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第 45 章 ...
-
南苑位处于园林的后山,占地偏远。
一路走过来,骆云昭不曾想缪王府占地竟这般宽广,好一阵都没走到。
自上次出事后,便听外人说缪王病重,在南苑休养,鲜少再出入朝堂,皇帝不上朝,政务大多由内阁大臣处理。
骆云昭想想,心有余悸。
她看向身旁的赵砚,如果猜得没错的话,缪王回来便在南苑称病,更像是被圈禁。
他们父子并无情谊。
想起赵肃曾威胁雍北,对陵州城做的那些事。
其实敬这盏茶,她是心有抵触的。
赵砚神色淡漠,感受到她的目光。
温和道:“走个过场罢了,等回去你再休息休息,成婚第一日不必拘束。”
府里本就没有什么三姑六婆,四房五房。
早年缪王确实有个续弦的王府,不过溺水死了。
骆云昭点点头。
到了南苑,景物文雅,但苑中也就三三两两的家仆。
宽敞开阔,但显得尤为凄清,和其他几个苑成亲时的喜气祥和不同。
刚到屋外,骆云昭便听见屋里人的咳嗽。
踏进门槛,便见坐在上堂的缪王佝偻着身形咳嗽,短短半个月他发鬓斑白,看起来已憔悴许多。
听见来人的声响,赵肃缓缓停下咳嗽。
他略显浑浊的眼眸看过来,淡淡扫视,目光在骆云昭身上多有停顿。
赵砚处之泰然,则是揽着骆云昭行礼。
像极了父慈子孝的场面。
赵肃虚弱地轻抚胸口。
平和开口:“你倒是还记得本王,知道带人过来敬茶。”
自上次之事后,赵砚暗中剿杀了他手底下的部将,而他也被关在南苑中,与外界隔绝。
赵砚示意让下人备好敬茶。
语气疏淡:“哪里的话,若不来,不就成不孝子了吗。”
赵肃道:“这缪王府哪还沦得着本王做主,你若不来,本王又能怎样。”
若落败在自己儿子手里,他竟也不觉得遗憾。
赵肃转眸打量起骆云昭,意味深长。
随口询问:“你这腹中真是有了孩儿?”
忽而的一句话,让骆云昭不禁往赵砚身旁靠了一步。她怀着身孕的事除了几个亲信无人可知。
赵肃像是得到证实,轻微点首。
在南院里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只是靠猜测罢了,若不是坐胎不稳,又何必延期成婚。
他能猜得到,赵砚自然不以为奇。
赵砚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壶,将茶杯斟满。
他淡薄地打断赵肃接下来的问话:“还请缪王喝茶。”
赵肃看向那两盏被斟满溢的茶。
茶满欺人,意喻不善。
随之他便有些咳嗽。
赵砚示意小厮一眼,让其把茶接过去。
赵砚道:“王爷病得厉害,多加休养,别的事务你就不用操心了。”
低沉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无波无澜。
但寥寥几句,意味不明。
赵肃眼眸里些许沉色,却咳嗽难止。
小厮为他轻拍着背后缓解,仿佛要咳出血似的,恐怕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见此,赵砚顿默许久。
开口道:“我跟云昭就不叨扰了。”
他拉着骆云昭回避,看似漫不经心地留下一句话:“父亲记得喝药。”
随之赵砚便带着她离开了南苑,屋里只剩下声声咳喘。
小厮再次将那碗深棕的药端上来,赵肃盯着汤药不发一言,最后用拄杖把药打翻,汤汁洒落满地。
……
回到松院,下人们已备好早膳。
骆云昭喝着安胎汤,还以为她身孕的消息,是赵砚透露给缪王的。
但赵砚只是淡淡一笑。
解释道:“这半个月来,我都不曾踏进南苑一步,怎么会是我。”
“要说赵肃怎么知道,他自来心思缜密,如若猜到理应不会奇怪。”
骆云昭听言颌首。
左思右想:这茶倒是敬得轻松,她什么都没说,就被赵砚揽着回来了。
正在这时。
急匆匆跑进来的家仆打断了屋内的气氛,说道:“世子爷,落繁斋里的那位昨夜撞破了脑袋。”
骆云昭一顿,看向那进门来的家仆。
赵砚则神色淡淡,只是平和道:“命大夫去看看便是。”
家仆紧接着说:“这下非要见您,不然有的闹。”
没等赵砚开口,骆云昭便向家仆问道:“什么要紧的事,非要撞破了脑袋见一面,那人是谁?”
