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机器》梨笑笑

88、结局

　　“找片野地吧，最好有树，有石头，不能光是雪，拍来拍去都一样，得有点别的，看着像大自然，拍出来才好看。”

　　导演向他提要求的时候，他差点乐得跳起来。送到嘴边的烤鸭，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在前面滑，承宇在后面跟着，他有意压住速度，让承宇跟得上。

　　这片森林他很熟，小时候就经常和小伙伴一起来过玩，那时候度假村还没建，山是野山，林是野林，生活在这附近的人，也和野人差不多。

　　高山耸立多年，山里藏了无数宝藏。春天挖野菜，夏天采野花，秋天时最好，数不清的野果长在树上，随手就能摘到。冬天来这里滑雪的都是本地人，熟悉地形，哪里安全，哪里会有熊出没，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当然，那个年代也不存在滑雪这项极限活动，大家不过是图好玩。雪橇、雪爬犁，狗能拉，人也能拉。

　　没有专业的雪板也不要紧，他们会将木头打磨成片，绑上麻绳，就是天然雪板，只要用起来顺脚，样子没那么重要。

　　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再转几个弯，就是悬崖。

　　他和小伙伴每次来靠近悬崖都会感到恐怖，哪怕是在夏天，深不可见的谷底依旧散发着阴气。他们从不知道那谷有多深，也没人敢冒险下去探路。大人们编了不少谷底怪兽的故事，从小讲给他们听，让他们产生恐惧心理，远离悬崖。

　　冬天滑雪的时候，他们会尽量避开这边，在安全的一面滑。

　　可是今天不同，他有意来到这里，在悬崖之前，他脚下收力，暗暗提了速。他做了五年教练，之前滑过二十多年雪。

　　从记事起，他就在雪地里玩耍，这里的冬天特别长，如果不学会滑雪，很难度过如此漫长的冬季。雪板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想快就能快，想停就能停。

　　即使如此，他还是对雪，对雪山，充满敬畏。他知道这看似柔软静谧的雪山里蕴藏着多少危险，每年有多少人葬在雪里，找到时都冻成了冰棍。

　　因为敬畏，他提起一周就来探过场地，哪里危险，哪里转弯，哪里下面有石头，他都仔细看过，做好记号。他是资深滑雪者，知道如何保证安全，保证自己的安全。

　　承宇可不知道这其中的讲究，教练提速，他也跟着提速。滑雪想快并不难，比慢容易，难的是速度提上去，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说停就停。

　　滑雪第一步，先学刹车，刹车学不会，不能上路。

　　作为一个初学者，承宇并不知道其中要领。

　　他盯着教练的行动方向，脚下的雪板顺着教练的轨迹一路前行。

　　忽然，教练一个急转身。承宇还没来得及跟着转，一块巨石就挡在了眼前，不得已，他伸手推了石头一把，运动轨迹就此改变，和教练分道扬镳。

　　“教练，教练。”

　　他喊了两声，不见有人回应，他只得继续往前滑，等待合适的时机停住雪板。

　　他在不知不觉中滑上一条小道，看似不陡，雪板的速度却在短时间内提了上去，大下坡。

　　他想来个急转身，完成一个漂亮的L型刹车，可路面太窄，没有空间让他施展。

　　万不得已，只能使用另一个刹车绝活，狗啃泥，往前摔，摔倒了自然能刹住车。

　　可他是偶像啊，包袱永远在身上背着。他抬头一看，跟拍的无人机还在头上盘旋，自己不能摔得太难看。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下冲，冲到山下总能停住。

　　他不知道前面没有平缓的地方，只有万丈深渊等着他。

　　他快速扭动着身体，想让雪板慢下来，以降低摔跤时的冲力。

　　“停下，快停下。”

　　声音从侧面传来，他扭头去看，一个穿着红色滑雪服的人直奔他的行进方向，冲了过来。那人的雪板也是红的，看起来像一团火，。

　　他一直在减缓自己的速度，奈何能力不行，减速不够，此时在不停下，马上就要和那人撞上了。

　　雪地相遇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知道其中的危险，尤其是当两人的速度都这么快的时候，冲力很大，玉石俱焚。

　　“停，快停。”他向着来人喊道，可那人像没听见一样，还是冲着他来，“C……”

　　没办法了，就算头顶上有摄像头，他此时也顾不上形象了。摔，唯有摔跤才能保命。他用尽全力，扭动身体，上身先转，带动下身也跟着转，终于正面朝下，扑倒在地，一头扎进了雪里。

　　他抬起头，拍掉脸上的雪，再看冲过来的人，就在他身旁，也勉强的扭动身体，可是脚下的雪板却不停使唤，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改变方向。

　　想摔也是要用力的，没那么容易。

　　承宇脱掉雪板，站了起来，他看清了前方的路，悬崖，近在咫尺，只有几十米的距离，而那人正朝着悬崖的方向前进。

　　“停下来，前面危险，”他大喊一声，奋力朝着那人的行进方向跑，“前面是悬崖，快停下来。”

　　他两脚用力，身体腾空，使出全身的力气，扑了过去。

　　他隐隐感到这人的出现不寻常，如果她不来，自己此时恐怕已坠入山崖。

　　她是来救他的，一定是。他没时间多想，但已得到正确结论。他必须救她，因为她救了他。

　　他奋力一扑，全身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摔倒在地上，可却没有停止运动，两人随着斜坡一起往下滚，速度越来愈快。

