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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偏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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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我与鲁家再无瓜葛,改母姓,由我母亲更名。”
鲁刖断然拒绝:“不可!玉儿,我这一生唯爱你母亲,也没有别的孩子,你是鲁家唯一的骨血了。”
鲁玉都不愿和他废话。
他是没再娶,也没再生养,可他所谓的看重,就是任由母亲给妻子下毒,任由祖母对她肆意打骂。
这种福气,她可不想要。
鲁玉:“行啊,你把姑母送进大牢,母亲送回老家,非到出殡之日不相见,那我还是鲁家的女儿。”
鲁刖闭口锁言,神情痛苦。
只能如此了,便是她非要脱离鲁家,难道血缘是可以改变的吗?
“其二,我母亲一生不幸,都因鲁琴而起,我要她三拜九叩,去上清观门庭外,给我母亲一千两。”
鲁刖讶然:“竟是要钱?”
他心里竟还在想,玉儿若是喜欢这些身外之物,日后补救父女亲情,倒还容易了。
鲁玉道:“我和母亲都不稀罕这些身外之物,不过有点钱财傍身,总是好的。”
何况这些年母亲受上清观的恩惠,也该当还馈。
鲁刖连忙道:“阿爹给你两千两。”
“第三,死罪可免,活罪不饶。我要父亲带着鲁琴去杜家,拿一纸休书,从此后,我要她青灯古佛,日日困在佛堂清修。”
鲁琴和鲁刖都不能接受,鲁刖反复道:“毕竟是你亲生姑母,除了我之外,她就是你最亲的人。”
鲁琴也道:“我给你两千两,只要你嫁给涛儿,以后我的钱财尽数归你。要是姑母被休,杜家那些钱财,都和我没什么干系,对你也没好处啊。”
鲁玉绝不改口,要不然就直接报官。
鲁琴起初求饶,见她坚决如此,又开始破口大骂,连朱玉一起骂。鲁刖停不下去,撕下半截袖子堵住她嘴,叹气道:
“若是如此,妹婿问起缘由,我又该怎么说?能否夜里去办此事?”
叶辞枝方才开口,似笑非笑:“当然,面子要紧,偷偷摸摸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鲁玉立刻道:“我听大将军的。”
鲁刖方才松了口气,拖着妹妹滚出去。
鲁玉眼泪巴巴:“大将军,要不是你查明当年实情,他们哪会这么善罢甘休?您替我母亲讨回公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再生爹爹叶辞枝目光落在屏风上,心不在焉:“无妨。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此事尚未了结,你不宜掺和太多,就别再回鲁家了。”
鲁玉对鲁家早就没什么留恋,见叶辞枝失魂落魄,冷娘子又不愿意出来相见,立即把胸脯拍的砰砰响:“叶将军,您放心,我一定帮您达成所愿。”
叶辞枝等了片刻,不见冷潇湘出来,只得对着屏风道:“冷娘子,在下告辞。”
鲁刖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换了一辆青蓬马车,带着鲁玉登门。
杜芬兰听后,悱然不悦:“舅兄,鲁氏虽是你的妹妹,可她早就进我杜家门,是我杜家主母。你提出这等要求,无礼至极。”
鲁刖无法相瞒,只好含混透露当年的情形:“我此生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朱氏。朱氏当年遭逢不幸,全因她嫉妒而起。她说,朱氏进门后,我母亲对朱氏如同亲女,她心生嫉妒害了她。”
“竟有此事?”杜芬兰大惊,又问,“鲁氏何在?”
“家门不幸,不敢再让她回杜家,已经关在家中佛堂了。”
杜芬兰便不再多言,但也不曾写休书,只说日后再议。
鲁刖臊的满脸通红,虽然没拿到休书,但实在待不下去,就匆匆离开。
半道上,一辆马车坏了,堵住小巷,鲁刖只好绕路而行。等匆忙回到家,就听家中哀嚎不断,院中一地杀手尸身,年迈的老母亲伏在鲁琴的尸身上,嚎哭不止。
鲁刖踩着血线进去,叶辞枝正从里面出来,用帕子擦手上的血迹。
“看好这个杀手,他要死了,你们几个的脑袋都被要了。”
鲁刖茫然的喊了一声:“大将军。”
叶辞枝目不斜视,只看了一眼身侧的副将何坦。
何坦放出信号,早就守在杜府门外的兵士立即将杜家围拢起来。叶辞枝马不停蹄,翻身上马,赶往杜府。
何坦扶了一把摇摇欲坠的鲁刖,不忍道:“鲁叔,振作点。”
鲁母骤然扑上来,厮打了他几下:“我的女儿啊,造了什么孽,你把她带回来,害死她了。”
哭了几声又道:“我的儿啊,幸而死的不是你,要死的是你,我怎么活啊。”
鲁刖抱住老母,含泪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是谁想杀妹妹?”
他真不傻,立刻就明白了。
叶辞枝让他夜间再去,并非顾忌他的面子,而是避免消息走漏。
所以,得知此事的,只有杜芬兰。
“可杜芬兰为何要杀妹妹灭口?”
