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角关系》明北北

11、第十章

　　第十章
　　以前的米乐乐从心底里是恐惧正式聚餐的，坐在众人中间看着男人们目光灼灼意气风发，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装模作样的相互奉承，女人们脸上挂着矜持温婉的笑容，言语间把自己放在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形势，就本能的反感和厌恶。
　　在她看来，这种活动完全展现了上级享受封建等级制度的优越性、下级拼命证明自己无限热爱这种等级差距、同级之间相互残杀致死的和谐场面。
　　每当参与其中的时候，由于自己一向是被压迫阶级的代表，米乐乐总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坐在某个祭祀仪式上等着被祭天的牺牲，猪马牛羊之类的食草动物，任人宰割，最不能容忍的是还要对此表现出无比的荣幸和欢愉。
　　想当初跟导师和众同门一起吃饭的时候，就是此等情景——

　　大三那年的中秋节，因为假期时间短，大部分同学都留守校园一起过中秋。
　　乐乐的导师在长达八个月无视自己弟子的存在之后，终于良心发现在中秋的前一天发信息给米乐乐，要请他们一起吃晚饭，顺便相互认识一下。
　　看到信息之后，米乐乐先是激动地热泪盈眶手足无措，一把推开面前的电脑起身在寝室里转了三圈，然后抓过室友语无伦次的问她自己应该怎么回复，斟酌了再三米乐乐终于把修改了四遍的短信小心翼翼的发出去。
　　导师回复的速度倒是很快，告诉她帮忙通知到其他同学，还好心告诉她余下几位的姓名。
　　米乐乐甚感安慰，导师如此体贴连这一点都帮她想到了，都这么久了，别说各自的导师，就是祖上是贫农还是富农都彼此一清二楚了。
　　后来的饭局上她才知道，导师完全记不住这么多个学生的名字，所带的四个学生中只记得米乐乐的大名和她那张颇具特色的脸。
　　米乐乐和其他几个人到达指定的饭店的时候，离导师指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查清楚订好的房间后，几个人像小喽啰一样毕恭毕敬的等在楼下大厅，恭候导师移驾。
　　十分钟之后，几个人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原来导师不仅邀请了他们几个，还有数位喊不上名字的老师及其家属，其中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一路嚎哭着进了他们的包间；十五分钟后，导师开始介绍在座嘉宾时，他们有幸的认识了导师的夫人及其女儿女婿。
　　米乐乐终于开始觉得别扭，就像是他们几个闯进了别人的家庭聚餐，怎么表现都不对。导师倒是和蔼可亲的让他们开始自我介绍，前面三个人简明扼要的概括了自己的基本情况。
　　米乐乐忍不住想笑，总觉得像是集体相亲时的场面。到了米乐乐的时候，大概导师也觉得气氛有些太过紧张乏味，不符合喜庆美好的节日气氛，就在米乐乐刚要开口的时候突然插了一句：“乐乐我知道！这些个学生我就记住了你的名字！”
　　米乐乐心里一阵感动，但随即被导师接下来的几句话拍的烟消云散。
　　“她敲门进了我的办公室，问我能不能做她的导师，我说可以，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她转身就出去了。两分钟之后又敲门进来，跟我说她叫米乐乐，我刚说了个好名字，她又转身出去了。五分钟之后满头大汗跑进来，告诉我说忘了让我签字……”
　　所有人一阵爆笑，米乐乐也配合着讪笑，心想回去一定要做个针扎小人扎死你扎死你！！
　　导师对这样的效果极其满意，笑呵呵的看着米乐乐，示意她继续，米乐乐立即笑的无限动人，但随即张口就后悔了：“大家好，我叫米乐乐，女，未婚今年21……”
　　又是一阵的爆笑，米乐乐跟着大家笑得哀怨万分，决定通知田祈夏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祭日了。
　　…………
　　回忆完毕，米乐乐整理思绪打电话通知老袁庆功宴的事。自从工作以后，这种饭局比起上学时只多不少，米乐乐刚开始十分抗拒，后来在参加完一次庆功宴之后才有了改观。
　　队里的人一同经历了许多不眠不休的日子，多少次的分析讨论还有争执，使他们彼此之间变得十分熟悉，他们更像是一群年轻热血的朋友，因此庆功宴的气氛是十分融洽，甚至是放松的。
　　大家在一起没有什么客套话，直奔主题，然后敬酒的敬酒，猜拳的猜拳。不开心的人只坐在一旁不说话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或是走过去拍拍那人的肩膀，或是同举一杯酒，表示一些无言的鼓励。这些理解、尊重和包容都是米乐乐喜欢的，所以她从不错过。
