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联动》河汉

21、第21章 回家

　　这下指向性最明确的线索算是中断了。
　　童程想了下，目前还有两个调查方向。一是小姑娘在回福利院的路上遭遇了侵害，二是这两位领养她的母亲还有事情隐瞒。他个人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一切还是要等取样留证之后再做打算。
　　童程拍拍阿锥的背，把她放到沙发上，莫路赶紧坐到她旁边，跟她絮絮叨叨地说小话。小姑娘还有些紧张，时不时地看向余薇薇和林娜，眼神不像是畏惧，像是有些不安。
　　林娜安抚了余薇薇之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两个小熊面包，一盒牛奶，还有嫩黄色的小鸡围兜，显然做足了准备。她把盒装牛奶握在手中，似乎在胳膊上按了几个按键，十几秒后，牛奶达到了设定的55摄氏度。
　　她把小熊面包连同温牛奶一起放到了阿锥面前：“吃一点吗？”
　　被食物的香气吸引，阿锥忍不住动了动嘴巴，还是没敢伸手。
　　莫路也有点饿了，但他忍住了自己的食欲，劝说阿锥：“我今天早上给你带的饭都凉了，没有这个好吃，你要不要吃一点这个面包，我觉得还不错的。”他咽了咽口水，“或者，或者我陪你一起吃也可以。”
　　娄本物嗤了一声：“……没出息。”
　　童程倒不觉得有问题。
　　他检查了一下，两种食物的外包装都是密封好的，没有动过什么手脚。保险起见，他拆开来后，揪了两小块面包，也倒出了一些牛奶作为样品留存。
　　余薇薇见他这么做，有些受伤：“童少判，你是担心我们下毒害阿锥吗？”
　　她拿过面包小块自己吃了，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以证明自己和林娜的清白。
　　童程没有阻止她，只说：“我们的工作必须谨慎小心。”
　　阿锥是真的饿了，她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拿起了面包和牛奶，还把其中一个面包分给了莫路：“好吃的……”
　　莫路也不跟她客气，接过来两口就把面包吃了。
　　阿锥却没急着吃，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朝林娜伸了伸脖子：“兜兜。”
　　林娜这才上前，细心地给她围上那块小鸡围兜。
　　余薇薇擦着眼泪说：“之前阿锥在家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打翻小碗弄脏了衣服，我们没觉得怎样，但是她自己好像被吓到了，后来我们就给她买了几块小围兜。她真的好乖，每次吃饭都会主动要围上，生怕弄脏衣服。”
　　戴好围兜，阿锥才安心吃起了面包牛奶。
　　童程看着她们的互动，心中对余薇薇和林娜的怀疑又打消了不少。如果阿锥真的从她们那里遭受了虐待，应当不会表现出这样的信任和依赖。
　　那么，是什么导致她跑回来呢？

　　童程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当事人。
　　于是他问：“阿锥，你为什么要跑回福利院？”
　　阿锥啃面包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下。
　　她抬头看了看余薇薇和林娜，又很快避开了她们的目光。
　　童程说：“没关系的，你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困难呢？”
　　阿锥晃了晃悬空的腿，嗫嚅道：“不……医院……”
　　“什么？”
　　“不想去……医院……”豆大的眼泪从阿锥的面颊滑落，她有些抽噎，“没有……生病，不要医院……不要打针……”
　　“打针？”童程看向余薇薇，“你们要带她打什么针？”
　　“什么打针？”余薇薇也有点懵，“我们没要带她去打针啊。”
　　“但是我们确实想带她去一趟儿童心理诊所。”林娜的程序已经理解了阿锥的意思，她坦然道，“我们把阿锥带回去后，发现她经常会进入一种应激状态，不动也不说话，什么都不敢碰，什么需求也不对我们说。就像打翻汤碗这件事，我们并不怪她，但她会进行自我惩罚，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一待就是大半天。
　　“我们很担心，认为这有可能属于自闭症的前兆，所以商量着带她去咨询一下儿童心理医生。我想阿锥应该是听到了我和微微的这番话，以为我们要送她去医院打针，出于害怕，就跑了回来。”
　　童程疑惑：“应激状态？”涉及幼儿的案件他接触得不多，因此不是很了解。
　　此时院长叹了口气道：“这个不能怪你们，也不能怪阿锥。之前我告诉过你们，阿锥曾经被退养过，一个被退养过的孩子，受到的伤害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因为疾病，那对夫妻失去了自己的女儿，说要把阿锥领回去当女儿养。但那位母亲自身的心态根本没有调整过来，她让阿锥住在自己女儿的房间里，但是不允许她触碰任何属于她女儿的物品，阿锥因此只能睡在地上。他们想让阿锥的一言一行都像他们的女儿，要她看他们女儿生前的视频，让她学着用她女儿的语气说话……
　　“这样的生活令阿锥不知所措，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而在发现阿锥不可能跟自己的孩子一模一样之后，那家的女主人就崩溃了。男主人也受不了这样的家庭气氛，只能把阿锥送了回来。我认为就是这件事，造成了阿锥现在严重的应急反应，她很怕自己不符合你们的心理预期，她怕自己不是你们想要的样子。”
　　余薇薇已是泪流满面。
　　她再也按捺不住，跪在地上抱住阿锥：“怎么会呢，我们绝不会那样对你的。阿锥，我们喜欢的就是你呀，你不用变成其他人的样子。我们是你的家人，那里就是你的家，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碰可以用。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会永远爱你的。”
　　林娜插嘴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明火、电路、烤箱等危险物品不可以触碰。”
　　余薇薇瞪了她一眼：“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林娜点点头：“好。”
　　阿锥突然被抱了个结结实实，一时间也有些怔愣。她左手拿着还剩一点的面包，右手拿着牛奶盒，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轻轻把头靠在了余薇薇的肩上。
　　她终于知道，原来“家人”的温度是这样的。

