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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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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不大,”菲利萨一边吃着她的早饭一边说,“宿舍隔音挺好的,只要他们都关着门,肯定不会被你打扰到……不然埃德蒙和温迪也不用挨个敲门来叫醒可能睡懒觉的同学了……雷蒙德当时肯定是没关着门。”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直接在楼道里吼一嗓子不够有‘贵族的优雅’。”阿斯塔说。然后她想到自己刚才死乞白赖地扒着人家的门就很没有“贵族的优雅”。唉,她想,如果夏普喜欢韦斯莱那样的女生,我确实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菲利萨问阿斯塔:“你们这就算是分手了?”
阿斯塔反问她:“我跟他有得可分吗?”
阿斯塔不知道菲利萨是不是叹了口气。
“你还要再去找他吗?”菲利萨又问。看见她呆愣愣地坐在那儿,她又补了一句:“早上不能不吃饭。你要面包吗?”
“要。”阿斯塔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哪个问题,菲利萨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她以为自己会有一种把菲利萨放进她盘子里的面包片撕成一堆碎片的冲动,可是没有。她机械地往上面抹了一些她不知道也不关心是什么的果酱,然后把它吃掉了。她嚼得太久,以至于咽下去的时候那些面包和果酱的混合物已经成了一摊搁在平时会让她犯恶心的泥。好在她现在也感觉不出来了。
接下来的一天倒并不像阿斯塔想象中的那样难过,甚至让她觉得自己很快找回了比上学期还要活力四射的状态。魔药,魔咒,草药学,这些课上她的表现都不错。斯普劳特教授提到魔鬼网的时候她稍微有点儿恍惚,但菲利萨戳了戳她提醒她记笔记,她立刻就回过神来重新变得精神抖擞了。
中午的时候她去练魁地奇,因为蒙太说了周五就要选拔新的找球手补上德拉科的空缺。她喊了菲利萨陪她练习抛接小球,效果不错。阳光很灿烂,阿斯塔觉得根本没什么事可以让她伤心。
下午的课也很舒服。神奇动物保护课上海格讲到夜骐的时候,她想起伊诺克说过他和水蓝儿都能看见它们,就摇摇头把他的话赶出脑海。阿斯塔看不见夜骐,也不想看见。不仅菲利萨和雷蒙德,还有科林·克里维和金妮·韦斯莱也看不见。谁稀罕看见啊?
到了晚上,阿斯塔又跑到图书馆去找伊诺克。他看见她并不惊讶,甚至直接装作没看见。
“喂,夏普,”阿斯塔说,“我……”
“我说过让你别再来了。”伊诺克又没让阿斯塔把话说完。他仍然低着头看他的书。
阿斯塔辩解说:“我没再去你的宿舍。”
伊诺克回答她:“我是让你别再来找我了。”
阿斯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确定面前的这个伊诺克·夏普还是不是她之前以为自己认识的那个。也许他有什么地方变了,也许她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他,她不知道哪种推测更接近真相,说不定两种都对:一直以来都只是她自以为跟他走得挺近,其实从人家那儿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算不上。
“我还是觉得这个应该还给你,”阿斯塔说着,又把那个胸针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说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伊诺克说。他除了微微皱眉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语调显然是很不高兴。可是阿斯塔现在不想管他的情绪,她已经对让他不再生她的气完全失去了希望,只想把他之前给她的东西还回去,省得它总是在那儿提醒她还欠着他的。
“你就——”阿斯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就不怕我拿去扔了——”
伊诺克终于抬起头来,看了那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儿一眼,又看了看正在紧张地咬着下嘴唇的阿斯塔。但他很快又重新转向他的书,还翻了一页。“随你的便,”他说,“它是你的了。”
看来确实是没什么话题还可以再掰扯了。
“那……那我还能问你草药学的问题什么的吗,”阿斯塔说,“斯普劳特教授今天讲到——”
“不能,”伊诺克用一种完全不容置辩的口吻又一次打断了她,“我很忙。”
阿斯塔气呼呼地站起来。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显然再这么赖下去从任何最宽容的角度来说都不合适了。她准备离开图书馆,但是伊诺克突然说:“格林格拉斯,把它拿上。”
阿斯塔嘲弄地问他:“我凭什么听你的?”