　　丽南饭庄二楼特大包厢内人声鼎沸，米乐乐坐在饭桌一角，笑意盈盈的看着冲江铭排队敬酒的一帮人。
　　虽然这次功臣是老袁，但他身上‘生物勿近’的气场，惹得即使在饭桌上除了米乐乐也没人敢靠近他半米之内。江铭在工作时一丝不苟，可平时就像一个年长的大哥，虽然严厉却透着亲切，因此找各种理由敬酒的人是一波接一波。
　　“米姐，他们真的不怕死啊……”小王凑过来小声说。
　　米乐乐偏过头：“江队在酒桌上最和蔼，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排队灌，这胆子也太大了，江队发飙是迟早的问题。”
　　“没关系，我们有老袁。”米乐乐指了指身边兴趣索然正用筷子给一只烤乳鸽分尸的老袁同志。
　　小王赞同的点点头，冲米乐乐竖起大拇指。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呢？”眼睛都没朝这边瞟的老袁竖起一根插着乳鸽内脏的筷子仔细研究着，轻声说道。
　　小王立马正襟危坐，摆出和自己无关的样子。
　　“嘿嘿，老板，我们觉得只要有您在，江队长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暴走。”米乐乐反应很快的拍马屁。
　　老袁低声一笑，忽然问道：“你们觉得江队长有女朋友么？”
　　“啊？”米乐乐摸不到头脑，再次对老袁跳跃性的思维膜拜不已。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老袁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看向米乐乐和小王，兴致盎然：“你们去敬酒的时候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看他会不会暴走。”
　　小王疯狂摆手：“我不敢，我还想活着走出这里。”
　　“好。”米乐乐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小王震惊的看向她。
　　“我说他不会暴走，赌注是……”老袁眼光闪烁，贴近二人小声说着。
　　老袁说完后米乐乐小王均面色如土，小王拍了拍米乐乐僵硬的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
　　“好，小王你先。”老袁满足的笑道。
　　“我？我刚才说不参加，我不参加……”
　　“啊，”老袁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我记得上次那个案子里的碎尸还在停尸房的冰柜里，好像需要人清理一下，我正准备找江队长借一下你……”
　　小王悲愤的端起酒杯，哆嗦着朝江铭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回头可怜巴巴的对老袁说：“袁医生，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你……”
　　老袁眯着眼瞟了他一下，双手拽住烤乳鸽的两条腿，极其缓慢的从中间撕开，他放下乳鸽，舔了舔手指：“你说什么？”
　　小王彻底绝望了，他一步一挪的凑到江铭面前，面部扭曲：“江头……你，有没有……”
　　江铭没听清：“你说什么？我有没有……什么？”
　　小王脸憋得通红，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扒开人群夺路而逃。留下一桌子没反应过来的人猜测纷纷。
　　老袁望着小王逃跑的方向阴笑了一下，回头看向米乐乐。米乐乐嘴唇发青，她抓起酒杯猛灌了下去，又重新倒满，起立，正步走，最后昂首挺胸站在江铭面前。
　　由于米乐乐站姿过于英挺，在场的人以为她要发表什么言论，逐渐安静下来。
　　米乐乐真气运行一个周天，气沉丹田：“江队长，我敬你一杯。顺便请问一下你有没有女朋友？”
　　寂静，难以言喻的寂静。米乐乐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晕晕乎乎的环顾四周，所有人都保持着静止的姿势，下巴掉在地上，只有老袁在一旁无声的笑的排山倒海。
　　于是，米乐乐成为庆功宴上第二个夺路而逃的人，只是她逃跑的理由所有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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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过年的时候出了点事，一直到现在都忙的要死，刚刚抢了别人的电脑才更，啊……我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