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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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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干什么?
孔漫疑惑侧头,然而付杨已经摘掉墨镜,一把推开车门下车了。
她摸不清楚状况,也只能稳稳坐在车里。
付杨大步走到路边,往下方的山洼看去,那一缕缕升起来的,可不就是火烟!
他迅速转身拉开后座车门,一把捞出橙色消防衣套上,几步到路下,顺着土坡往下滑。
孔漫愣了,什么情况?
她打开车门下车,快步到路边,开口喊:“喂!你干什么去?”
付杨已经跑远了,听到声音才恍然回神,他还带了个人回来。
转身见她站在路边,他快速折了一把身边的树枝,大声喊:“山洼里起火了!你待在车里,我去扑一下火!”
还不待孔漫回话,他已经大步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手里拖着一把绿树枝。
孔漫眯起眼,看向他到的地方。
这才看清那里有一缕缕黑烟升腾起来,而且旁边似乎还有个佝偻着身子的影子。
她站在路边干等了会儿,无聊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失火的山洼里,付杨用树枝迅速扑打着地面上刚起的火焰,树枝被他抡出幻影来。
庆幸火不是特别大,是刚刚才点燃起来的,但也大意不得。
他双手都拿着树枝,飞速抡着地面,噼里啪啦与时间争分夺秒。
“这头这头,又着了!”
点火的老头站在下方惊慌地吼起来。
付杨扑灭眼前的,抹了一把汗,来不及缓口气,立马薅了一把旁边的树枝,直接用手半根劈断,抬着跳下去砸在冒起来的火焰上。
黑烟渐渐蔓延在山洼上空。
山洼四周的荒山野岭里还蹦跶着几只黑山羊。
这片山离江近,此时已经不在日照范围内,整个山洼成了片背阴山,越发显得黑烟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孔漫手插进口袋里碰到烟,她拿出来,在手里捏了捏,而后咬在唇间,没敢点燃。
毕竟下方还着着山火,而背后的公路上方——漫山遍野的枯木干草。
万一她这一抽,下方还没灭呢,上方又失火,那就好玩了。
眼看着下方越来越大的黑烟,她有些迟疑了。
不会越扑越大吧?
他扑得灭吗?
这火大了,她是有责任还是没责任呢?
……
等回过神时,滤嘴已经被她咬得不成样子。
舌尖尝到一丝苦涩的味道,孔漫一口吐掉烟,转身脱了大衣丢在副驾驶,打开后座车门,躬身拉出座位底下的灭火器,随后一把砸上车门。
抱着灭火器,孔漫从刚刚男人下去的地方,小心谨慎地下去。
这片山洼的土是红色沙土,岩石还不少,全部埋在土里。
她刚一脚踩下去,土质立马疏松,哗啦啦流下去,带着她一屁股杵在地上。
向来表情很少的冷艳五官瞬间皱成一团,从尾椎骨上传来的剧痛让孔漫疼得嘶了口气,憋不住爆了声粗口:“操踏马的!”
她坐在红色沙土里,把灭火器丢在旁边,撑着地缓了会儿,等那阵疼过了,才慢慢爬起来。
站稳后拉起灭火器,孔漫吐了口气忍着疼痛,直奔起火的地方。
付杨还在全神贯注地扑火。
眼看着火焰一点点被扑灭。
他盯着那片星火快速抡着树枝,慢慢地只剩下黑烟,心里松了一口气,放下蔫巴巴的树枝,正要进去查看。
却突然——
“噗——”一声,白色粉末漫天盖地扑下。
付杨:“……”
白花花的粉末反面扑过来,三人呛了一脸。
付杨赶紧过去接下女人手里那对着已经灭了火还乱喷的灭火器。
孔漫被抢走灭火器倒也不慌,等粉末消散后,她才转头看男人,面无表情地问:“灭了吗?”
