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薄荷无涩

6、05开始与结束

　　大清早易千帆还睡得有些迷迷糊糊，身边却想起了细琐的声音。“曼冬、再睡一会嘛~”软软的语调还带了些鼻音。

　　曼冬穿上中衣，小心的爬下床。床上那娇嫩的女娃儿还睡得香香的，红红的小嘴微微的翘起，脸颊有个可爱的小涡。伸手拢了拢被子，一举一动都轻轻的，就怕吵醒了小姐。

　　外间的榻上，碧巧也醒过来了。“爹”

　　“你进去候着小姐吧，我去厨房烧水做粥，等下来取水。”男子温柔的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发顶，利落的给碧巧梳了个髻。

　　“嗯”乖巧的应下来，少年忍不住偷瞄了喵内间的床榻。

　　天大亮，碧巧才不忍的轻摇床上的人“小姐、不早了，还要去私塾呢。”

　　“唔~不要~”易千帆背过身将脑袋塞进了被子里。

　　直到曼冬进来，这两人还在那作着拉锯战。男子赶紧上前将少女半抱起来，开始套衣服。

　　接着又半推半抱的弄过去坐着梳头，碧巧也熟练的取了毛巾就着温热的水给易千帆洗脸。

　　“啊啊~~还早呢！”易千帆无赖的转身就又扑进了曼冬的怀里，抬头，睁开琥珀色的浅棕眸子弯弯的朝他笑了。

　　“小姐、快点簌簌口吃过粥该去私塾了。”碧巧可怜巴巴的在一边捧着盐和水杯。

　　“是、是、”易千帆笑着点了点头，曼冬和碧巧都知道她这是在打马虎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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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千帆现在是完全的沉醉在安逸而平淡的生活了，当地主老财什么真的是太爽了！

　　早春时节，光秃秃的树丫已有了点点新绿；窗外的景色微凉又充满生机，窗内的一干少女同着夫子一起摇头晃脑，口中朗朗有声。

　　易千帆晃着脚丫子，愣愣的盯着窗外，思绪早已是不知道飘去了哪，唇角愉悦的抿起。

　　夫子看到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就有些没眼色的丫头跟着一起摇。商人的女儿能期待什么呢，总不是读书的料，索性识得几个字也就算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好好把这篇文章抄个两遍，明天交上来。”

　　挎着小包，易千帆第一个迫不及待的往外冲。

　　一路上都没心思停留，远远的就看见袅袅的炊烟升起。心里有种归属感，安定满足。

　　“我回来了~”易千帆一回来就将挎包取下，可是今天门口却少了一个帮她拿包的碧巧。

　　“......人呢？”嘴巴不满的嘟了起来，故意踢踢踏踏的往屋里去，然后就看见曼冬躺在床上，柔顺的长发披泻下来，美丽的眼睛在看到她之后满是羞涩和温柔。

　　“曼冬、你怎么了啊？”易千帆说着就要扑上去，然后被一干被忽略得彻底的人等拦下了。

　　“我的儿、曼冬现在可禁不起你折腾。”她爹说着就将易千帆给拉去了旁边。

　　易家老娘脸上是灿烂得有些惹人厌的笑脸，一双手激动的搓了搓，转身一把搂住了旁边的夫侍。“我要当奶奶了！！”

　　“啊？”易千帆一下子就呆掉了。

　　倒是乖巧的碧巧一直在床边照顾着他爹。

　　“我的儿、你要当娘了！”她爹说着也激动的拥紧了她。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易千帆大半年前才举行的成年礼。“我的？”傻傻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只见床上的美男微微点了点头，嘴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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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冬、你今天累不累？”某女小心翼翼的扶着肚子微凸的美男。

　　美男摇了摇头，笑得分外温柔。“不会啊、最近都很精神呢。”

　　“曼冬、再吃点吧，是娘特地弄来的人参鸡汤。”某女眨了眨还在懵懂中的浅色眸子，一举一动都变得狗腿起来。

　　美男笑着将头靠在了女孩单薄的肩膀上。“不要了，都胖了好多。而且现在也吃不下。”

　　“曼冬啊、对不起哦……害你这样辛苦。”某女赤红着小脸吱吱呜呜的。

　　美男伸出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刮了刮女孩的脸颊。“奴一点都不辛苦，进了易家三餐有继，寒暑有靠，比从前好多了。”

　　“曼冬、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到我们都老了，我还是会对你很好的。”女孩扬起稚嫩的脸蛋，眼睛里满是执着坚定。

　　美男微敛了眼眸，微微的偏下头。女子的花言巧语算什么誓言呢，以后还有更好的男子会迷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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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胎八月、连带着一家人都小心翼翼滴期待着。女孩那张扬的笑脸，就像阳光温暖了他的全身，抚慰了他心里深处的不安和恐惧。

