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残熙

43、最后一次

　　他说，菲菲，我爱你。这一辈子，我只爱你……

　　他说，菲菲，你再也不是我的菲菲了，菲菲，我好想再抱抱你……

　　信终于看完了，我诚认，我的心是疼痛的。但是，意料之外，我没有掉泪。身边的人，包括朋友和曾经最爱的人，他们一起设了一个局。只有我傻傻的行走在这个局里，他们以爱的名义，他们会说，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需要这些，我需要的是坦诚，我需要的是真实。突然，有一种浓浓的被玩弄了的感觉。

　　我不再恨宁楚楚，她是可怜的人，她耍尽心机，用尽手腕，她能得到什么？看到我疼痛她所享受的快感？有意义吗？其实她比我悲惨的多，因为她始终得不到最爱的人的心。她在重复着自己母亲的悲哀，她真的很可怜。可怜的人只能被怜悯，不应该被仇恨。

　　突然好想听歌了，于是打开了电脑。音箱里响起的是那首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以前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听它，我想搞清楚这个男人想通过这首歌告诉我们些什么。可是我一直听不明白，我觉得他的思绪是混乱的，他有很多自己的无奈，可是我听不出绝望。

　　安妮宝贝说：分离并不是爱情的终局，绝望才是。那么，我和左峰，是否真的已经走向了绝望，那么这个局便可以结束了。

　　我想，当我记忆里的温暖被时间一点点冲谈，当我的耐性被一点点磨灭，这个局就真的可以结束了。于是我诚认，我是个输家。如果他爱我，那么他也一样从未赢过，这个局得到的就只有两败俱伤。

　　我把信装回信封，包括照片底片还有那株干枯的香水百合。在抽屉里翻出打火机，把它们变为灰烬。百合花传出很淡很淡的香气，混合着纸张被燃烧时的味道，越来越淡，最后化为乌有。我试图用手抓起这些灰烬，指尖还能触碰到一丝暖意，可是我抓不牢，它们破碎开来，落的满地都是。

　　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水，拿一块抹布开始擦地。我跪在地板上，很用力很认真的擦拭每一个角落。我并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相反，我一直很懒。可是现在，我很想把它们擦干净。我想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我觉得这样，我的心里可以舒服。

　　倒掉一盆脏水以后，我决定去洗澡。把水的开关放到很热很热的指针上，闭上眼，让水从头上浇下来。身体被突如其来的灼热烫得有些疼痛，然后又被动的慢慢适应。我以为，眼泪会随着水流大片大片的往下涌，可是却没有，我甚至感觉眼睛有一点干涸，于是拿起毛巾浸了水敷在上面。发现自己开始脱发，在自己的身上，还有卫生间的瓷砖上，看到大团大团的黑色头发，它们纠缠在一起。我用手抓起它们，知道它们从此以后不再属于我。

　　我想，是长时间坐在电脑前的缘故吧，辐射太厉害了，所以开始脱发。

　　于是此刻的我，决定出去买一盘仙人球。

　　突然觉得很可笑，男人们以爱的名义，往往会送你玫瑰，送你喜欢的香水百合，它们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只需一夜，便会全部凋零。可是没有男人懂得在你的电脑旁放一盘仙人球，告诉你它会吸收辐射。原来男人，也和女人一样，他们也只是爱慕虚荣的动物。仅此而已。

　　走了好几个花店，我才在一个角落里寻着我需要的东西。因为它是丑陋的，所以就只能被孤零零地摆在角落里。突然觉得它是孤独的，有一种想抚摸它的冲动，可是刚伸出手，指尖便被扎出了血。原来，它也是有脾气的，它懂得保护自己，它是桀骜不驯的。看到自己的血液留在了它的刺上面，黑色的小尖被染上一层暗红，我想我们已经连在了一起，于是掏钱给店主，准备把它抱回家。

　　店主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穿得像个小主妇，笑起来有好看的酒窝。她坚决不收我的钱，她说我认得你，你是雪陌姐姐，她说我喜欢你的文字，如果你坚持要付钱，那么你帮我写几个字吧。她说虽然有人骂你，但是我依然支持你，从来都不会动摇的。你以后不管出多少书，我都会去买。

　　我笑着说了声谢谢。在桌子上的本本里写下了我很喜欢的那几句诗：

　　半边冬梦半边醉,喃喃呓语诉与谁.春雷破晓惊动处,不见枕前红人泪.痴也是醉,狂也是醉,最伤醒时,纠缠心扉

　　荷样夏华荷样情,盈盈袅影波光垂.秋雨拂掠容颜老,怎堪塘中黄蕊坠.来也是情,去也是情,最苦离时,流连忘回

　　我冲她笑笑，我说这几个字不值你的仙人球的价钱，我说你赔了。

　　她说，只要我觉得值得，那便值。她说，你要记得，它只需要一点点水份就足够了，它很坚强，可是它怕冷，你要随时给它一个温暖的空气。

　　我说我会记得。

　　突然想起林澈吧台上的那盘仙人球，已经被冻得开始腐烂。可是林澈却说，它适应不了就叫它死吧。这一刻我突然很用力地抱紧了它，我对它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想，它应该听得到。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正在厨房里做菜。红烧肉的香味飘得满屋都是。她喊我去洗手，然后拿碗筷开饭。这振子太忙了，已经好久没有陪他吃上正经的一顿午饭。

　　饭菜被端上来以后，我和父亲相对着坐下，他不住地往我碗里夹肉。他说宝贝多吃点儿，你看你最近忙的都瘦了。我嘿嘿笑了，我说老爸你怎么突然这么娇情起来，你都多少年没叫我宝贝了。
　　他也跟着我笑，他盯着我，他说你长大了，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只是个孩子，你是我的宝贝。心里有什么话要和爸爸说，别苦着自己。他笑起来挺好看的，只是皱纹越来越深了，只是这句话听来有些伤感。

　　我应合着，也不住地往他碗里夹菜，我说我很好啊，书都出版了。以后可以挣好多好多的钱了，我们可以过更好的日子。

　　他说咱们不缺钱，只要你过得好，爸爸现在有的钱可以养你一辈子。他说这世界上有比钱更奢侈的东西，比如责任，比如承诺。他说宝贝，想没想过你该嫁人了。

　　我说是啊，都快成剩女了，可是找不到合心的人呢。

　　于是我们又一起笑，他说宝贝，我想离开一两天，我想你妈妈了，我想去陪陪她。

　　我的笑着的脸有些僵，准备夹菜的手停顿在半空。我说好啊，你愿意去就去吧，不过早点儿回来，时间久了，我怕我一个人会害怕。

　　他笑笑，他说好。他给了我一个本本，他说这里有咱们家租房的所有协议，还有收租记录。明天是月初，你帮我去收租吧，我怕我赶不回来。

　　我接了下来，我说好，我会记得去做。

　　吃过了这顿饭，他去厨房洗碗，我回屋里继续码字。我以为，这一天，就像我曾渡过的无数天中的一天一样是那样平凡。可是我却不知道，这一天却是我和父亲一起呆的最后一天，这顿饭，是我和他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从此以后，他便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他去陪妈妈了，他对我食言了，他说他会早点儿回家，可是他不肯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文章重要转折点出现，开始出现大虐，玻璃心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