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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学长修罗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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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躺在齐洛酩家的床上,夏至言都还在安慰自己,他刚手术完太虚弱了,根本拒绝不了对方的安排。
他不愿意承认其实从齐洛酩可怜兮兮地靠在他肩头,说着“我也会害怕”的那一刻起,所有拒绝的话早就已经说不出口了。
跟之前的几次相处一样,他担心的尴尬场面永远不会出现,齐洛酩给他准备了新的房间,带卫生间的主卧,就在齐洛酩隔壁。
需要时齐洛酩肯定立马出现,爱说爱笑,两个人相处地场景绝不会冷场;但又不会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喋喋不休,从不让夏至言难堪。
甚至为怕夏至言眼馋,一连好多天,齐洛酩都陪着他吃那种没有任何调味品的米糊。
夏至言自己是养在家里,闲得四肢都快退化了,可齐洛酩要上学、要打工,还要照顾病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夏至言总觉得对方好像都瘦了。
终于在医院复查一切正常后,齐洛酩开始煮一些清淡的食物给他吃,也不强行把饭送到床边了。
他和齐洛酩一起坐在饭桌边,看着对方瘦了一圈地侧脸,总想着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可惜以他的厨艺,亲自煮一顿饭表示感谢,对齐洛酩来说大概率会是一种变相惩罚,收拾屋子的活齐洛酩也不让他动,思来想去,他只能偶尔主动和齐洛酩找些话题。
毕竟之前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齐洛酩说过,想要有个人陪陪自己。
想想齐洛酩没事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听歌,其实应该也挺无聊的。
只可惜,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什么,脑子里能想起的娱乐活动,居然是小时候和爸爸下跳棋能玩一个下午。
怪不得以前傅时遇总嫌弃他是个无趣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么无聊的一件事,齐洛酩也能有说有笑、兴致勃勃地跟他玩一个晚上。
甚至齐洛酩都不会下跳棋,从头开始学,一把也赢不了;夏至言偶尔让他两局,他会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偶尔他还会拿出手机放歌,还是那些之前夏至言读书时的老歌居多,跟着哼两声不过瘾,就拉着夏至言在家里K歌。
夏至言不会唱歌,就算同事间有KTV的聚会实在推不掉,他也只是默默坐在一边;但可能是齐洛酩声音实在太好听了,他从没在现实生活里听过一个人能把歌唱得这么好,加上又都是自己熟悉的老歌,偶尔忍不住,他也会跟着哼两声。
就这么笑笑闹闹,一个月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齐洛酩拉着医生再三确认了四、五遍都是肯定的答案之后,夏至言终于销假回到学校上课。
复课第一天就有好几节小班专业课,他仔细留意过,齐洛酩果然没有再教室出现,不过倒是意外地遇到了老同学——
他大一入学第一天带他报道地学长,当时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会长,庄黎,今天正好就在他隔壁地阶梯教室做优秀毕业生讲座。
当年他入学时庄黎已经大三了,毕业前就选择了出国留学,两人只有过一段不到一年的交集,这些年只是通过微信和同学群偶尔联系。
记忆里庄黎是个博学儒雅的学长,所以夏至言也没有拒绝对方吃饭叙旧的邀约。
一来学长对大一新生时期的他有过不少照顾,二来傅时遇的事也的确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教训——
除了本身性格冷清的原因外,这些年来他没什么朋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把生活的重心全部放在了傅时遇一个人身上,而忽略了自己。
前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和那场手术,他身边连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齐洛酩这个“意外中的意外”,他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
一家装修别致、高档的川菜馆内,面对不太动筷的夏至言,庄黎疑惑地问道:“我还记得你是四川人来着,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不是。”夏至言尴尬地摇摇头解释道:“最近胃口不太好。”
“抱歉。”
多年不联系的学长没有义务知道自己刚动了手术的事情,满桌子油亮鲜红的辣椒也都是对方的心意,他不想在这时候说出实情来卖惨、扫兴。
更何况,他没用动筷,也不单单是因为这桌菜本身。
刚才走进饭店之前,他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民政局。
之前多少年,他经过这条路都要绕道,因为傅时遇答应过要和他结婚的,之后却绝口不提;他不想催促傅时遇,给对方压力,也不想自己看见了难过,只好能躲就躲。
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不经意的方式,出现在民政局的附近。
当初他无数次向往,也无数次逃避的地方,现在实实在在地经过了,居然不过如此而已——
想想不禁有些唏嘘。
“是我疏忽了,应该提前问问你的意思。”庄黎笑着摆摆手,没有在意,“我记得当时念书那会你就有男朋友了,周末还经常到学校来接你,看着家里条件挺不错的。”
“现在领证简单——”他看着窗外民政局的方向,“这么多年了,你们也该结婚了吧?”
