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雨期久

23、樱镇烟火祭（2）

　　“非特殊安排，民宿仅提供免费晚餐，时间为19:00-20:30，届时于餐厅等待即可。”
　　林宴读了一遍这本《说明手册》里关于就餐的内容，完了向蒋宣摊了摊手。
　　蒋宣：“可是他还是没说……”
　　“先别管啦，到晚上再看。”林宴把手册放到一边，坐到他对面的床上，“你想睡哪张床？”
　　蒋宣犹豫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现在坐着的这张，这张床靠墙，那么林宴只能选择靠窗的那一张。
　　林宴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所谓，他站到窗边向外望去：“好多竹子，晚上不会有蛇吧？“
　　蒋宣刚要接话，他又自顾自说：“竹包蛇肉饭……嗯……”
　　蒋宣：“……”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林宴，你真的……想加入【三角瞳】吗？”
　　林宴：“我还在考虑。”
　　蒋宣：“……”
　　林宴：“你为什么没有加入信会？”
　　蒋宣：“我……比较习惯一个人。”
　　林宴：“……”
　　他走到男生面前俯下身，按住他的发旋，一脸“怜爱”。
　　蒋宣：“……”

　　“妈妈我饿了，我要吃饭饭！”
　　外面的走廊传来小女孩的叫声，随后是几扇门接连打开的动静，林宴又按了按他的头：“走吧。”
　　他们是最后一个从房间出来的，天黑得很快，此时已经完全是夜色了。
　　郑弦有些怯懦地问：“7点了，我们去吃饭吗？”
　　周容羽：“饭饭！吃饭饭！”
　　赵茹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静一点。
　　宁语环顾四周，指着对面的一间房门：“是那里吧。”

　　众人随他的指引看去，那间房门上确实挂着一个“餐厅”牌匾。
　　郑弦：“这里除了我们一个人都没有，谁给我们做饭啊？”
　　顾思邈：“难道是……鬼？！”
　　郑弦狠狠拍了他胳膊一下。
　　沉默的王志开口：“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吧。”
　　林宴瞥了一眼他的胸口，那台摄像机还挂在他脖子上。
　　众人缓缓来到房门前，又陷入了集体沉默。
　　最后，是张孟然主动抬手敲了敲房门。等了一会没人应答，他的手用力一推，房门开了。
　　众人：“……”
　　房间不大，是一间空房，没有餐桌，更别说有晚餐。
　　顾思邈：“怎么回事啊……不会……把我们锁在这里全都杀掉吧？！”
　　郑弦：“你少说两句吧！”
　　顾思邈：“我害怕啊！”
　　“不用怕。”张孟然淡淡开口，“按照手册上的指示，进到餐厅后需要所有人围成一圈，手拉手静候十秒。”说完，他默默扫了一眼这群人。
　　大家磨磨蹭蹭地开始围圈拉手。
　　周容羽睁着好奇的眼睛：“要数数吗？我来数我来数！”
　　张孟然笑道：“那就你来数吧，不过在心里数就好了哦。”
　　周容羽很开心：“我要开始了！”
　　随后，除了小女孩保持着兴奋，其他人都沉默地看着她。
　　林宴在心中默默跟着数。
　　10、9、8、7、6、5、4、3、2、1……
　　“0！”周容羽睁开眼睛，话音刚落，只听脚下的地板“咔嚓”一声，竟然出现一个凹槽。
　　张孟然蹲下身按了按它，凹槽随即沉了下去，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林宴：“嘶，好眼熟的剧情。”
　　蒋宣：“……”
　　张孟然往下探了探头：“饭菜在下面，我闻到味道了。”
　　王志：“……我也闻到了。”
　　张孟然看了一眼他们：“那我先下去？”
　　顾思邈：“别！大家一起下！”

　　几分钟后，众人沿着通道到达了地下的新空间，王志是最后一个落地的，他刚站稳，漆黑一片的空间猛的亮起灯光，面前是一张圆桌，上面摆满了鲜美的食物。
　　顾思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靠……”
　　周容羽：“是鸡蛋羹！妈妈我要吃鸡蛋羹！”
　　赵茹笙：“嘘……”
　　叶白：“能吃么？”
　　叶灰笑了笑：“谁先试试，吃死了我们好保留证据。”
　　顾思邈：“呃？……”
　　说话间，张孟然已经走到桌子旁，拿起一双筷子，夹了餐桌上一颗虾球放进嘴里。他咀嚼了几秒钟，淡淡道：“挺好吃的。”然后他就坐下开始给自己盛饭。
　　众人沉默地看着他吃了几分钟也没出事，终于林宴也走过去：“饿死我了，我不管了。”
　　蒋宣：“……”
　　不是刚在The Ice吃完吗……

