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瞳》云端光辉

2、第二章 泥泞•离乡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连日的阴雨，云茹幻几天没有上山采药了，好容易等到今日天气稍微放晴，一大早就上山去了，山道此时泥泞不已，所以没有带上白汀。
　　白汀在家中读书，转眼日头升到了当中，母亲却还是没有回来，白汀心中疑惑，随即出门想去山脚等她。
　　没料想刚走出林子，就听到两个中年女子在一边嘀嘀咕咕，一个说道：“真的吗？她真的掉下去了？”“绝对没错的，我家那口子今天上山打柴，他亲眼看到，那个云茹幻从山道上滑落下去的，那下面可是水流最急的，肯定是活不了了……”
　　嗡地一声，白汀顿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拼命地向山上冲了过去。此时山路难行，她一路上摔了好几次，满身泥泞，她也顾不得擦一擦，在山上四处奔走，往平日里采药的地方一个个地搜索过去。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不知在山中转了多久，突然说话声传入耳中，白汀想也不想地跑了过去。“就是这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是了，村长，就是这里了。我刚才在那边砍柴，突然听到有人尖叫，我一抬头，正看见云家的那个女人从这里滑落了下去。哎呦，谁挤我？！”
　　正是闻言冲来了的白汀，她跑得太快，撞到了边上的那个樵夫，那个樵夫看是白汀，不由得破口大骂：“死丫头，你干什么？！”
　　白汀全然不理会他，怔怔地看着那个被叫做村长的人手上拿着一把匕首，那是母亲平日里带着来割草药用的。她木然地看着匕首，又看看地面，一只脏兮兮的鞋子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她慢慢地跪了下来，捡起了那只鞋子，紧紧地握着它，然后怔怔地望着崖下，
　　水流湍急，没有任何人影。
　　一会儿，村长见状，心里生出了些不忍，说：“事以至此，你也不要太过难过了，你母亲也不会希望看到的，你年龄还小，采药不是很安全，以后在村子里帮大家做些杂活吧，总不会饿肚子的。”
　　“村长！”“村长！”“怎么能让这个妖怪在村子里乱晃？！”“这丫头才克死了她娘！”……旁边的几个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强烈反对。
　　白汀盯着崖下看了很久，心如死灰。什么感觉也没有了，这个世间上她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她的，她只有母亲而已。虽然有时觉得母亲更加在意父亲的事情，但是她觉得至少母亲总是在自己的身边的，总不会离弃她的。可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的双脚不自觉地移动。
　　本来为众人反应头大不已的村长，见白汀转身欲走，叫道：“你要去哪里？”众人听到村长发话，都回头看她。白汀却根本没有听进，继续向山里走着。“喂，村长在和你说话呢？你聋了不成？？”白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那人对村长说道：“村长，你看看，我们还理她死活干什么？那丫头根本就是个妖怪！”“就是呀。”……
　　渐渐远离了嘈杂的人声，她在山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似是不知疲倦一般，有尖锐的树枝勾破了她的袖子和手腕，她也不去理会。
　　突然她一脚踩空，从一个小坡上滚了下来，“嘭”的一声，右臂重重地撞上了一块大石头棱角，顿时觉得眼冒金星，钻心的剧痛由手臂传入，白汀的右臂登时骨折，她痛得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却是不顾手臂的伤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雨，又开始下了，越下越大。很快她就被彻底打湿了，她依然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又过了很久，她终于从山上晃了下来，走到了村头，终于是体力不支，倒在里泥地里。
　　慢慢地，白汀渐渐地恢复了意志，顿时感到了周身疼痛，尤其是右臂的伤处，同时头也一样烫得生疼，四肢无力，身子好沉。她试着睁开双眼，一丝光线映入了她的眼帘，原来已经天亮了么？
　　几个村童路过，“啊，这是什么？？”此时白汀完全成了一个泥人，以至于孩子们一时间没看清。“
　　妖怪！妖怪躺在这里啊！”又是一阵石子打在身上，白汀想要强撑起身体离开这里，但身体刚一离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又倒了下去。
　　意识又好像慢慢地模糊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往她身上打的石子突然没有了，感到身边有人走近，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白汀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微弱地说道：“寒……静……居……”最后的那个“居”字，还没说完，就彻底地晕了过去。

