讳的往事，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叫candy的女人。
她扑朔迷离的活在唐果的心里，让唐果忍不住想去解开那些串联在一起的疑惑。
Candy，一个画家，看样子是江城本地人，唐果手机上搜过她，可是一点关于她的信息也没有。
唐果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师傅，我要去江城美术馆。”
江城美术馆，那里会有各个江城本土画家的信息，不管是闻名中外的，还是籍籍无名的。
除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封杀的，这种是怎么也查不到的。
唐果下了车，就走到了前台进行询问，接待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您好，是要看今天的画展还是预约下周的画展？”
唐果摇了摇头，“我对一个画家比较感兴趣，想看看她在这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作品。”
“好的，您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帮您查找一下。”
唐果思索了一下，“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只知道她的艺名叫‘candy’，您能帮我查查她的相关信息吗？”
“可以，我帮您搜索一下。”
搜索完，女孩子看了唐果一眼，“您好，关于candy我没有查找到任何有关她的信息，不过她确实有一幅画在江城美术馆，不过这幅画现在不对外公开展现。以后有机会的话，可能会在画展中公开，因为她的画就这一幅现存在本馆中，所以是藏画。”
唐果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一画室candy的画，密封在那间房子里不知道多少年。
她有种直觉，不是有人没发现candy的画，而是candy本人，不想被世人知晓，她还有那么多的作品，那么多的心血。
女孩子又看了眼电脑，“虽然本馆只有candy一幅作品，但她的画应该不止这一幅，曾经有一个神秘人以高价买走了她在本馆的另外一幅作品，后来他又想买走现存的这幅，但是被上一任馆长拒绝了。”
唐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有关candy本人的信息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
女孩子的语气坚定“抱歉，真的没有了。”
唐果不死心“连她的真实姓名也没有吗？”
女孩子摇摇头，“这位画家存活在世界上唯一的痕迹，好像就是她的作品了，至于其他，真的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唐果道完谢就离开了，但心里的疑惑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她连真名都没有留下。
有电话进来，是黄连的电话，唐果接起，“喂。”
黄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离职顺利吗，吃过饭没？”
唐果没有任何饥饿的感觉，她笑了笑回答“没呢，不饿，离职挺顺利的，我下午也没地方去，我来游戏厅找你吧。”
“好，”黄连的语气温和“我等你，正好我这有些小零嘴，你要饿了还可以填填肚子，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挂了电话，唐果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关于candy的未解之谜，她有种预感。
她一定会解开，又或者，会有人替她去解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