　　医疗室的老师准备好了取样设备，来到了院长办公室。院长将自己的休息室让了出来，方便医疗老师和阿锥使用。
　　然而阿锥看见医疗老师穿着白大褂，就吓得躲在了余薇薇身后：“不要，不打针……”
　　莫路也搞不懂大人们是要干什么，反正看到阿锥害怕，他就挺起胸脯挡在前面：“不许你们给阿锥打针！”
　　小孩子都会害怕医生，但是只有让专业人士处理和清洗过，才能真正放心。在这件事情上，大人们的意见都是一致的。
　　娄本物直接抓住莫路的后衣领，把他拖到一边：“没你的事儿，老实呆着！”
　　莫路徒劳地挣扎着，竟然还抡起小拳头踢着小短腿反抗：“你放开我！放开我！打你！”
　　娄本物压根懒得理他，以静制动，一条胳膊抵着他脑门，任他怎么拳打脚踢，反正够不着，半点都碰不到。
　　童程：“……”这也太欺负小孩了。
　　但是阿锥还是非常抗拒，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甚至打起了哭嗝。
　　余薇薇也是厉害，竟然哭得比阿锥还凶，瘫坐在地上抱着阿锥：“阿锥别怕呜呜呜……妈妈陪着你呜呜呜呜……”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医疗老师都有些懵圈。
　　在场最镇定的要数林娜女士。
　　作为一名高性能的仿生人，她轻松地拉开余薇薇，抱起阿锥拍了拍她的背，任凭身后如何混乱，和医疗老师一起进入了休息室。
　　外头总算消停了些。
　　刚开始，休息室里还有阿锥哭闹的声音，但是很快她就安静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林娜的歌声。
　　她在给阿锥唱童谣——
　　小被窝，暖烘烘
　　阿锥安心睡好觉
　　梦里都是小精灵
　　林娜的声音很温柔，余薇薇也破涕为笑，说这首歌是林娜专门为阿锥创作的。
　　这么想，这位仿生人母亲真的很负责任。
　　只是接下来的歌词令众人有些费解——
　　小精灵，嗡嗡飞
　　唱首歌来给阿锥
　　氢氦锂铍硼
　　碳氮氧氟氖
　　钠镁铝硅磷
　　硫氯氩钾钙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科学
　　水金地，火木土
　　还有天王海王星
　　冥王已被逐出门
　　独自流浪到天边
　　众人：“……”
　　这一看就是硬凑的词吧！
　　不过也确实算得上一首哄睡童谣，毕竟现在的阿锥应该听不太懂。

