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蛊》阿岩

2、问何处卿卿

　　十年前的周王府里周王妃白云锦坐在铜镜前轻解云鬓，眉间那抹火焰般的朱砂痣更是让她倾城的容颜愈发明艳了。人说，白云锦这般绝色，只有在乱世才会出现。

　　白炎喜欢看云锦梳妆的样子，木梳缓缓滑过她的长发时，时间仿佛变得很缓慢，变得长长久久起来。他想再多静静看她一会儿，心绪却被方才宴席上白帝国师那一番话搅得不安宁。

　　云锦眉间的不是普通的朱砂痣，而是“皇后印”。他知道白帝这次来访周地定是不善，自己这几年迅速地吞并了周围的其他几个诸侯国，这已经让白帝警觉起来。只是现在的自己还不能贸然与白帝抗衡。所以，他必须做一些决定。

　　白炎走到云锦身边接过她的梳子，轻轻为她梳起头来。

　　“第一次见云锦的时候好像也是在为你梳头。”

　　云锦轻声一笑，笑得白炎心中一酸，“呵，那是锦儿看你生的好看，明明只是被买来的家奴却又一副倔强的眉眼，才存心戏弄夫君的，哪里知道还有一段往事呢。”云锦顿了顿，语气却更加轻柔了：“那时云锦一定是伤着王了吧。”

　　“怎么会，锦儿那是才十岁却也这般美了。”

　　云锦低下头，微红了脸，虽然她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可她还是不习惯别人夸她美，白炎喜欢看云锦这个样子，娇羞的。云锦不知道自己美，所以才让人觉得她的美摇曳心魄。

　　“好了，别说笑了，王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提起这些旧事来？”

　　“旧事不好吗？”白炎把云锦的头发轻轻盘起，“当年周王把郡王之位传给我，应该是希望我能好好照顾锦儿吧。”

　　“你一直待我好啊，”云锦看一眼白炎，心里觉得不安起来，“父王让你袭得王位，是觉得你有雄才，定会善待周迪百姓，保周地平安，王不要菲薄了自己。”

　　白炎替云锦插上花簪，端详起她的面容，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间，额角，脸颊：“锦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云锦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跟少年郎一般，也不害臊。”她抚了抚头上的云步摇，问：“你这是怎么了，锦儿刚卸了妆，都入夜了，王却给我带起花簪来了？“

　　“锦儿，”白炎顿了顿，扳过云锦的身子对着自己，良久开口说道：“我若是把你送给白帝，你可会怨恨我？”

　　周遭的气息忽然凝结起来，两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彼此，云锦的眼神里有震惊，有不可置信的悲伤，还有一些连白炎也看不懂的东西。

　　“呵，王别跟锦儿说笑了。”云锦的手死死抓住衣角，指节都苍白了，白炎掰开她的手却不知从何开口。

　　“你是为了今天国师的话吗？”云锦抬起头看着白炎，目光带着三分渴望七分乞求，看得白炎心里有些难过。云锦想从白炎的眼神里找出一点讯息，却什么都得不到，从来都是这样，她永远也看不明白白炎，“白帝不是说了吗，当做戏言，他那般自负的人怎么会在意‘皇后印’一说。”

　　“正因为他骄傲自负才不允许天命所归的皇后在一个郡王身边，更何况……锦儿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区区的皇后印，天下人找这皇后印已久，白帝怎会放手？”白炎顿了顿，低下头说：“白帝明日启程，下旨邀周王妃同行，回京伴皇太后左右，替天下祈福。”

　　“那你便是要我去了，是吗？”云锦看着白炎，神情凄切。

　　“锦儿，我是周王，周地虽然富庶，但也不是贸然可以与白帝抗衡的，我要对周地的百姓负责。”

　　“那我呢？”云锦脸色惨白，转过脸不去看他：“我呢…”

　　白炎低下头，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初自己对云锦到底有几分情谊？白炎自己也不确定，他是个没有太多感情的人，自从全家被灭门之后，白炎心里就不再有什么浓烈的感情了，他剩下的唯一信念就是活下来。最初接近云锦的想法也是为了周这片土地。至于后来。白炎想，自己还是对云锦有爱的，无论如何，云锦对他是百般的好，白炎还是感激的。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为了那些事，她必须放弃掉一些无谓的感情，“云锦，你是周王妃。”

　　眼泪从云锦的面颊滑过，一颗一颗像天上的星星陨落一般，苍白的面色衬得那鲜红的朱砂痣如火焰般妖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锦不哭了，转过脸来问道：“王是要我去吗？”

　　白炎不敢看她美丽的脸，低下头说“是。”

　　云锦对着白炎嫣然一笑，自是那般倾国倾城的笑靥：“你若是要我去，我便去就是了，我还能怎样，你又何必问我，我从小就听你的话。不是吗，我又能如何？”

　　从此之后，云锦的那抹笑，还有她眉间的朱砂痣成了白炎心里无法抹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