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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少年的率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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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希把郑希恩签好的合同交还给凌祺的时候,不觉有种身为美女特工成功完成上级任务的错觉,尽管她为此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凌祺似乎有些意外,却又像是理所应当。比起夸奖昱希,他或许更赞叹于自己看人与用人的眼光。
昱希心里默默嘀咕着奖赏的事,但凌祺只是说她可以出去了,于是她就出去了。昱希可没有勇气主动对凌祺开这个口,想到这里,她越发感觉到了任倾时作为上级的难能可贵。
一个小时后昱希赶到任倾时身边,任倾时的现代戏快杀青了,后面他接了几个综艺,短时间内不想再进组。可昱希还没等来中途休息的任倾时,先等来了凌祺的消息:下周末凌湾的订婚宴,陪我一起参加。
凌祺是故意的,一定是。
见面时不说,偏等到她已经走得远远的了以后再说,分明是不给她当面反驳的机会。
任倾时这场戏在艺术园内取景,昱希站在露台上往外望,底下是石板路和一面涂鸦墙,延伸过去是几个展厅,她在这等着也是等着,倒不如随处逛逛,可她实在没有心情。
昱希手里攥着手机,这事铁定要告诉郑希恩,只是什么时候说,怎么说的问题。
“发什么呆呢?”任倾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喊你好几遍了,你怎么都没听见。”
昱希回过神来:“我在想事情。”
任倾时背靠在栏杆上,往她眼下凑了凑:“看你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有人找你麻烦?”
昱希讶然看他一眼,任倾时笑道:“还真是啊,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昱希欲言又止,任倾时察言观色:“看样子问题还挺严重,凌祺找过你了?”
昱希忍不住地一笑:“你再猜下去,好像能猜到全部了,哪天你要是不想干演员这行了,可以去当神算子。”
任倾时故意摩挲了一下下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下周凌湾订婚宴,凌祺邀请你一起参加?”
昱希无声鼓掌,并竖起大拇指:“厉害,猜得一点没错,你果然有当神算子的天赋。”
任倾时笑了一声:“我只能说,不出我所料。”
昱希很是苦恼:“为什么?”
任倾时神色微敛:“因为只有你能引起凌湾对凌祺的注意,这你不是知道么?”
关于昱希和凌祺之间的事,他早前就了如指掌了。
昱希苦笑道:“是啊,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她真的一点也不想介入凌祺和凌湾之间或有或没有的感情。
任倾时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你最让他们印象深刻吧。”
昱希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我?我让人印象深刻?你确定你说的是我吗?”
任倾时挑了挑眉:“怎么你不觉得自己很特别?”
昱希两手交叉:“我觉得自己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
任倾时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就是你最特别的地方?”
昱希勉强扯了扯嘴角:“你就唬我吧。”
任倾时有点累了,大喇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陪你去。”他今日份的形象是个城市精英,穿西装打领带,自带气场,随意往那儿一坐便气势十足。
有他陪本是再好不过,可郑希恩说不定也会到场,该去不该去的都去,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迎面恰好吹来一阵风,风里还掺了些木槿花香,使昱希稍微清醒了一点:“据我所知,你本就在凌湾的邀请名单上。”
任倾时勾了勾唇,又画风一变:“那如果是我要你去,你会去么?”
“不会。”昱希也找了张椅子坐,任倾时脸色一沉,昱希施施然道,“你知道内情,会体谅我的。”
任倾时又再神色松动:“这么相信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昱希耸了耸肩,还没回应,任倾时的手机铃声便乍然响起,他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眉头一皱,竟把手机随手一丢,丢给了昱希,昱希手忙脚乱地接住,心中发苦。
又怎么了诶,小祖宗。
“你帮我接。”任倾时冷冷道。
昱希瞧见“苏清词”三个字时,心下立刻了然:“你气性能不能别这么大?”把手机塞回他手里,“自己接。”
任倾时微眯起眼,例如“你这经纪人是怎么当的”,“可真有你的”,“确定不帮我接”之类的狠话在脑海里不断盘旋,直到铃声停止也没有说出一句。而当铃声再次响起时,他自己接了。
苏清词上来就怒气冲冲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任倾时不咸不淡道:“我这不是接了?”
苏清词:“刚刚为什么不接?”
