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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偶遭劫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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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志铭曾经试图教过蒲萱武艺,这点蒲府上下皆知,却没人知道蒲萱到底学到了什么程度。
对于蒲萱,几乎所有人的印象都只是一个娇生惯养且骄纵蛮横的大小姐,一个被众星捧着的月,只要离开了众人的环绕就一无是处的大小姐。
赵老望着正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如果你不是想杀他,我或许也不会杀你。”蒲萱叹了口气,抽出匕首,鲜血溅了她一脸。
——所以说,轻易就对他人投入情感这种事情,再愚蠢不过。
片刻后,东柏才跌跌撞撞地从树后跑过来,望着正呆站在原地的蒲萱,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
赵老本来就是心怀不轨,抑或赵老是因为蒲萱这些年的过分态度才变得心怀不轨,到底哪种说辞才能更安慰蒲萱一点,他不知道。
蒲萱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到东柏,“他们居然都不派几个人跟着,真是太小看我了!”
东柏顿时想不通了:自己刚才到底是傻到了什么地步,才会想到要安慰她啊。
蒲萱解开原本拖着板车的马,抬腿一脚踹在马屁股上,望着马匹向前疯跑而去。
“我去找条河洗洗。”说完蒲萱就走了,只留下东柏一个人和尸体面面相觑。
就算胆子再大,一个在二十一世纪生活的人突然和一个噗噗流着血的尸体在一起,心里总是会有点发毛的。
何况这个尸体数分钟前还是活生生的。
何况这个尸体这些天来一直絮絮叨叨地晃来晃去,好歹也算个熟人。
东柏蹲下身来望着尸体,叹了口气,伸手将赵老双眼阖上。
深夜的树林异常安静,月光也被顶上的枝枝叶叶挡住,四周毫无生气,直到蒲萱皱着眉回来。
“走吧。”
东柏回头问,“不埋了?”
“埋他干什么?”蒲萱边说边闻着自己手上的气味,紧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所以我最讨厌血腥味。”蒲萱低声说着,“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东柏默默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
蒲萱一路上折了几根树枝,在几根树干上划了几个记号,最后找到一个山洞过夜。
“左相和太子终于忍不住朝我爹下手了。”蒲萱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我本来还以为他们至少会先等皇帝死掉。”
东柏奇怪的看着蒲萱,然后才想起她这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
“如果当时不是我耽搁了时间,或许……”想到此处,东柏有些内疚。
“或许我们就直接被炸死了或者烧死了。”蒲萱斜了东柏一眼,“本来最好的结果也莫过于我们能顺利逃掉,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
东柏叹了口气。
“蒲府不能再回了。”蒲萱望着洞口,“他们敢这么嚣张的用炸药,就表明大局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我们必须开始逃亡。”
东柏却还是很疑惑,“他们要朝你爹下手,那这样子针对你是想干什么?”
“要么是想杀了我灭我爹的门,要么是想抓了我去威胁我老爹。”蒲萱回想着,又皱紧了眉头,“从赵老的举动看,应该是后者……不然我没法这么轻易的杀掉他。”
“那么……”
“那么,就算被他们抓住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蒲右相不会让我死,至于他到底会受到什么威胁,我没必要在乎。”蒲萱闭上眼,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将眼睁开看着东柏,“但是他们会杀了你。”
东柏惊得怔在原地,在这个世界浑浑噩噩好歹也过了这么些天,他还从没考虑过自己会不会被杀死。
被杀……这个词对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而言,总是显得很遥远。
“不只是你……他们最想杀的应该是志铭,还有府中仍忠于我爹的所有人。而且我也很讨厌被人当成俘虏一样对待。”蒲萱淡淡地说完,“所以我不能让他们抓住。”
接着蒲萱从包裹里掏出几件衣服,扔给还在发愣的东柏,“将就着盖着睡吧,养好精神,从明天开始就是逃亡生涯,有得忙了。”
东柏点头,僵硬地躺下,大脑中却是嘈杂的一片,结结巴巴地问道,“你真的不打算管你爹了?”
“我爹?我哪来这么多爹?”蒲萱却是一句反问,“我叫楚秀,我爹叫楚原我妈叫杨秀婷,什么蒲方远,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蒲方远,正是蒲相的名讳。
蒲萱顿了顿,钻进被子,声音显得有些低,“大不了以后在奈何桥上见了面,我劝劝他,就说他生谁不好,怎么会这么倒霉偏偏生了我?还不如生块叉烧,不会浪费粮食。”
东柏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不过如果你现在丢下我赶紧走,他们或许不会费神去管你。”蒲萱突然又说,“对不起。”
东柏看向蒲萱,“你别突然对我说对不起。”听到这话,他很担心蒲萱会不会下一秒就突然拿把刀把他给捅了。
“如果不是我,这事和你不会有半点关系。”蒲萱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其实我很后悔那天把你带进府。”
猛然间看到蒲萱这个样子,东柏感到相当不适应。
沉默半晌之后,东柏低声道,“如果不是你,我未必活得到现在。”
蒲萱侧身背对着东柏,没有丝毫反应,像是已经睡去。
之后便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东柏被蒲萱踹起床时,天还是黑的。
“干嘛?”东柏打着呵欠揉着眼睛问,“有人追来了?”