　　天刚暗下来，曼冬就开始了阵痛。易千帆守在产房外面焦躁得团团转。

　　“碧巧、快去请镇东的刘家稳公，你爹今夜怕是要生了。”紧张和期盼交织着在家主夫人的脸上，烛火下更添美感。

　　“我一同过去。”易千帆披了外套就往外跑去，等在这里才是最折磨她意志的！总要做点什么才能缓解这不安。

　　这时节正是秋末、微凉的气候，离寒冷还有段时间。只是夜间外面人少，隐隐的只有窗户里透出的那些光亮，易千帆拎着灯笼在不算平坦的路上奔跑，碧巧在后面跟着。

　　屋子里的男子苍白了美丽的脸庞，身子弯曲地微弓着背，侧躺在床上，干净苍白的手指用力的抓着身边的被褥。他咬着牙等着他的小小妻主回来。时间变得那么漫长，而疼痛却那么清晰。

　　当女孩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时，内间男子微微的舒展了眉头。

　　稳公一进产房就忙活起来，又是给曼冬揉肚子顺气，又是要看着别让这大龄产夫给厥过去了死命掐了两回人中。

　　“郎君、用力，再用点力，快了、快看得到孩子的头了！”

　　稳公不断的重复着这些话，易千帆皱着眉却是越发的不耐烦起来；不停的在院子里绕着圈子。

　　“帆儿、喝点汤水吧。”她爹不忍心的将女儿拉过一边的板凳坐了下来。

　　“爹、我心慌！”女孩稚嫩的脸蛋上满是慌乱和无措。

　　男子温柔的将女儿搂进了怀里。“帆儿不怕，男子总有这么一关的。曼冬为你生下血脉，怎么都是易家的大功臣，我们自会好好待他。”

　　碧巧在屋子里看着自己爹不断涌出的鲜血，煞白了一张小脸，心里莫名的恐慌。

　　稳公也只能用力按压抚摸着男子的肚子、注意着动静；急得满头满脸的汗。

　　过了好久，外面的易千帆越发的急切了，“爹爹、我要进去看看曼冬，我不放心。”

　　“傻孩子、你进去又能做些什么呢？”

　　“至少能陪着他！”少女的眼眶发红。

　　“哇~”洪亮的啼哭声响起，稳公在屋内大声的叫着“生了、生了！是个小姐！”

　　“天！”易千帆她老娘立马热泪盈眶了，回头就抱住了易千帆她爹。“我们易家有后了！”

　　“爹、爹！”屋内的碧巧看着止不住的血慌乱的大叫。

　　稳公也大叫不好，“血崩了！”

　　易千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你说什么？！”红红的眼眶立刻湿了，一把推开门就奔了进去。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你到底在干什么、还不快止血！！！”少女双目圆瞪朝稳公呵斥着。

　　稳公手忙脚乱的作着努力。“小姐、许是郎君他年纪大了、这血、这血止不住啊！”

　　“胡说八道什么啊你，曼冬还这么年轻！”少女一张脸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得几近狰狞。

　　“……小姐……”床上虚弱的男子张了张干裂的嘴唇。

　　“曼冬、你要挺住，会好的！”易千帆说着努力睁大眼睛，强迫自己不让泪水落下。

　　“小姐……曼冬能为、易家生下小小姐……一点都不后悔……真的。”不后悔，只可惜无法看着孩子长大了。

　　少女扑通一下跪在了床边，伸手紧紧的环住男子，“你会没事的、真的！真的！”只是泪水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男子的身体渐渐失温，生命在逐渐流逝，那样的无可奈何。他也很不甘心，泪水也滑落下来。

　　“小姐、血是真的止不住了。”

　　“滚、都给我滚！”少女将脸埋进男子的颈项，泪水止也止住、两个人的泪糊成一片。

　　碧巧也哭花了小脸，紧紧的抱着襁褓里大声啼哭的婴儿。他们的世界、或许他永远也进入不了；他不想看小姐哭泣，她应该是笑着的，眉眼弯弯永远那么的快乐和漫不经心。

　　碧巧悄悄的退出屋子，他以前有嫉妒过，可是他现在只希望爹爹能活下来，哪怕小姐的目光永远都不会在自己身上流连。

　　易千帆一边流泪一边亲吻着男子汗湿的脸，“你要挺住，你还要看着宝宝长大！”

　　“小姐……”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别离开我！”

　　“……其实、一直在害怕……怕小姐看到……苍老、丑陋的样子……”

　　“你不丑你不要害怕，求你别放弃好吗？”

　　“……小姐、奴、奴……累了，也想陪着小姐……”

　　“求你，我们会好好的在一起！”

　　“……小姐要好好对碧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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