伊诺克没再说话,他合上书自己走了。阿斯塔瞪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生他的气还是怎么样。她把桌子上的那枚胸针拾起来,银和祖母绿还是闪闪发亮的。收就收,她想,怕什么呢。德拉科给我的《神奇的魁地奇球》我也没扔,这玩意儿留着也就留着吧。
直到晚饭过后,作业也写完了,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的时候,阿斯塔才觉得周身古怪地冷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又一次被投进了冰水里——可是,和遭遇摄魂怪不同,这次没过她的冰水不是湍急的,而是静止、凝滞的,无声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把她的身体变得也冰凉冰凉。而且这次也没有守护神可以把她从冰水里捞出来了,不管是谁的守护神都不行。
她不该想起守护神的。由守护神,她又想到有求必应屋;想到有求必应屋,就顺带着从她的记忆里拽出了那里面的留声机和那几支她没怎么留意就配合得堪称完美的华尔兹舞。然后是苹果派,然后是霍格莫德的黄油啤酒和圣诞节的蛋酒。那些东西都让她冰冷麻木的身体里那颗尚存余温的心一跳一跳地疼。就好像一只鲜血淋漓的拳头松了劲儿——它一旦不再紧紧地攥着,那些有着真凭实据的疼痛就会不折不扣甚至加倍地涌上来。她怀疑自己不该再想下去,可还是忍不住要去想;哎,如果对自己再狠些,疼就疼个痛快,会不会也恢复得快一点儿?
可是她终于还是没能想下去,因为她还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上让她喘不上气;每想起一件和那个让她很讨厌又不愿意讨厌的人有关的事,那东西就卡得更紧,以至于她必须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吞进空气才能勉强不窒息。
如果她爸爸妈妈看见她这副样子会说什么呢?妈妈大概会说爱就是这样一种带来痛苦的东西吧,虽然阿斯塔还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还能不能称得上是爱;爸爸大概会骂他了,竟然敢让她爸爸的闺女伤心,不知道会被叫成小杂种还是小混蛋……
阿斯塔以为自己会做些令自己很痛苦的梦的,就像她两年前刚刚意识到德拉科再也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的时候那样。但她没有,她这次根本睡不着。她只是在床上不停地从一头滚到另一头,把被子和床单都折腾得跟她的心思一样乱七八糟。
她其实很想再冷笑一声,然后当做从来没认识过伊诺克这号人,就当那个报复水蓝儿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反正她做过的计划也没怎么成功过。但是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她在乎他早就跟水蓝儿没有关系了。当她张开嘴想要冷笑一声的时候,也跟上次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为什么呢,阿斯塔想,为什么呢?她本来以为她才会是他们俩里先失去耐心的那个人。
阿斯塔不知道她的门是什么时候被敲响的,总之天已经黑了,而且已经黑了不短的时间。她打开门,看见的人跟她想的一样:果然是菲利萨。
“嗨,”阿斯塔跟她打招呼,“你还没睡呢?”
“你不也是吗,”菲利萨说着走进来了,阿斯塔在她身后把门关上。
“我可不是赶作业,”阿斯塔说,“我今天白天觉得特别有劲儿,早早地就把作业写完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菲利萨说,“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数星星吗?”
“你怎么知道的,”阿斯塔回答,“一猜就中。”但是她注意到菲利萨在看着她那张可怜的床上乱七八糟的被子和床单了。
“今天根本没有星星。”菲利萨指出。她说得对。今天天上不仅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厚厚的乌云。
阿斯塔重新走到她床边坐下,菲利萨挨着她也坐下了。有那么一阵儿,他们谁也没说话。
“呃,”最后说阿斯塔打破了沉默,“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其实夏普是韦斯莱派来让我喜欢上他的,一直都是韦斯莱在报复我,谁让我之前竟敢妄想跟她抢德拉科呢。现在韦斯莱诈死,跟德拉科不知道上什么地方享清净去了,夏普也就没兴趣再演……哈哈,韦斯莱要是在暗中观察我,现在大概觉得很解气。”
“首席哪有这么无聊啊,”菲利萨干巴巴地说,“这种损招儿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你说得对。”阿斯塔承认道,“我又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失恋就是这样的吗,”菲利萨说,“真可怕。比你平常还可怕。”
“这也算失恋啊,”阿斯塔喃喃地说,“三年失恋两次,真有我的。”
菲利萨叹了口气,说:“你现在一定挺难受。”
阿斯塔说:“我不难受。”
菲利萨假装没听见,伸开双臂正面抱住了她。这一抱不要紧,阿斯塔很不客气地把脸埋在她胸口,哭得菲利萨的睡袍上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