　　外头的人也没闲着，童程询问了莫路见到阿锥的时间，以及余薇薇她们确认阿锥走丢的时间和地点，离开院长办公室，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联系了鉴查厅分部。
　　娄本物陪他一起。
　　童程也没避着他，打电话说：“我需要前天下午两点到三点间，东区蔚蓝海湾小区门口、车站附近的监控，以及四点到六点间，西区永昼街、萤火虫福利院附近的监控，请发函联系交通署，尽快提供。”
　　那边嘴上答应了，然而没过五分钟就给了回音，先是说分部里负责撰写函件的文职人员请假了，又说交通署那边不配合，总之说来说去，就是拿不到童程想要的监控。
　　被单方面挂断通讯，童程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
　　娄本物像是早就料到的这样的结果，幸灾乐祸地说：“哎呀，看来我们童少判的工作不好开展啊，竟然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满足不了，啧，算什么特调组哦。”
　　童程皮笑肉不笑：“还不都是前任总督管得好，得罪了一群人，还养出了一群饭桶！”
　　娄本物掩饰地咳了一声，打开自己的通讯器：“主要是你找错了部门。我们东临州的鉴查厅可不像你们总部，到哪儿都吃得开，我们这里的关系网啊，那叫一个复杂，有时候连我都搞不清。”
　　“你打给谁？”童程皱眉，还有哪个部门能直接联络交通署？
　　“东临近卫局。”娄本物说。
　　近卫局？
　　童程回想起来，之前他和王南刚到东临州的时候，就看到过穿着近卫局制服的人，他们似乎代替了部分鉴查厅执法组的职责，当时是在抓信息小偷。
　　也不知娄本物在跟谁说话，大概只交待了两三句，那边就道：“没问题，明天整理好发你，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童程不禁深感自豪。
　　他嘴上酸溜溜地说：“我们前总督真是吃得开。”内心却想着：我偶像怎么这么厉害，虎落平阳还这么有人格魅力，连近卫局的人都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为他做牛做马。
　　娄本物笑着看他：“告诉你一个秘密。”
　　童程愣愣地问：“什、什么？”
　　娄本物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鉴查厅我操控不了，可是近卫局是我批准成立的，孟局长也是我一手提拔的，你说，他们听谁的？”
　　听你的听你的，全都听你的！
　　我也愿意听你的啊啊啊！
　　本物勇敢飞！出事我来背！
　　童程面无表情：“哦。”

　　医疗室的医生做了妥善的取样，也为阿锥做了清理。
　　阿锥因为这两天过得心惊胆战，加上大腿内侧的破皮外伤和□□的轻微撕裂伤，在彻底放松下来后，就发起了高烧，在林娜怀里昏睡了过去。
　　于情于法，院长还是建议让余薇薇和林娜把阿锥带回家照顾。
　　童程表示同意，也跟等在外面的王南交待过了，最近需要跟进一下这个案子，顺便让王南和保镖各干各的活，继续原先的任务。
　　莫路还是舍不得阿锥，哭着要拉她的手，被娄本物拽开。
　　院长看他那个可怜样子，也不忍心，对娄本物道：“娄先生，如果方便的话，你带莫路回去一趟吧。”
　　娄本物很明显地“啧”了一声。
　　院长说：“我知道，你对莫路并不负有监护和照顾的责任，只是这孩子情况特殊，他奶奶刚走不久，阿锥又被人领养了，他在这里也是孤单得很。我估摸着，他可能想他爸爸，也想他奶奶了，这件事只有你能帮他……”
　　“行了，我带他回去住几天。”娄本物不耐烦地说。
　　“好的好的，这样我也就放心了。”院长很欣慰。
　　一听这话，莫路顿时不哭不闹了，眼里都放着光：“爸爸！我们回家吧！”
　　娄本物大步往外走：“我不是你爸爸！”
　　童程反应过来，对，这两人的关系还没理清呢！
　　回家？家在哪儿？绿洲公寓0603吗？
　　三人一路同行。
　　眼看到绿洲公寓了，眼看就走到了0603的门口。
　　莫路看看童程，疑惑地问：“你跟我爸爸住一起吗？”
　　童程有些尴尬：“嗯。”
　　总不好在孩子面前说，你爸爸被我合法拘谨了吧！
　　莫路很高兴的样子：“那你们也可以领养我咯，你就是我妈妈了！”
　　童程：“……”
　　这、这样是可行的吗？
　　我跟偶像领养一个孩子，这是合法的吗？
　　等等，好像不是合不合法的问题。
　　娄本物看着他略显震惊的表情，心情意外地很不错：“我这个儿子就是这么来的。这孩子别的本事没有，认爹认妈的本事一流。”
　　童程面上干笑，心里琢磨着：
　　追星到了这份上，我这算是房子塌了，还是住上别墅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
不是感恩，是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