家仆有些支吾,看了看赵砚的脸色。
才说道:“冀州来的姜姑娘,这不一直被世子关在落繁斋,昨儿您和世子大婚,便在落繁斋闹了一宿。”
听言,骆云昭挑了挑眉梢。
原来是她。
从昨晚便闹了一宿,还撞破脑袋,这姜丹褚不自讨无趣吗。
骆云昭回眸看向赵砚,他倒好,不紧不慢地给她夹了块梅酥:“过两日冀州便会有人来把她领回去。”
骆云昭微顿:“这样吧。”
她转而看向家仆,说道:“姜姑娘不是想见世子吗,而我同世子现在是结发夫妻,我去见她也一样。”
说完,她把未喝完的安胎汤放置在桌面,起身拂了拂衣裙。
赵砚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她,没等他说些什么,骆云昭就带着丫鬟离开了房间。
见此,他便示意侍卫释青跟着她一同去。
-
曲折游廊中。
见释青紧随而来,骆云昭不免多看他两眼。
赵砚身旁的侍卫,她是知道的,之前时常来骆王府替他传话。
她现在对缪王府不熟络,正好释青跟在身旁,便想问问话。
骆云昭道:“你跟着世子多久了。”
释青低着首道:“回世子妃,释青跟着世子两年了。”
想起今早赵砚同缪王的对话。
阿也年少在雍北,多年后才回归缪王府,虽能理解父子彼此生疏,但似乎他们的关系过于紧张了。
不然缪王怎会在大婚前两日把她掳走,分明是有目的的,只是没能得手。
骆云昭道:“世子和王爷的关系一向都如此冷僵吗。”
释青神色亲和,说道:“世子之前在京外平定叛乱,同王爷只是书信来往。起码在外人看来世子听从王爷的。”
外人看来?
父慈子孝也就只有外人看来时才有。
骆云昭轻轻蹙眉。
没再多问,而是道:“这姜姑娘跟世子很熟络吗。”
释青道:“世子妃放心,世子虽与姜姑娘有交集,但仅限普通关系罢了。”
骆云昭看了看释青,这家伙还真是嘴严,什么也问不出。
哪里是嘴严,释青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当年姜蒲先生替王爷看管世子在京外的一切动向,世子本就对姜家心怀芥蒂,姜姑娘更是看不进眼里。
骆云昭道:“这姜蒲如今是在冀州?”
问起这个,释青顿了片刻,回道:“姜蒲先生在半年前已然离世。”
骆云昭讶异的抬眉,近来也有听人提姜蒲,不曾已不在人世。
“怎么死的。”
释青低声道:“缪王爷所为。”
骆云昭微微缄默。
当年他为他主人卖命,背叛雍北,如今倒是死在他主人手里,说来可笑。
半晌后,来到落繁斋。
那门前门后都有侍卫看守着,房门紧闭。
骆云昭踏入门,便见帏帘后的床榻上躺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额头上缠着纱布,唇色略显苍白。
听见动静,她连忙撑起身子,但见到来人是骆云昭,瞬间改了神色:“怎么是你。”
骆云昭走近过来,环顾房里的陈设,有些散乱,像是被她摔砸过一番。
“你闹着想见世子,我便代他过来看看。”
姜丹褚道:“你是什么人,代他过来看什么。我不想见你,让世子爷过来,我同他有话说。”
骆云昭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姜丹褚神色里带着慍怒,似乎对她的到来尤为不满。
骆云昭口吻轻慢:“你就是姜蒲的女儿?”