他大概也是好意,想着不让夏至言尴尬,赶紧换了个话题,却不想是哪壶不开偏提了哪壶。
“我们分手了。”夏至言坦然道。
“哦?”庄黎脸上流露了一丝惊讶,但很快体面地收拾好表情,认真道:“夏至言,这家川菜馆子是我回国后第一个入股投资的项目——”
“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夏至言被对方突然认真的问题问得有点懵,摇摇头礼貌道:“不知道。”
庄黎沉声靠近,“因为你。”
面对一桌子刺激辛辣的食物,夏至言无从动筷,但对面的庄黎已经几杯白酒下肚,凑上来时,夏至言能闻到明显的酒味——
以前傅时遇每每应酬回家身上也是一身酒气,他很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他不太明白庄黎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能本地别过头去,躲开对方突然的靠近。
“其实当年新生入学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到你了,之后接触下来也十分欣赏,可惜——”庄严突然认真地看着夏至言,“还没等我鼓起勇气表白,就看到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而且——”
“还样样都比我强。”
回忆往事时他双手撑起下巴,眼中似乎蕴含着很深的感情,默默看向夏至言。
“夏至言,你相信缘分吗?”
“你分手了,而我们刚好在最初的地方重逢。”
夏至言一时有些震惊。
他不知道自己相不相信缘分,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缘分,肯定不是面前这个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向他表达欣赏,礼貌上,他至少应该客气地说声“谢谢”;但曾经博学儒雅的学长身上居然隐隐透出些说不出的油腻,让他那句“谢谢”也噎在了嘴里。
而且,他非常不喜欢对方带着酒味,突然和自己靠得这么近。
“对不起,学长,我——”
他本能地起身准备欲去,却被庄黎一把按回了椅子上。
“夏至言,我知道你那个男朋友,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前男友了,我知道他是个富二代;当年我比不过他,所以也没有打扰过你们,对吧?”
“现在你们都分手了,而我也和当年不一样了;他给过你什么,车子还是房子?这些现在我都可以给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
如果说刚才夏至言的语气和动作还在努力维持老同学间最后的体面,那他现在的嫌恶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庄黎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傅时遇。
他径直起身,一把甩开庄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庄黎!你喝多了!”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摔门离开时,又一把被庄黎拽了回来。
“我没有喝多!夏至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既然你答应跟我出来叙旧,难道心里真就一点数都没有吗?”
“那个富二代有什么好?不过是比旁人更会投胎罢了,我的钱才是自己辛苦打拼来的!我都不嫌弃你被那个富二代包养这么多年,你倒还清高起来了?”
“你——”夏至言愤怒地抬手,却再一次被庄黎握住了腕子。
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明明也才过去几年而已,他不明白当初在学校里低调谦和的学长,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就像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傅时遇是在什么时候变的。
他身边的人,好像总是变得特别快。
可刚刚手术过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元气,他现在已经不能像当初一拳撂倒傅时遇时一样料理了眼前这个醉酒的“流氓”。
两人挣扎推搡的动作间带倒了桌上的酒瓶,“啪嚓”一声玻璃的脆响后,包厢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夏至言看准时机一把推开面前的庄黎,正要夺门而出时却发现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反锁了。
不等他愤怒绝望,也没有留时间让庄黎得意,被反锁的大门转瞬间又被人从外面重重地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