何坦道:“大将军本意,是随了你的心意,保护你的家人。我们的人也一直守在暗处,但鲁母心疼女儿,偷偷从后门放她离开,她去你房间搜刮钱财的时候,被杀手发现,一刀毙命。”
“我们救援不及,只护住了鲁母。鲁叔,当年的案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细想也就知道了。还有,大将军说,鲁母年迈,需要人形影不离的照顾。”
鲁刖悔不当初,摸出自己的腰牌,扔在地上。
何坦叹口气:“鲁叔保重。”
叶辞枝连夜入宫,赵秀也在。他甫一入内,对方便转开身。
太后刚送了一碗甜粥过来,金鉴一面喝粥,示意叶辞枝回话。
叶辞枝将原委细说,道:“据杀手交代,杜芬兰进京之后,娶了鲁家女儿作为掩护,暗中拐带官宦大族家的儿女,用以要挟,获取情报好处,暗藏自己的人手。若是能要挟到,这些孩子就秘密养起来。若是要挟不到,就把那些孩子培养成自己的杀手。”
“鲁氏不知内情,和杜芬兰的得力助手有了私情,杜芬兰见她愚笨,这些年都听之任之。事情败露后,才想杀鲁氏灭口。”
“这是从杜芬兰厨房的密室抄捡出来的秘册,都是用密文写成。此外,还有一张烧了一半的纸条。”
赵秀接过纸条,上面写着“某夜,心悸难眠,用药一服,方可入眠……”
赵秀将纸条奉给金鉴:“陛下,没头没尾,不知说的什么。”
金鉴看清上面的日期,眉心一跳,眼神都冷了几分。
那夜因心悸难眠召太医的,就是他自己。
杜芬兰的手竟然都伸到宫中了。刺探天子阴私,谋逆无疑。
“那逆贼人呢?”
叶辞枝道:“他潜入地道,随后凫水到了对面的河岸上,他设计的脱逃路线十分复杂难跟,现在他应该以为自己早就脱离了跟踪。此事本不该我管,但形势紧急,恐怕走露风声,让他逃脱,故而没有来得及禀报陛下。”
“无妨。”金鉴道:“叛国逆贼,抄家吧,全家流放。此事,就由叶卿去办。”
刚要领命的赵秀疑惑抬头。
叶辞枝也道:“陛下,臣的职责在军中,办此事恐怕名不正言不顺。”
金鉴随意道:“杜贼叛国,叶卿可在禁军领职,缉拿卖国叛党,名正言顺。”
说罢,沉吟片刻:“龙虎军统领一职空缺,就先去龙虎军吧。”
叶辞枝退下后,赵秀问道:“陛下是想让叶将军留在京城,统领禁军?”
以他如今的声望,只做一个龙虎军统领,未免大材小用。
金鉴不语,淡淡瞥他一眼,突然笑了笑:“她让你查杜芬兰,你查了数日,反叫叶辞枝领了先。他只凭借一点八竿子打不着的微末疑点,就疑心背后有巨大阴谋,短短数个时辰端了杜芬兰的老巢,如此才能,难道不够格做个禁军统领?”
赵秀神色一滞,不再言语。
金鉴命人取了一个镶金缀玉的锦盒来,亲手把叶辞枝收缴来的密文放进去,往前一推:“拿去给她,你亲自送去。瞧瞧她那里可好,有什么想要的。”
顿了顿,金鉴又道:“再过不久,就又是母后的生辰了。”
赵秀深知言多必失,躬身退下。
冷潇湘翻看了几页:“就只有这些?”
赵秀忙道:“密室是叶辞枝带人去查的,他只取出了密文,其它的东西没动过。”
冷潇湘应了一声,打算随后亲自再去一趟。
“杜芬兰是广陵王的人?”
赵秀吃了一惊:“尚未查实,娘子怎么会这样想?”
冷潇湘一指扉页:“这有句诗,无限故人帘雨外,夜深如有广陵音。”
赵秀道:“这也太明显了吧?”
冷潇湘道:“只是一句诗,又不算证据,就算我们猜到是广陵王又能怎样?看来,这个杜芬兰不仅是广陵王的亲信,而且对他忠心耿耿。”
赵秀踌躇道:“娘子这些时日深居简出,也不入宫,陛下问,您近来可好,有没有什么想要之物。”
冷潇湘一挑眉:“他问什么?你不会告诉他,我时时都好?没别的事,你先走吧。”
赵秀忍不住问道:“娘子明知我在查杜芬兰,叶辞枝要给他下套,为何不提前知会我?”
冷潇湘道:“人不是抓到了吗?难道你还争这点功劳?”
赵秀:“娘子实在偏心,难道对他动了真情?”
冷潇湘听不得这话,心头烦躁,摔了册子:“还不出去?”
等赵秀走后,她穿上披风,径自去杜府一趟,在密室寻了半个多时辰,又烦又闷,气的踢掉了一块石砖。
从杜府出来,冷潇湘神色不虞,一路冷冷冰冰。正行走间,一匹马停在她面前。
叶辞枝跳下马:“娘子可会骑马?”
冷潇湘心烦,偏头不理他。
叶辞枝把缰绳递给她,有些匆忙:“你回酒庄实在太远,走的累脚,骑我的马回去。它温顺的很,娘子别怕。”
见冷潇湘依旧不语,以为她不会骑马,笑了笑,竟蹲下身来:“你踩上去,别怕,我叫它慢慢驼你回去。”
冷潇湘更烦他,越发不想和他纠缠,一个翻身利落上马,飞快走了。
叶辞枝这才从胡同出去,与何坦等人会和,往龙虎军大营练兵。
冷潇湘走出十数丈,回头望叶辞枝的背影,潇洒快意,正是男儿最为恣意的年华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