就像此前她被关私狱里,姜丹褚打量她时用的语气。
姜丹褚紧皱起眉头。
愤愤道:“你这女人给我离开!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
“但我有的是话跟你说。”
骆云昭神色温淡,道:“你可知我同姜蒲颇有恩怨,我父亲当年的死跟他少不了,你倒好偏偏来招惹我。”
“那又如何。”
姜丹褚道:“别以为你跟缪世子成了婚就动得了我,他可答应过我爹保我性命。”
骆云昭略微忖度:“是吗。”
姜丹褚道:“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嫁进缪王府,伯父也不会喜欢你的,缪世子只是一时被你迷了心窍才接你过门。”
“像我这样的人?”
骆云昭看着眼前的姜丹褚,比她小得多,不管是话语还是面容都略显稚嫩。
还在称呼缪王为伯父,看样子还不知道父亲姜蒲死在何人手里。
姜丹褚道:“见异思迁,背信弃义,心怀鬼胎的女人。”
骆云昭倒觉得疑惑了:“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她道:“这你不用管。”
骆云昭微微颌首:“你还真说对了,我确实不怀好意,谁让你曾得罪过我,我昨儿才刚大婚,你今日闹得寻死觅活的。”
言罢,她看向释青:“去把绳索和麻布拿来。”
释青连忙点头,便退下去。
姜丹褚见此,总算紧张起来:“你想做什么!”
骆云昭走到茶桌旁坐下,不紧不慢地道:“缪世子不会来见你,你在这寻死觅活的,我怕你伤到自己,那就只能绑起来了。”
“你!”
姜丹褚行下床榻,欲要动手打翻茶壶。在旁的丫鬟手疾眼快,连忙把她拦住。
姜丹褚怒道:“你这女人好黑的心,分明是想故意捆绑我,还说怕我伤到自己!”
骆云昭淡淡扫了眼她额头上的纱布,说道:“姜姑娘的脑袋不是撞破了吗,如何不是自己伤自己,到时我若离去后,你再弄伤找借口说是我伤的你,我有理都说不清了。”
姜丹褚使的不就是苦肉计,想从落繁斋出去见赵砚,然后求求情让他留下她。
“你自己盘算得紧吧,知道迟早会被送回冀州,不想回去就正好以此称伤病弱,多留在京城。”
说话间,释青已经叫人拿来绳索。
在骆云昭的示意下,把姜丹褚一圈圈捆绑起来,她还特意嘱咐,莫让她伤到自己那种绑法。
释青答应得很爽快:“世子妃放心,如何绑人我最拿手。”
姜丹褚气急败坏,直骂释青是个狗奴才,竟倒戈给骆云昭。
紧接着,她便被绑得动弹不得,只能对着骆云昭怒斥:“真该让世子爷看看你这副坏嘴脸,如此对待我。”
“若不是姜姑娘撞破自己的脑袋,而且还砸摔房里的东西,我也不会来这一趟。”
骆云昭道:“今儿是撞破脑袋,那明日呢,割伤手腕还是什么,我都不敢设想,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姜丹褚气极:“你胡说八道!”
骆云昭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总想逼着缪世子来见你。还是等着两日后冀州姜家来人把你接回去。”
姜丹褚挣扎不已,模样狼狈:“你快放开我!不然等缪世子和伯父知道轻饶不了你!”
骆云昭对姜丹褚的威胁置之不理,扫视她浑身上下,说道:“前些日子我被你绑到牢狱里受尽寒凉,今日反过来,你倒受不了,这落繁斋不比牢狱差吧。”
“安心等等吧,回冀州后就没人绑着你了。”
骆云昭说罢起了身,吩咐落繁斋的丫鬟看护好她,便不再房里多待。
姜丹褚被捆绑得严实,试图站起来阻拦,但看管的丫鬟又将她摁回去。
于是只能看着骆云昭离去,姜丹褚气得跺脚,在房里骂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骆云昭听见,则是轻哼。
她已对她十分手下留情,要真计较起来,她跟她父亲还有着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