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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山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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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瑟买了辆华丽不亚于皇族的四轮檀木马车,坐在马车内能闻到隐隐的檀木的馨香。为了让行踪更隐秘,让这一路更畅快些,今瑟没有顾马夫,自己抡起鞭子在前方赶车。论年纪,他比景鹤尚年轻一两个年头,但内力修为却是极高,迎风赶车,衣服却丝毫未被沾湿,飘飘扬扬地干爽而肆意。夹杂着雪子冰花的劲风到了他周遭都尽数自行化去,了无声息。
古依云坐在马车内,被那茶汁烫伤的手背长了冻疮、起了脓,敷了几贴今瑟寻来的膏药已经慢慢结痂,只是有点痒。外面风雪大,透过马车上的小窗能看见四周飘洒的已经不是柔和地雪花,而是硬硬的雪子和刺人的冰花。
马车却一刻未停地朝着下一个城镇行去。
古依云打了个盹醒来,皱眉向四周看了看,还是荒野,看天色,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已经有老半天了。
“师兄”古依云揭开帘子,扑面而来一阵劲风之后,转而成了一股细细的暖流,今瑟微微侧过脸,表示他在听。
“天色阴冷,我们先停下来歇歇吧”古依云感受到那股暖流时,知道是今瑟在运功挡风,虽然看他的衣服还是干燥光鲜的,但一直运功怕也吃不消。
“也好”今瑟放下马鞭,转身带了古依云一起进了马车“不过,若是还找不到歇脚处,今晚怕是麻烦”
古依云一面拿出干粮和水,一面诧异回头。
今瑟挨着古依云坐下,闭目调息,思虑半晌方缓缓开口,“依这天色看,今晚就会开始下雹子,这个时节南国应该已经在春耕了,下雹子有点意外”
古依云透窗打量了一下四周,抿唇、出神,直到今瑟将一杯白酒递到她手上方回过神。
“喝点,暖暖身子”今瑟解释说。
“恩”古依云收回心思,引着今瑟看窗外不远处的山“师兄,那边不远处有山,也许有山洞,天色已晚,与其舍近求远,不如去那边看看。我们走的并非官道,这一带个驿站也无,继续前行怕是难在冰雹前寻着住处”
虽然一路未歇,但显然前路还是漫漫,若想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城镇确实有些难处,更何况他特地挑的是人烟稀少的荒僻小径。
“好,此时过去,兴许还能寻些野味”今瑟点头,放下杯子便回到车前,马车调转了方向,朝那附近的山疾驰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山脚下周遭有好几处山洞,今瑟选了个里宽外窄、相对牢固的山石洞,将褥子和干粮、酒水等都从马车上卸了下来,几匹马解开分别系在了背风处的几棵树下。古依云帮着把卸下来的东西都搬了进去,只是见那几匹马被分别系在了相去较远的地方,有些微的不解。
“雹子若是下得大,难免压塌树,惊了马,况且这一夜的寒气也不是每匹马都受得了的,看他们各自的命数吧”今瑟随口解释,只是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眼透过稀疏的树丛看向远方,侧耳倾听着什么。
“你先进去,我去看看,似乎有官兵过来了”今瑟凝神片刻,继而舒展了眉,说话间眼里带着不屑“若是两个找事的,晚上我们就有烤人肉吃了”
古依云心一惊,不知他是玩话还是真话,只怔怔地不说话。
今瑟只当是古依云怕了官兵,朗笑道“一会儿定扒了他们的皮任你出气”
古依云再装不来镇定,脸色有点难看,“师兄,我还是比较喜欢吃山鸡腿和野兔肉,就是那硬馒头,也比那官家人的腐肉爽口”
今瑟双手抱肩,无动于衷地看着古依云,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单单看着她解释,古依云的唇便越抿越紧,唇色泛白。今瑟见古依云不准备说话了,才转脸偷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认真地问“师妹,你莫不是以为师兄真要你吃人肉吧?”