　　虽然隔着护目镜，麦田依然能将抱着她一起滚动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钱承宇，你这个大笨蛋，好不容易救了你，现在倒好，一起滚下山，都是死。

　　怎么办？麦田当然不想死，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承宇和她一起死。减速，怎么减速，只要前方有障碍物，哪怕是块石头，撞出脑震荡也比摔死强。

　　在斜坡上，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尽管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感觉到他的力量，可她却没办法爆发出自己的小宇宙，使出一发冲击波，让他们停下来。

　　麦田：“承宇，你为什么要救我？”

　　翻滚中，声音断断续续，但他听得清楚，他早已看清了怀里的人是谁，不意外，又是她，如果不是她，他反倒会觉得意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盼望能够见到她。虽然每次见到她，都恨不得出手掐死她，可他就是抑制不住地想她。

　　可能是生活圈太小，可能是接触过的异性太少，也可能是压制情感的时间太久，他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以证明自己只是恨她，恨到深处也会想。

　　他在雪场见过她几次，她那身艳红色的滑雪服，在雪地上格外显眼，冬天里的一把火，看得他头晕目眩。

　　她滑雪的姿态非常漂亮，她喜欢画大圈，转来转去，像是在雪地上跳舞。

　　只要看到她，他就会停下来，欣赏一下曼妙的舞姿。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一定是为了见他。想到这儿，他感到一丝满足。

　　他不能谈恋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更不可能让她来包养他，这实在是一种侮辱。

　　可是他想和她近一点，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哪怕下一秒，万劫不复。

　　如此危机之时，麦田的头脑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她在心中大声呼叫：无二，无二，你再不出现我就死了。你快点出来，救人，快点，救人啊。

　　无二：“哈哈哈哈，你终于想到我啦。不是我不救你，是我不知道怎么救啊。”

　　麦田：怎么救都行，我知道你有办法，快点，帮忙啊。

　　无二：你别着急，我想想。

　　这一想，又是两个前滚翻。

　　麦田和承宇已经顺着坡滑了出去，飞向天边，融入蓝天白云。

　　完了，机关算尽，百亿家产，还是救不了自己和他的命啊。麦田欲哭无泪，目光落在承宇脸上，死到临头，多看一眼是一眼。

　　就在这时，一棵歪脖树接住了他们，他们坐在了粗壮的树枝上。谁能想到，悬崖峭壁上竟长了一颗歪脖树。

　　太不可思议了，麦田看着承宇，身边雾气腾腾，一切宛如梦中。

　　承宇定了定神，看着麦田，笑道：“咱们得救了。”

　　说完，他摘下手套，摸了摸麦田的小脸，摸到她的耳垂，狠狠拧了一把。

　　麦田叫道：“你干嘛，好痛啊。”

　　“你说我干嘛？”

　　承宇揽过麦田的脸，两张脸越来越近。

　　麦田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便幸福地闭上眼睛，眼前的数字从一百突然变成了零。天哪，幸福来得太突然，自己还没准备好。

　　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心砰砰地跳，可是过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难道是他后悔了？

　　麦田小心地睁开眼睛，眼前没有人。

　　她向四周看了看，悬崖呢？歪脖树呢？怎么都消失了？

　　她正站在楼顶，她认识这座楼顶，这是她遇到系统前，准备跳楼的地方。

　　这日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和那天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承宇呢？系统呢？

　　麦田：“无二，无二，你快出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无二：“你猜这是怎么回事？”

　　麦田：“别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

　　无二：“你别着急，听我解释。你刚才看到的一切说真不真，说假也不假。”

　　麦田：“这又是什么意思？”

　　无二：“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高维宇宙的奥秘吗？”

　　麦田：“记得，但我理解不了。”

　　无二：“理解不了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从这个时间点开始，你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产生一个不同的世界，你刚刚看到的就是这很多世界中的一个。”

　　麦田：“我不是很懂。”

　　无二：“我们这个系统是针对决心要结束生命的人开发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你们结束生命之前，让你们看一看未来的可能性。如果你继续活下去，未来未必如此，但有可能如此。但如果你现在就死，未来便与你毫无关系，这些可能出现的世界也会在这一刻消失。”

　　麦田点点头，“死了就是一了百了，当然不会有未来。可要是我选择活下去，我的父母呢？他们还能复活吗？”

　　无二：“现实状态下，我不会改变已经发生的事，这会引起连锁反应。”

　　麦田：“那我父母选择放弃生命的时候，你是否也出现过？”

　　无二：“当然，每一个下决心走上绝路的人，都会知道系统的存在。”

　　麦田：“为什么他们还是选择了死亡呢？”

　　无二：“他们不相信看到的未来，绝望战胜了希望。麦田，很抱歉，我必须告诉你，你的父母已经去世了，这一点我改变不了。你的未来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可以活成你看到的那样，也可能活成别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选择，都在于你。”

　　明明是“别无选择”操作系统，原来是想让人知道，这世界充满选择。想怎么选，都看自己。

　　无二：“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怎么选，随便你。不过，可别怪我剧透，你若活着，钱承宇一定是你的。”

　　好的，有你这句话，谁还会去死。

　　麦田笑着走下楼，一抬头，天空蓝得刺眼。七彩的光圈中，她看到了一张人脸，她在心里对着那张人脸说：等着我，你还欠我一个吻呢。

　　生活不一定总是晴空万里，但活着总有希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