“等有人追来,你就死定了。”蒲萱站在洞口,眯着眼睛往外看,“志铭怎么还没找来。”
说起蒲志铭……“他昨晚到底去哪了?”东柏问道。
既然赵老是心怀不轨,那么蒲志铭呢?这个疑问东柏憋在了心底。
“算了,不管他,反正他一个人也死不了。”蒲萱又扒拉出一件衣服扔给东柏,“把外衣换掉。”
东柏这才发现蒲萱早已换了身装扮。
衣服不再是那种一看就很值钱的华丽锦缎,头上繁复的发式也全部拆了,只随意束了起来,看起来不伦不类,像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
“是时候和蒲家千金这个身份说再见了。”蒲萱喃喃地说,拎着包裹离开洞口,站在林子中张望着。
两人离昨天赵老死的地方已经很远。
当时蒲萱特意踹走了那匹马,让地面上留下足够明显的痕迹,而带着东柏走了另一个方向——蒲萱不是没想过骑马,但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就算有马也很难逃脱,首要任务还是得隐藏自己的行迹。
蒲萱张望到身后,正好看到东柏边换着外衣边惴惴不安的跑来。
“现在应该怎么办?”东柏心里很是没底。
“怕什么?”蒲萱一笑,非常豪迈地拍了拍东柏的肩膀,“不就是逃命嘛,我有经验!”
这句话,乍听很能安慰人,毕竟蒲萱确实是活过很多世的。
但是东柏清晰地意识到,活过很多世就意味着,她死过很多次……
接下来的半日,倒也无惊无险。
起初蒲萱还是像昨晚一样隔段距离就留点不起眼的小记号,之后却也放弃了,一心一意地带着东柏在林子里穿来穿去。
“这是……”东柏绕过一棵树,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呆住。
昨天被两人放走的那匹马,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被人捅了好几刀,血都干了。
“他们果然沿着痕迹追来过。”虽然早知道两人是没机会用这匹马了,蒲萱神色仍旧中有几分遗憾。
东柏惊讶的却是另一点,“你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是走到这里了?”
“年轻人,不要太着急。”蒲萱老气横秋地沉吟着,看都没看东柏一眼,直直继续向前走,“逃是没用的,我们的目的是躲。他们既然发现了这匹马,明白了这是引开他们的圈套,就绝不会想到此时我们会再往这个方向走。”
东柏沉默……半晌之后道,“那么,他们从这里离开找我们,我们绕了一圈又朝这边来,不是很容易撞上?”
蒲萱脚下步伐一顿,回头干笑道,“万一撞上了,那就等真撞上了再说呗。”说话间取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按在手心中,往东柏眼前晃了晃。
东柏叹了口气。
果然,跟着她就要做好随时送死的准备……
如此想着,东柏无力地向前踏出一步,突然耳畔传来一声破风的呼啸,条件反射式地侧身一滚地,再回头一看,身后的树干上已经被钉上了一只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接着又是呼呼呼地几箭,噔噔噔地全钉在了树上。
而蒲萱此时已经跳到了东柏身侧,低声说道,“反应速度不错……虽然压根就没有哪一箭是朝你射的。”双眼则一直盯着那几箭射来的方向。
片刻后传来脚步声,然后几人从树后走出,装扮倒是和昨晚的那群人不一样。
排头一人长得虎背熊腰,望了蒲萱东柏一眼,却踹了身旁人一脚,“让你好好打个招呼,你射什么箭啊?看把人小姑娘吓成啥样了。”接着望着蒲萱笑道,“姑娘你别怕,我们只劫财,不劫命的。”
劫匪?东柏看向蒲萱,发现她也是一脸的惊讶。
蒲萱还真没想过会遇到抢劫的……定了定心神之后,她将手中匕首再度藏入袖中,装出受惊不已的模样,颤颤巍巍地说道,“几位大爷,我只是个普通人家的丫鬟,身上没几个银两。”
“普通人家的丫鬟?”排头那人哈哈笑道,“兄弟们,这位姑娘说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丫鬟,没钱。”
后面数人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就上前来抢两人的包裹。
蒲萱象征性地伸手阻拦了一下,被人一推就倒向了一边,东柏有样学样,照样一推就倒。
几人将包裹解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排头那人指着其中的衣服首饰道,“普通人家的丫鬟?那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家小姐房里偷出来的?”接着又将蒲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还是说你这个丫鬟的待遇比别家小姐还好?哪家的丫鬟有这么细皮嫩肉啊?”
东柏和蒲萱对视了一眼,心中都道: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没动手,看来果真是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