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沉浮录：玺不缘》高桥崆

66、龠倾登

　　“相爷说笑了。待阿喆回来，必会向您告求几篇新谱的乐章呢……”霍不尔逢迎。

　　“也罢。老夫想着，上元节，咱们几个也聚在一处，祝祝酒、奏奏乐什么的。趁着战事稍息，舒舒心心地喝几杯，不要辜负了新酿那几坛子蜜酒不是？”

　　“唷，老爷这是打算宴请谁啊，又是曲儿又是酒的？”水桃尖腔扭进书房。

　　“你来得正好！上元节，老夫准备置办一桌酒席呐！”王峻一把搂过水桃的腰。

　　话音刚落，只听身侧一声轻咳。王峻以为是哪个家奴有事禀报，便头也不抬，只道：“又有什么事来扰老夫清静？”

　　水桃却不敢轻浮，忽而变得拘谨起来。

　　王峻顺着水桃的目光看去，只见元妻沈氏不知何时立于门口。

　　忙松开怀里的水桃，手整衣领：“原来是夫人啊，何事特地过来？”

　　“你等都先退下，我与老爷有事相商。”沈氏的口气不容辩驳。

　　并州张府。

　　晚膳前，太夫人由丫头搀扶着，来到张永德房内。

　　“吕公子，德儿呢？”太夫人见房间里只有吕喆孤零零呆着，开口问他。

　　“祖母快请坐！别再叫我公子啦，您也唤我喆儿便好！”吕喆闻声而起，恭顺地站到太夫人身前，“刚才咏馨妹妹有事找他。”

　　“好好好，来，喆儿你且坐下，陪我这老太婆讲几句话。”太夫人招呼吕喆坐近，又让丫头退到房外，然后毫不避讳地问他，“别嫌老太婆讨嫌啊。喆儿，你在京城可有家室？”

　　“这……在下养己尚嫌吃力，实不敢谈论姻缘……”吕喆稍显卑微相告。

　　“你也太低估自己了。照老太婆看，喆儿日后定能娶个知书通礼的贤妻娘子呢。”

　　“若真如祖母鸿言福语，那就再好没有了。谢祖母金口相赠！”吕喆起身施礼回敬。

　　“你呀，乖巧懂事得很，甚讨老太婆喜欢！”太夫人边说边打开拿在手上的一个红绒鹿皮荷包扣子，从里面取出一支三寸长的银龠交给吕喆，“这是当年我嫁进张府时的陪嫁妆品。有年头的老物件了，喆儿你瞧瞧，还入得眼吗？”

　　吕喆小心接过银龠，仔细端详一番后道：“不愧是祖母的嫁妆，工匠手艺果然一绝……”

　　“虽说这物件非金非玉，但有孔能吹，另有一番风趣。”太夫人继续介绍。

　　吕喆点点头，轻轻抚摸着银龠布满图案的表面，像是生怕擦坏了上面的花纹一般……

　　“现在我老了，留着这些东西，也只能偶尔拿出来走一走眼。倒不如把它交给有缘人，兴许还能物尽其用……”太夫人话里有话。

　　“祖母，这么珍贵的宝贝，您……”吕喆抬头望向太夫人，似乎听出了言外之意。

　　“是了！今天就把它送给喆儿，留个念想，难为你千里迢迢来这儿看我这老太婆一场！”太夫人眉开眼笑地正告吕喆。

　　“这太贵重了，岂是我可以轻易收下的？”吕喆吓了一跳，忙将银龠还给太夫人。

　　“喆儿且别慌着推辞，老太婆还有话说。”太夫人拉过吕喆，“眼下德儿虽然常住京城，但除了公主以外，身边也没个知心合意之人，实在让人牵念得很。”

　　眼见太夫人眼含泪花，吕喆忙宽慰道，“祖母多虑了。张……张大哥如今贵为驸马，乘龙快婿，自有皇上和公主照拂，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才是。而且皇上一向宠爱公主，自然也是……非常器重张大哥的。”

　　“我知道，我知道。”太夫人点点头，言辞恳切道，“可这些不过是借人福气罢了。我这个老太婆啊，还是觉着德儿身边要是有个像你这样，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时时规劝提醒，在他失意之时疏导帮衬，就再好不过了……”

　　“祖母这么说，我怎么担得起。我既无学识，又没有大的本事，只有点吹拉弹唱的功夫在身上，不过偶尔给张大哥解解闷、逗逗乐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

　　“喆儿，老太婆眼睛虽花，心却敞亮得很。我看德儿啊，可不仅仅拿你当个解闷逗乐的玩伴儿，而是有如幼弟般维护和珍惜的知己呐……”太夫人眼光毒辣，一针见血。

　　听了这话，吕喆脸红心跳，真想钻进地缝之中……

　　正在这时，张永德拉着妹妹走进小院。太夫人见状，忙将银龠重新收了起来。

　　“祖母，我和哥哥去您房中请您吃饭，没想到您在这儿跟喆哥哥说话呢。”咏馨蹦跳着迎了上来，一头扎进祖母怀里。

　　“我也是闲了，过来瞧瞧喆儿住得习惯不习惯。”太夫人笑着看看吕喆，又看看张永德。

　　“阿喆说了，家中的床榻强过客栈百倍呢！”张永德听祖母唤吕喆“喆儿”，不觉得意。

　　“那就好，那就好！走，咱们去花厅用晚饭吧！”太夫人率先起身，牵着孙女往外走。

　　张永德也走近，去牵吕喆的手。谁知吕喆心下本就不自在，直接将手拨开。

　　张永德不解其意，又双手去揽吕喆的肩膀，结果又被对方拼命躲开，让人更是糊涂。

　　“你这是怎么了，跟我别别扭扭的？”于是小声附在吕喆耳边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