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网王][陶龙]如果你爱他》葡萄魚

2、二

　　窗前放着一盆文心兰，到了春天会开出娇嫩的嫩黄色花朵。
　　每天我都会对着它细心呵护，陶成武对我这个兴趣表现出不可置信，我嗤之以鼻，表示对出他的粗枝大叶及大男子主义的强烈鄙夷。
　　陶成武估计不知道，这盆文心兰其实不是我的。

　　在龙马举家搬去美国之前，被青学网球队内部胁迫举行了一次“义卖”活动，把他的球拍网球席卷一空。我那时候是接到陶成武的电话，被叫去队部围观，但等我到了青学，就只见龙马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帽檐压得低低的，一遍又一遍擦着他们全国大赛的奖杯。
　　我叫了他一声龙马。
　　他抬起头，眼眶有点红，然后按了一下帽檐说，“东西都被陶成武卷和鞠万走了，你来晚了。”
　　我耸耸肩，无意义地在队部里晃了圈，然后在窗台的角落里看到一个丑丑的花盆，哑然失笑地指着它，“这什么？”
　　龙马撇撇嘴，“全国大赛赢了之后，陶成武那傻子说队部缺点颜色，拖着我去买回来的。”
　　我饶有兴致问那是什么花？
　　结果，他眨眨眼说，“忘记了，”又过了会儿，“瞿杏，送你了，”他脸上有些不甘愿，“反正他，他们那群人也养不来。”

　　当这盆花在春天抽出嫩芽，我对着图鉴认出她是文心兰的时候，陶成武打电话来，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那小子拿到第一个冠军了。

　　情人节倒数一周，花店里大批量地开始进玫瑰花，原本摆满各式花朵的花架全部用来填补姹紫嫣红争相开放各色的玫瑰。价钱已经比之前涨了一些，想必情人节当天会到达顶峰，然后在第二天迅速打回原形。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郁的被包装出来的爱情的味道。
　　正值周六，陶成武来花店帮忙。
　　他捧着包装完毕的巨型蓝色妖姬爬上花架，坐在梯子上端详了半天，问我，“杏，你说这一束成本价多少呀？”
　　我瞪他，“这商业机密哪能告诉你。”
　　他嘿嘿一笑，把花放上顶端插好，“我忽然想起追你那会儿，每天在外边订支花送来挺傻的。早知道应该就直接在这儿订，指不定你还给我个会员价。”
　　心里一动，我叉腰喊，“你不一直都那么傻么！陶成武，你还想在上面休息多久？”

　　他顺着梯子向下爬，挂在门口的风铃叮叮咚咚响起来，我习惯性说，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瞿杏你在呀？哟！陶成武你也在？”柔软的女声，是林樱，她环顾四周，惊叹道，“好多玫瑰花呀。”
　　我顺手把黄玫瑰放进花瓶里，擦了擦手，“最赚钱的时间来了嘛，决定要订什么花了？”
　　话还没说完，陶成武倏地跳下梯子，窜到跟前，“怎么？那小子订了回来的时间了？”
　　“是啊，还是龙叔叔通知姑姑的呢，说他明天傍晚就能到了。”
　　陶成武怪叫一声，什么？！明天就到了？这小子搞什么神秘主义啊，早干什么去了？订了时间怎么早不通知啊！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他这不耍大牌么他。
　　我瞥了眼他，揽过林樱，把她往花架那边带，“别理他，他一大老粗不懂的。”
　　喂喂喂！给那小子挑花我怎么就不懂了，林樱，不如这花钱我凑一份给你？陶成武唧唧歪歪跟在后面，我就是不搭理他。
　　“钱谁出都一样，就是心意。龙马毕竟很久没回国了，想他在机场能热闹些。”林樱的脸粉粉地红起来。
　　“因为情人节嘛，所以其他的花都进得比较少了……你看这个怎么样？”我指着面前浅黄色的花，没等林樱回答，陶成武就吵嚷着起来，“这不康乃馨么，那是看病号送师友的。”
　　我白了他一眼，扶着林樱的肩往前走，“这时间，其实送玫瑰是最应景的了。”
　　不行啦，送玫瑰太直接了。陶成武又在一旁怪叫。
　　“陶成武！你给我站店门口看门去！”
　　林樱倒吃吃笑起来，“那陶成武你看着选哪个好？”
　　“我说么……”他绕着几排花架走了一圈，然后从矮桌上的花桶里举起一束百合，“这就挺好的，那小子一定喜欢。”
　　——是，很好。
　　郁郁葱葱的绿叶衬托着那几朵百合格外粉嫩娇柔，在这个被鲜艳浓郁的玫瑰花淹没的花房里显得多醒目，多独特，多……熟悉。