　　然后所有人就这么进行了一顿诡异的就餐，因为刚刚吃饱，蒋宣并没有很大的食欲，只是简单喝了一碗汤，倒是林宴仿佛没有吃过东西一样一碗又一碗地盛满。
　　他吃得很斯文，无论使用筷具还是刀叉。
　　“你已经盯着我看了一分钟了。”
　　蒋宣吓了一跳，面前的林宴搅动碗里的酱肉，一脸平淡：“我的脸也不能当饭吃。”
　　蒋宣：“……抱歉。”
　　不能看林宴，他索性开始观察餐桌上其他人。首先是周家三口，周德作为一个父亲，几乎从未被周容羽呼唤，他和妻子的关系看起来也并不融洽。
　　那对情侣，看起来很和睦，实际上总是暗地里翻对方白眼。
　　王志，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物。
　　至于张孟然……
　　正看着，男生细长的眸动了动，目光落在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宁语正在拨弄一只红蟹，大概是经验不足，折腾了半天都没弄出一块肉。正苦恼，张孟然突然放下筷子：“我来帮你？”
　　宁语：“嗯？……不，不麻烦你了……”
　　张孟然已经挽起了袖子：“没关系。”
　　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一双手干净利落地拨出了饱满的蟹肉。
　　宁语：“谢谢！……”
　　“不客气。”张孟然帮他拨完了一整只，“还需要吗？”
　　宁语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不用了！谢谢你！”
　　“没事。”张孟然于是取了沾热水的纸巾擦手，“蘸那个酱汁会很好吃喔。”
　　宁语看了看，笑道：“唔，谢谢，但我不喜欢吃太咸的。”
　　“这样啊。”男生点了点头。
　　对面的叶灰调侃：“是不是没和陆小年一起出来不习惯了，他平时都咬碎了喂你嘴里吧。”
　　“才没有那种事！”宁语红着脸反驳。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用餐完毕，顾思邈又开始精神紧张：“可以出去了吗？怎么出去呀？”
　　林宴：“怎么来的怎么出去呀。”
　　顾思邈：“呃……”
　　结果就在大家都站起身时，头顶的灯光骤然熄灭，有人发出惊恐的喊叫，随后张孟然有些生冷的声音响起：“安静一点，离开的时候也需要所有握手围圈倒数十个数。”
　　众人顿时安静了，张孟然又说：“容羽小妹妹，听得到吧？”
　　“嗯。”小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胆怯。
　　张孟然放柔了语气：“这次还是由你倒数十个数字，可以吗？”
　　周容羽：“嗯……嗯！”
　　张孟然：“好，那就开始吧。”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林宴闭上眼睛，跟着周容羽一起倒数。
　　10、9、8、7、6……嗯？
　　腕间似乎被什么轻飘飘的东西划过，紧接着，郑弦叫了出来：“谁啊？！”
　　倒数被打断，张孟然听起来很不满：“怎么了？”
　　郑弦害怕道：“你们没感觉到有人碰了一下自己的手吗？……”
　　顾思邈：“有！真的有！”
　　排在林宴左边的周家夫妇也表示同感。叶灰叹了一口气：“就算有也请忍着不要出声，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张孟然：“是的，再磨蹭下去情况可不好说。”
　　这两人一前一后威胁式的劝告，几个害怕的npc只得乖乖就范。
　　倒数重新开始了：10、9、8、7、6……
　　林宴皱了皱眉头，这次的感觉比刚才更清晰，他分明察觉到有像头发丝一样的物体划过自己的手臂，和自己牵着手的蒋宣微微的颤抖也印证了这个诡异的现象。
　　很快倒数结束，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光源从地下通道的入口投射进来，顾思邈二话不说抢先爬了上去。

　　所有人回到地面上后就纷纷回到自己的客房里了，林宴和蒋宣用猜拳决定了洗浴顺序。
　　蒋宣赢了。林宴躺在床上等待，他盯着对面墙上的框画，抬手默默解开自己衣领的扣子。
　　浴室传来“沙沙”水声，林宴缓缓眯起眼。