任倾时:“没来得及。”
苏清词冷哼一声:“这么敷衍的理由你觉得我会信?”
任倾时不耐烦道:“什么事?”
苏清词像才想起来似的,怒气一收,得意洋洋道:“我马上就要和大名鼎鼎的郑希恩一起拍戏了,他回归影视圈的第一部戏,女主角你猜是谁?”
任倾时握着手机的手不觉一紧,像受到威胁的野猫般神色一凝,瞄了眼昱希,迟迟不吭一声。昱希略觉毛骨悚然,坐立难安。
“喂?”苏清词以为他挂电话了,可看了看手机,分明还在通话中,“干嘛不说话?”
任倾时凛然道:“你和谁合作,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用不着事事报备。”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喂?喂?”发觉他挂了电话,苏清词气得咬牙,可又一想,他分明是酸了,想不到他醋劲儿这么大,可见自己在他心里占了多么重要的位置,不觉又开心起来。
彼端的任倾时可没空琢磨她的想法,他神色阴郁地望向昱希:“郑希恩之前拒接的戏怎么突然又接了?这事你知不知情?”
昱希立时慌张道:“我…”
可就在此时,副导演匆匆走来请任倾时补几个镜头,任倾时和昱希之间的对话只能暂且中断。昱希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只觉得浑身发软且心累,真心什么也不想想了。
直到任倾时半夜收工,小谭开车送他回去的路上,他和昱希各坐一侧,像是谁也不理谁的样子。可昱希只是在吹风而已,生闷气的只有他一个。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任倾时蓦然打破宁静,昱希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转头就对上了他幽怨的眼神,“可别告诉我,这事是你一手促成的。”
昱希真心觉得他可以去算命了。
任倾时打量她疲乏而困倦的神色:“果然是。”
“……”昱希叹了口气,“我也是迫于无奈。”
任倾时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她:“你什么时候和郑希恩联系上了,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曾经的记忆仿佛卷土重来般再现,昱希清楚地记得三年前那晚,任倾时知道她和郑希恩在一起时有多不快,即使她一再强调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也不可挽回。
任倾时极力地隐忍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每一个字都像拼命按捺着暴怒的冲动。
昱希当然没忘,就是因为她一直都记得,她这三年才不曾和郑希恩有过半分牵连。可这一次,她也不过是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昱希叹道:“是凌祺让我去说服郑希恩,如果我做不到,他就会开除我。”
任倾时面色剧变,一手深深刺入座椅靠手里:“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昱希默默地做着心理准备:“我怕连累你。”
“林昱希!”任倾时终于咆哮道,“出了这样的事你居然不和我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你是我的人,他凌祺凭什么说开除就开除?他凭什么以此来威胁你,你怎么能任他威胁?!就算我是凌氏企业的人,他又能拿我怎么样?你到底怕连累我什么?!”
昱希最禁不起吓,最怕被凶,任倾时这样发狂,她纵然再不情愿,眼里也早已盛满了泪,她最讨厌自己管不住眼泪,可她还是不住地落泪。
“对不起…”
她明明知道这三个字最是无用,可她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以外还能说什么。
任倾时用力地扣住她双肩:“林昱希,如果连你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就没有人会把你放在眼里了。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久,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什么你还不能够依赖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昱希泣不成声道:“就是因为…我怕你冲动…”
任倾时忽然就松开了手,昱希的眼泪像滴在了他心口上,他慢慢平静下来。
是啊,他太冲动,他可以为了保护昱希不顾一切,可这是少年的率性,而非明智之举。昱希显然不希望他这么做,所以她说怕连累他。而如果他这么做了,昱希只会愧疚难当,深深自责。今后纵使他还能和昱希在一起,也难再像从前那样彼此亲近,和睦相处了。
一直到车停在他家楼下,任倾时从昱希身旁经过下车,也没再开口说一个字,但在下车之后,他还是对小谭叮嘱了一句:“送她安全到家。”乘电梯上楼的过程中,他给昱希发了个消息: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大声地吼你,是我太冲动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电梯里信号不好,这条消息前一直转圈,待到任倾时上到十九楼走出电梯厅,才发送成功。任倾时进了家门就奔床而去,一头扎进被子里,在黑暗与静谧中寻一方心灵的净土。
昱希收到消息时,越发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