付杨点头,给灭火器栓好。
孔漫满头都是干粉,她随意扑了扑,视线笔直射向同样满头干粉和满脸烟灰的男人,冷声质问:“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一开始废什么劲儿呢?”
付杨抹了一把汗,动了动嘴皮子想解释,但看着她那冷冷的表情配上灰扑扑的脸蛋,想要解释的话都卡住了,只说:“一时心急,没想那么多。”
那倒不是,只是干粉灭火器不适用于小面积山火。山火最快速的扑灭办法是用水,如果没有水,用树枝扑打也是最有效的。
他要转身之前又再看了她一眼。
这股烟火气,倒让她更接地气,也……更生动了。
付杨在地上捡了根木棍,扒拉着烧成灰的地皮,进刚刚起火的地方,一点一点巡查着。
山火不可能无缘无故起来的。
孔漫看一眼钻进烧枯了的丛林中的男人,眼睛一转,看向旁边佝偻着背的老人家。
老人家穿着发旧的藏青色破衣服,戴着解放军帽,也是满头满脸灰扑扑的。黑烟熏过的手指不安的搓来搓去,一张皱巴巴的脸满是后怕。
面对这样的老人家,她一瞬间说不出什么重话来。郁闷地叹了口气,抓了一把头发,掉下来一把灰。
孔漫:“……”
更烦闷了,拍打了几下,她站到旁边抱胳膊等着。
付杨检查完,确认山火确实被扑灭。
林间没有火星,地上也没有火炭之后,他才从林子里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山川草木之间的女人。
脱了大衣后的她,更显得纤细,贴身的针织衫凸显出姣好身材,长腿笔直,个子也很高。
他看过去的目光一不注意就瞥到了她那窈窕的身线,立马弹开,不自在地抹了一把脸。
那张本来就灰扑扑的脸,抹了一把黑灰之后更黑了,倒显得漆黑的大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
孔漫抿紧唇,不想说话,整个人越发冷漠压抑。
付杨察觉出来了,想说点什么又无话可说。最终还是没去触她的霉头,反而是走向老人家。
交涉了一番,老人家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递给付杨,随后躬着背走到一处,那儿放着一个红色食品口袋。
老人家提起来,走过去递给付杨。
付杨没接。
老人家急得开口,叽里呱啦一通方言,然后看向这边。
孔漫拧眉。
灰扑扑花猫脸一样的男人也转过头看了一眼她,转头用方言跟老人家说着些什么。
和老人家交涉完,付杨又普及了一些森林火灾的危害,这才提起空了的灭火器,往前走。
到孔漫面前,要说什么,想到她也是好心帮忙,付杨又忍住了。
孔漫:“……”
她直直盯着他,也不随男人的脚步动一下,就那样抱胳膊看着。
付杨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拿手抠了一下脑门。
他看她一眼,转开视线,说:“回去了。”
孔漫还是不动。
付杨犹豫着:“那……谢谢?”
要不是他尾调上扬,她还真以为他在真诚道谢。
孔漫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和这榆木疙瘩一般计较。
她迈开脚步,一下子扯到刚刚摔的地方,疼得脸都变了下形。
付杨在孔漫走了几步时就发现她走路姿势有点儿不对劲了。
他立马看向她全身,担心她在刚刚灭火过程中受伤,然而视线触到挺翘的臀部上那一片土印迹,就立即转开了,耳朵尖尖莫名红了起来。
他想,他知道为什么了。
默默无声跟在她后面。
走到摔跤的地方,孔漫看着那笔直的坡,苦大仇深皱起眉头。
这什么破地儿?
她能上得去?