　　小男孩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宅邸，外面时不时传来沉闷的雷鸣。他抱着怀里的兔子玩偶，独自走过安静的长廊。走廊尽头是楼梯拐角，有悠扬的音乐。
　　他来到拐角的楼梯口向下看去，看到女人一身白裙，陶醉地自舞。但她双手向前虚空握着什么，仿佛有谁是她的舞伴。
　　一声巨大的雷鸣吓得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女人的舞姿顿时停止。她抬头和小男孩对视，刚刚还在微笑的脸变得面无表情。
　　小男孩捂着嘴巴向后退去，女人突然又扬起笑脸：“宝贝，你怎么躲在上面？我们还没跳完舞呢。”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闪现到自己面前，带着狰狞的笑声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肩膀。
　　“快过来，过来呀！……”
　　小男孩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抬手扼住女人的脖子……
　　“林宴？林宴！”
　　……
　　“林宴！”

　　女人化成一团黑烟，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惊慌失措的清秀脸蛋——
　　“咳咳！……”
　　林宴反应过来，立刻松开掐住他脖子的手。
　　“咳……你……”蒋宣坐倒在床边，林宴自己的呼吸还没平稳回来，只能轻轻帮他拍背。
　　“抱歉，我……”
　　“咳……咳……”
　　半晌，蒋宣终于恢复，林宴也从梦境里冷静了下来。
　　看他还魂不守舍的样子，蒋宣也不好意思责备什么：“你做噩梦了？”
　　林宴默默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呆滞：“我很久没做这个梦了。”
　　蒋宣：“……”
　　“抱歉。”林宴又道了个歉，起身拿起洗浴用品进了浴室。
　　蒋宣擦拭头发上的水，也忍不住开始打量墙上的画。
　　突然，他蹙起眉头，站起身想靠近点看这些画——
　　“啪！”
　　黑暗骤然降临，蒋宣愣在原地，下意识看向浴室，还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
　　“林宴？你没事吧？”
　　“没事。”林宴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确认他安全无事，蒋宣打开记录册，接着光源推开房门。如他所料，整个庭院漆黑一片。
　　几个npc也纷纷探出头表示惊恐，这时，只听张孟然默默捧读道：“特殊季节，民宿电压易受影响，可能会出现短时间断电，稍等待电源自动恢复即可。”
　　几个npc不说话了，默默回了房里。
　　蒋宣也关好了房门，转身时，他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手上的光源扫过地上冒出的一双光洁的长腿。
　　他脸下意识红了起来：“你……你没穿裤子吗？”
　　“忘记拿了。”林宴若无其事地借着他的光到行李箱前翻找，“都好丑，不想穿。”
　　蒋宣：“……虽然是民宿，还是要注意个人卫生，晚上睡觉还是穿着裤子吧。”
　　林宴：“嗯，好。”
　　蒋宣：“……”
　　一直等了好一会都没来电，晚间比白天气温更低，冷风从窗口吹进来，激得衣着单薄的林宴发了个哆嗦。他默默合上窗子：“你要睡了吗？”
　　蒋宣：“还没有。”
　　林宴：“我要睡了，你早点休息。”
　　蒋宣：“……好。”
　　林宴看起来真的累了，躺好后没多久呼吸声就变得平稳起来。

　　百无聊赖的蒋宣躺在床上发呆，他是个适应性不强的人，每换一个地方的第一个夜晚经常会失眠，这个地方这么黑暗寂静，他却反而觉得耳边有被放大的噪音。
　　折腾了许久，蒋宣终于合上了眼。

　　微风拂过清澈的水池，塘下的小鱼默默停在原地。忽然，湖面泛起一阵巨大的涟漪，紧接着黑暗中伸来一只白皙的手将它捞起——
　　林宴翻了个身，缓缓睁开了眼。
　　黑暗的房间里响着隔壁同伴轻声的呼吸，他不动声色下床，凭借自己的夜视觉走向门口，推开门，外面的水声变得清晰。
　　他站在原地，抱起手，默默看着黑夜中那个身影。
　　片刻，池塘边的挂灯亮起，将他照映出来。
　　他及腰的发丝在风中飘动，被遮掩了一半的脸露出微笑，手指收紧，那条小鱼停止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