　　第二天下午，就被陶成武一起拖去机场接机，而青学其余在上海的人已经提前到何春龙家的饭店集合了。这几年我参与他们青学内部的聚会并不太多，虽然陶成武开玩笑说他们已经达成协议可以带家属一起，但是毕竟是他们忆苦思甜的时光，我并不想去搅和，何况我唯一与青学共同拥有的回忆也并不怎么美好。

　　右手边，林樱在人群的推搡中努力抱着那束巨型百合，时不时踮起脚往里看。
　　左手边，陶成武正用他的破水平盯着时间牌，嘴里念念有词，美联航美联航美联航……在哪儿呢？
　　“美联航是UA啦，你找美联航三个字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帮他看，指着翻出来的那个时间，“UA368，没有延误，再过个半个多小时应该就出来了。”
　　陶成武嘿了一声，顺手搂在我肩上，声音在头顶漫出来，“杏，真好……这样，真好。”

　　等人的时间并不是太难熬，尤其在这样国际航班的出口，多了很多猜测的乐趣。于是，时间在我和陶成武争论刚才那班究竟是韩国人还是日本人中过去了，广播的女声用英文和中文交替着通知：美联航的那班机已经准时降落了。身边的气流一下子就变了。

　　出口的人流量一下子变多，我很努力想在人群里认出龙马，又想我们这三个人加一束花，怎么都是他来认我们比较方便。还没等我想到这个方案的可行性，陶成武已经迫不及待地喊出声，“龙马！！龙马！！！这里呢！！！”他一边大挥手，一边扯着大嗓门。

　　龙马推着行李走过来。
　　他还是带着他那顶帽子，阴影遮住眉眼，习惯微微昂起下巴，走路带风。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

　　他走到我们面前，按了下帽檐，“别喊了，没见人都朝你看么！”
　　我近距离地看他，才发现刚才的感慨只是错觉。龙马变高了黑了，而且更细瘦，少年圆润的轮廓蜕变成精致且利落的轮廓。眼睛一如从前的黑白分明，眼神沉静如水，嘴角却在看见陶成武的时候泄露出一丝笑意。
　　“你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陶成武抱住他。
　　我沉默地站在旁边，看着龙马嘴角的笑意在陶成武见不到的地方，绽放成一朵甜美的花。

　　陶成武抢过龙马的行李箱就走，“哥几个早就在小龙家等你了。”
　　林樱却还抱着花一脸羞涩地站在旁边，我扯了一把陶成武，给他使眼色，倒是龙马愣了一愣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他转过身问林樱，“这是送给我的么？”
　　林樱点点头，龙马弯腰把花捧进怀里，微笑，“很漂亮。林樱，好久不见了。”
　　“龙马，欢迎回来。”林樱的声音很小，眼眶泛红。
　　我也跟着说，“龙马，欢迎回上海。”
　　龙马转头看我，眼神里的探究意味深长，然后，耸肩道，“你好，瞿杏。”

　　在Taxi上，由于陶成武要指路，于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龙马先进去，坐在最里面，中间林樱，最后是我。
　　一路上，陶成武不免又是抱怨这小子这些年甚少与他们联系耍大牌，又感慨他取得的成绩，又巴拉了好一阵青学其他成员的八卦……坐在中间的林樱好几次想搭话，却屡屡失败。
　　龙马先前一直似听非听地看着窗外，忽然插嘴问，“你……你们都好么？”
　　“好！能吃能睡，倍儿好！”
　　我看着林樱的样子有些不忍，禁不住呛他，“陶成武，龙马问的是你们好不好，你瞎代表什么呀。”
　　这次，他反应倒快，急忙笑道，“对对！龙马，你不知道吧，林樱办个人工作室都好久了，现在在圈内可有名了。”
　　“林教练和我爸听过，”他侧过脸对着林樱，“刚才忘了说，恭喜你。”
　　“不，……这，没什么。”林樱问，“龙马，这次待多久？”
　　听到这个问题，我反射神经忽然被触动，速度远大于脑神经的控制，几乎不禁思考就脱口而出，“如果你待到春天的话，就能看到你的那盆花开花了，龙马。知道么，那盆是文心兰。”
　　龙马猛然瞪起眼睛看着我，漆黑的瞳孔清澈明亮，然后，眨了眨眼，表情柔和下来。
　　他轻轻摇摇头，“不，瞿杏，那是你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