“哈哈,快进去吧,别遭了寒气,师兄去看看便回”今瑟轻笑着交待,纵身几步便消失不见了。
古依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皓齿紧咬,眸光逆转,气苦了一阵才转身钻入了山石洞里。
今瑟听那马蹄声较寻常马匹都要重,坠地有声,推想马蹄上必有马蹄铁,一般军马或者官家所用马匹才如此讲究。
出得林子,果然不多时便见着两人双骑打这边行来,仔细看去,虽然两人均百姓着装,但其中一人今瑟却是识得,正是南潭王九方宇文的部下周召,在南潭王封地任军都统。此番南游,也并非全无任务,其中之一便是拜访南潭王,此时若是能结识周召,也能省去许多麻烦和手段。
看他们那么急冲冲地赶路,怕是也料着晚上定无好天色。
今瑟从袖中掏出一管银白色的箫,唇微启,一窜如寒风般萧瑟的音符便自素洁的箫身飘荡开来。不多久,打头的那匹马便停了下来,马上之人驻足观望。
今瑟自林间缓缓走出,单手吹箫,闲暇的手不时拨弄吹拂到脸庞的青丝,微微抬头,似无意间看见那两人,箫声顿了顿,而后又缓缓吹起,吹箫之人掉转了身,朝另一面走去。
马上两人耳语一番,叫住了吹箫的今瑟。
“请问,这附近可有人家?我与我兄弟外出,不巧逢上这冰雪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望兄台施以援手”说话的人长相粗犷,身材厚实,声音却显得温雅,话里还带着文人腔,此人正是周召。
今瑟停步,转过身,不大感兴趣地上下瞄了周召一眼,带着丝无奈地开口“我与我师妹本在此隐居,被天席地,居于一简陋茅屋中,可这连日的西北风冰雪天,那屋子却是倒了个干净。现下,我与我师妹只寻着一山洞,倒还宽敞,只是火种也没了,这冰雪天没火烤,可如何过得去啊!”今瑟说完旋即转身“你们还是赶你们的路,我去觅我的火种,若是找不着,怕是师妹要怨我了”
那周召听下来,虽然只是山洞,但也比没有强上百倍。这次赴命时间紧迫才不得已抄了小道,这种天不找个避风雪的地儿,再结实的身体怕是也扛不住。
思及此,周召忙叫住走出几步远的今瑟“兄台,恰逢在下身上带了火种,你我也算得上是有缘了,能否借兄台与贵师妹的山洞同宿一宿呢?”
今瑟眉头微皱“师妹不喜欢生人,这样,怕是不好”,摇摇头有点为难的样子。
“喂,你好好想想,这个荒山野岭,冰雪交加的天,你上别处能寻得着火种吗?”骑马跟在后面的那人脾气有点冲,见今瑟犹犹豫豫,看着很是窝火。
“这山洞也不是你家的,爷们高兴住便住”那人把话说开了,便也不客气了。
周召回头瞪了那人一眼,而后和气地商量道“我也弟兄说话是有点冲,但也不无道理,这山洞乃天工所做之物,世人皆可用之”
“凡事还有个先来后到呢”今瑟撇撇嘴。
“你别有眼不识泰山,周大哥可是南潭王的得力干将,别人想巴结都还找不到梯子呢”那人憋不住,不过就是个山野村夫,何必跟他客气。
周召却是冷了脸,声音放得很低,确保远处的今瑟听不到,但足够严厉,“出门前南潭王是怎么交代的?这般守不住嘴?”周召一面喝斥,一面看今瑟的反应。
怎料今瑟全无反应,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兄台可知南潭王?”周召试探地问。
“天下之大,姓南的也是有的,只是,我为何要知?”今瑟傲慢地抖落散落在箫上的雪子,看看天,嘀咕“变天了,我还是早些回去吧”
周召此时才察觉,那吹箫人在风雪中站了这么久,身上竟一丝雪花一滴冰水都无,这般武艺修为,千万中也仅一二而已,当下心头一动,跳下马来,“兄台,你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今瑟嘴角微撇,不耐烦地说“借一步说话?还不是打着我山洞的主意!好吧,好吧,烦死人了,你们后边跟着”
周召心里微微惋惜:此人貌相不凡,武功不凡,却如女子般斤斤计较,拿不定主意,气量太小、目光短浅,终究是难成大器,不过,若是能为我所用,为南潭王效力,却是不容多得。
周召回到马背上,今瑟已经没了踪影,只余下地面上浅浅的脚印,周召心中激动又多了几分,甩开鞭子唤上身后之人打马循着那脚印而去。
“既是同意了邀我们前去,又何必这般鬼鬼祟祟,消失得没影”跟在周召身后那人对今瑟抱有很大敌意,但又怕说错话挨周统领的训,嘀嘀咕咕地嘟哝着。
周召摇头,“他几次三番推脱,归根结底还是怕惹他师妹不开心,此番我们要前往,以他的脾性,定是要先告知她师妹。一来,他师妹怕生,也好有个准备;二来嘛,哈哈”周召再次摇头“他师妹若是知道了不开心,冲他发脾气,趁我们还未到就给先发泄了,不至于等我们去了,他师妹当着我们的面儿给他难堪。他跟他师妹的关系,一听便知不寻常,此人怕是个惧内之人”
那跟在身后的人听周召这么一分析,觉得颇为有理,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男子惧内,那是最没脸面的事。那人在他们面前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回到家里却是点头哈腰,竟怕个娘们,想到这里那身后之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觉得颇为畅快。
两人便一路笑着向那山洞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