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火》羽漱临风

20、chapter20

　　林北石睡得不算太好。

　　也许是因为生病，有也许是因为换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断断续续的做梦，不时还会被梦吓醒。

　　不过等到第二天早上彻底清醒时，林北石感觉身体好多了，用手贴了贴额头，也没发现有异常。

　　陆景文之前用过的电子体温枪还在，林北石把它抓过来朝自己的脑袋一嘀。

　　屏幕上显示他的体温是36.7℃。

　　体温正常，他没有发烧。

　　林北石长舒一口气，这意味着他不用去医院吊水，只需要吃药就可以了。

　　他起身下床，把昨天躺皱的床单拉直扯平，将枕头摆在正中央，又把昨天盖的那床薄毯子整整齐齐地折好。

　　这张毯子是陆景文从自己房间里面拿出来的。

　　他抱着折好的薄毯子犹豫一会儿，拉开房间里面的衣柜，准备把这张毯子放进去。
　　衣柜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林北石把毯子放下，脑海里面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个房间应该从来没有住过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是第一个。

　　合上衣柜，林北石从编织袋里面掏了好一会儿，把自己的漱口杯和牙刷拿出来，走到卧室自带的套卫里面刷牙洗漱。

　　洗漱完换好衣服，他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打理好自己了，才轻声慢步地开门从卧室里面出来。

　　外头很安静，林北石合上门时看见门上贴了张便利贴。便利贴上的字极其漂亮，刚柔并济，一看就练了许多年。

　　上面写着：

　　早餐在餐厅桌子上，冷了就用微波炉热一热。
　　我去上班了，不舒服要记得给我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落款是陆景文三个字。

　　林北石把这张便利贴揭下来，仔细地折好放进了裤子口袋里面。

　　餐厅桌子上果然摆着一份早餐，林北石用手摸了摸塑料碗，还是热的。

　　他囫囵把粥给喝了，将桌上的垃圾收拾掉。

　　等做完这一切，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看着周围的事物。
　　都很陌生，与他之前待的地方天壤之别。

　　陆景文这一个卫生间都快和他租的地下室一样大了。

　　林北石缓缓起身，走到沙发那坐着。他打开手机去联系家政服务中心的经理。

　　病已经好了，现在可以继续去上班了。林北石想。

　　虽然陆景文给了自己钱，但是他不能将所有的指望都压在陆景文身上。他不知道为什么陆景文会开口和他签下这样一份合约，这些有钱人总是有些怪癖的。

　　他现在可以和自己签订合约，手一挥就给自己钱，林北石想，也可以马上结束合约，收回他给自己的一切。

　　自己是完全弱势的，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王奉来都可以按死自己，更何况是更有钱有势的陆景文。

　　他不能只给自己准备这一条路。

　　但林北石没想到的是，他又被辞退了。

　　本来就是在试用期，经理告诉他，他一天没来，又没请假，已经被视为旷工。

　　家政服务中心有明文规定，旷工一天视为离职。

　　也就是说，林北石不仅被辞退了，还没有赔偿。

　　林北石盯着经理发过来的信息，手指在键盘上按着，发出一条又一条消息，希望经理能把自己留下。

　　但就在他停下打字后一秒，经理给他转了账，是他前两天的工资。

　　林北石喉头一哽，颓丧地坐在沙发上，伸手薅了薅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

　　他点了收款，看着账单里面的已收款270元的消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他低着头坐了好一会儿，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出了门。

　　他先是去了一趟医院，他的病还没有完全好，还是不能进到病房里面去看林嘉琳，只能透着玻璃眼巴巴地看了林嘉琳十几分钟。

　　林嘉琳还在睡觉，身边的仪器屏幕上是林北石看不懂的线条。

　　等看完林嘉琳，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一个一个记下街边的招聘信息，什么后厨打扫，奶茶店店员，乱七八糟地在手机里面记上了一堆。

　　与此同时，曾经和林北石一同工作的钟点工们又来到了庐南。

　　陆景文远程给他们开了锁，十来个人进到房子里面打扫。

　　没过多久，正在看文件的陆景文收到一条消息，打扫的钟点工给他拍了一张照片，林北石所住房间的角落里面，那编织袋孤零零靠在墙角。

　　打扫的钟点工问他：“陆先生，这个编织袋要扔掉吗？”

　　他们以为这是什么不要的东西，放在了角落里面等着被扔掉。

　　陆景文拧着眉毛看着那照片，轻轻地叹了口气，回答道：“别扔，也不用挪动那个袋子，就让它留在那里。”