　　当白汀再次缓缓醒来时，觉得身体虽然是还是没有力气，但是脑中感到了一阵清明，不再头痛欲裂，右臂也被人固定好了，她慢慢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她一点点的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青灰色的眼眸更加地黯淡了下去。
　　“吱呀～”一声，有个容貌端丽的年轻女子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看到白汀醒来，笑着对她说：“你醒了呀？感觉怎样？”见她没有反应，那女子也没有生气，放下水盆，绞好了毛巾，一边轻轻地给她擦脸一边说道：“是我们夫人看到你一个人倒在路边，就把你带了回来，还请大夫给你诊治过了，你病得很重，足足烧了３天呢！”
　　当她对上白汀的眼睛时，白汀看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讶，于是白汀马上移开目光垂下了眼帘。“你好好休息吧。”女子给她擦完之后，就离开了房间。白汀什么也不想去想，又躺了下去。
　　等她再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自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于是就下了床，想到门外看看。她用左手推开门，正好看到刚才的女子，那女子看她可以下地了，便对她说：“正好，我带你去见见夫人吧，顺便吃晚饭。”白汀想着自己是应该是谢谢救了自己的人，就跟在那个女子身后。
　　这里似乎是一处私人的庄园，转过了几个回廊，来到了大厅，白汀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色华服、气质高贵的美丽女子。只见她轻轻地端起了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而后又轻轻地放下杯子，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透露着逼人的贵气。
　　白汀呆了一下，那女子看向这里，露出了讶色，盯着白汀看了一会儿，最后视线在白汀的眼眸上。白汀此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擦干净了脸，竟然也是个十分清秀的小姑娘，只是有着一双冰冷淡漠的奇异眼睛。她对白汀身边的女子笑着说道：“芝琦，这是那天的那个孩子吗？”
　　虽然叫芝琦的女子也算容貌端丽，可是一与面前的女子起来，却是相差了太多。芝琦也笑着回答：“是，夫人。”夫人微笑道：“很难想象这是我那天救回的泥孩子呢！”
　　芝琦带着白汀站到了夫人的面前。白汀低着头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多谢您救了我。”“寒静，你怎么会倒在那里呢？你家住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
　　白汀一愣，这位夫人怎么叫自己作寒静呢？夫人见她脸有疑惑，马上明白：“你忘记了，你晕过去之前告诉我的，你叫寒静。”
　　这位夫人弄错了，白汀也懒得去纠正，回答道：“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你爹和你娘呢？”芝琦在一边问道。
　　“我从没见过我爹，我娘她，刚去世了。”白汀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那双眼眸里却有着欲哭无泪的悲伤，夫人和芝琦都看到了。
　　芝琦恭敬地问：“夫人，那怎么办？”夫人眉头轻皱，看着她的神情很久没有说话。
　　白汀觉得气氛很是沉闷，她下意识地移动视线，慢慢地看了看这间屋子，忽然看到了桌上的棋盘，不自觉地仔细看了起来。夫人转头再去拿茶杯，一伸手，袖口不经意间擦过棋盘，棋局被搅乱了。“啊。”正自看着棋盘的白汀不由得轻轻呼出声来。
　　夫人见状问道：“你看得懂吗？”
　　“太难了，我不会解。”白汀老老实实地回答。理所当然的回答，夫人这样想，“是很难的棋局，我看了两天了。”
　　“我不会解，但是若夫人需要，我可以帮您复原棋局。”说罢，也不看夫人和芝琦，立刻重新摆起了棋子，她右臂受伤，只靠左手显得有些吃力，慢慢地，一副错综复杂的棋局又出现在棋盘之上，竟是分毫不差！
　　夫人眼中精光一闪，深深、深深地看着她，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聪慧过人。随后她心念一动，做了一个一生都没有后悔过的决定：“寒静，你——愿意跟我走吗？”“夫人！”芝琦惊呼道。夫人伸手示意她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白汀毫无底气地说道。
　　夫人笑了笑，透出了傲气与自信：“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白汀的心底被触动了，这个人不会介意自己的与众不同吗？她是不是也可以被人接受？被人肯定？
　　“好。”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