她试着抬起一脚,踩上去,踏了踏,没感觉到脚底有疏松感,这才试着要往上爬。
手摸索着上前方的岩石,打算抓着点什么借力,却一把抓住一截带着温热的紧实胳膊。
这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上方去了,这会儿正在坡上头。
孔漫抓住他以后,付杨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她以为要双手拉,于是递上去。
哪知道双方会错意,付杨却是以为她要让自己抱她上来,于是双手伸下去。
就很自然的,他抱住了她的腰。
孔漫一瞬愣住了。
付杨也愣了下,他忍住不自在和一瞬间的脸红心跳,一把捞起她的细腰,紧实的臂肌贴着她的温度,胳膊使力一秒就将她拎了上去。
在路边站稳时,孔漫还是懵的。
但也一瞬就发现,他们挨在一起的距离,过于近了。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一股烟火味中,透出点淡淡的爱马仕大地男士淡香水的味道。
男人似乎也是不自在,后退了两步站稳,转身把灭火器丢在皮卡车后车厢里。
孔漫瞥他一眼,走到副驾驶拿出大衣,摸进口袋里掏出纸巾,抽了几张后,将剩下的递给他。
付杨愣愣接过,低低道了声谢。
他把消防衣脱去,随后抽出纸巾抹了一把脸,随意擦了擦,上车坐好。
孔漫也上车。
皮卡车继续上路,顺着盘山公路绕啊绕,爬啊爬。
爬上一截坡,拐了个弯后,再次在路边缓缓停下。
孔漫:……
不是吧?!
又来?
付杨下车后在路边蹲下,不知在弄些什么。
过会儿,他站起来,从驾驶室车窗那边望过来,说:“孔老师,下来洗把脸。”
孔漫看他湿润带着水珠的脸,静了几秒,下车,走到他那边看过去。
路边有根黑色的皮管,中间有道接口,现在是断开的,水流从里面流出来。
付杨已经洗干净脸庞了,站在旁边看着。
孔漫在水管边蹲下,伸手去接水,洗起脸来。
付杨在她旁边蹲下去,将水管抬高一点,方便她接水洗脸。
灰尘粉末洗去,白皙细致的脸蛋露出来,在一方枯黄天地的衬托下,越发白软得晃人。
如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她五官是明艳的,性格大抵是,冷淡的。
洗完脸,孔漫又沾湿纸巾,对着车窗擦了擦头发。
弄得差不多了,付杨把水管接好上车。
孔漫上车,他发动车子。
不知道绕了几个弯,爬了几座山崖,终于在转了一个弯之后,能看到远方有农家房子立在半山腰。
青色瓦片的屋顶上,袅袅炊烟升起。
这大山里的人家,是几户聚居在一处,周围围绕着的是一片片的山地,偶尔也有几户单家独村。
公路路边上,时不时会遇到成群结队的黑山羊和黄牛在慢悠悠地走着。它们身后跟着放羊人。
孔漫猜想,离镇应该是不远了。
她猜得不错,不到二十多分钟车子就进镇了。
镇上街道冷冷清清的,几乎没什么人。路两旁的商店半开着门,店内不见人影,小猫小狗追逐着当街乱跑。
付杨直接把车开到了镇小学教师宿舍楼底下。
白阿桃早在楼底下等着了,孔漫一下车就被她抱住:“漫漫姐!好久不见了!”随即嗅了嗅,奇怪,“咦?怎么有股火烟味儿?”
付杨在车旁,垂首摸了摸鼻尖。
孔漫轻笑:“一会儿跟你细说。”抱了抱她拉开一点,调侃,“黑了不少。”
白阿桃摇笑眯眯地说:“唉~云南就是这样的,十个来九个黑,等你待一段时间也会黑了的。”
孔漫弯唇轻笑。
见到白阿桃后,她的心情明显好转很多。
付杨多看了她几眼,转身把行李箱和草莓一起拿了下来。
白阿桃过去拉过行李箱,又接过草莓,顺口说:“谢啦二哥,改天请你吃饭。”
他随意地摆摆手,上了车,说:“走了。”
白阿桃挥挥手,叮嘱:“路上小心哦。”
孔漫也跟着挥挥手。
付杨点点头,目光从那张冷艳白皙的脸上一滑而过,皮卡车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