　　钟点工们得了指示，便也不再去动那个小袋子。

　　两个小时后，他们打扫完毕，前脚刚走，后脚林北石就回来了。

　　他回来后又坐在沙发上不动弹了，客厅茶几上摆着好几袋零食，那是之前陆景然来这里住的时候买的，他自己吃不完，陆景文又不喜欢吃，便一直摆在这桌上没处理。

　　彼时已经接近正午，林北石饿得前胸贴后背，他看着桌子上的零食，喉结滚了滚，手却不敢动。

　　脑海里面两个小人在拉扯，一个小人说吃一颗没事，陆景文那么有钱，不会计较他吃茶几上摆着的一颗巧克力，另一个小人却摇着脑袋反驳，这是别人家，怎么能在没经过允许的情况下乱动乱吃呢！

　　林北石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起身拿了桌子上一个塑料杯，接了杯温水喝。

　　而后他往门口走去，准备下楼去两条街外买他之前吃过几次的八块钱全素盒饭。

　　刚走到门口那，门把手忽然一动。

　　林北石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两步，门外陆景文提着一袋打包好的饭菜，问林北石：“吃午饭了吗？”

　　林北石下意识点头，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林北石：“……”

　　他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

　　那边陆景文装作没听见那闹人的动静，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吃了也没事，现在陪我吃点吧。”

　　他把饭菜放在餐桌上，示意林北石坐在自己对面，而后拿塑料碗给林北石盛了一碗米饭。

　　林北石双手接过碗筷，干笑两声问：“陆总，您怎么回来了？”

　　陆景文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回答：“回家里拿两份文件。”

　　林北石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景文，鸿茂那么大的公司，拿文件也要总裁亲自来拿吗？

　　但他也没开口说出疑问。

　　金主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林北石想，说不定这个文件就是重要到需要他亲自来拿。

　　事实上，这说法确实是陆景文随口胡诌的，他不会把文件放在家里面，就算放在家里，也不必他亲自过来取。
　　若是连拿文件这种事都要亲自做，雇的助理还有什么用。

　　他回来不过是担心林北石没吃饭。

　　昨天晚上趁林北石休息了，陆景文看完文件思前想后，去隔壁的超市买回来一堆各种各样的水果蔬菜和肉类，以及零食牛奶塞到了他那还剩一瓶儿童成长牛奶的冰箱里面。

　　尸位素餐多年的双开门大冰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陆景文顺带着还检查了一番厨房的天然气和灶台，确定它们都能正常使用才满意了。

　　这样如果林北石平日在家里面待着饿了，也可以自己弄点吃的。

　　老是吃外卖，对身体也不好。

　　但是，今天打扫人员发来的那张图片，让陆景文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家伙连自己的衣物都要放在那编织袋里面不拿出来，难道还会动家里面其他的东西吗？

　　更不要说打开家里面的冰箱给自己弄点吃的了。

　　所以陆景文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提着一袋子饭菜回来了。

　　投喂的同时顺带看看林北石。

　　一顿午饭吃得还算愉快。

　　陆景文不动声色地把林北石吃的比较多的菜挪到林北石面前，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忽然开口道：“说起来，我不怎么在家里面吃饭。”

　　“你会做饭吗？不会的话我请个钟点工，定时定点，这样你就不容易饿着了，而且做些新鲜的也好，常吃外卖也不健康。”

　　林北石闻言吓得把嘴里面还没嚼的饭菜给咽下去了。

　　他着急忙慌地拿起纸杯咽了一口水，疯狂摆手道：“不用，陆总，我会做饭！不用请钟点工！”

　　钟点工请一个得多少钱啊，还是每天定点过来，向来勤俭节约的林北石仿佛看见钱哗啦啦流走，于是再次开口：“真不用请钟点工，我会做饭的……”

　　“……也行，”陆景文转了转食指上的素戒，“冰箱里面有蔬菜和肉，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做点喜欢的吃。”

　　林北石猛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大概过了五分钟，陆景文吃饱了，他放下筷子，开口问。

　　“……呃…还行，”林北石见陆景文放下了筷子，赶紧把自己碗里剩的一口饭塞嘴里面咽下去，“……睡得挺好的。”

　　“没什么不舒服的就好，”陆景文转着手上的戒指，“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林北石摇了摇脑袋：“没有。”

　　陆景文往椅背一靠，笑了笑：“既然没有，今天晚上陪我出去散步吧。”

　　金主的邀请当然不能拒绝，林北石立刻点头应了声好。

　　于是当天晚上，林北石看着偌大的商场陷入沉思。

　　散步不是应该去公园吗？

　　为什么要来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