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晓梦》翊斐

46、四十六 终局

　　我远远地看见你，背靠尘世、笑看苍穹，含笑的唇角噙着你独特的优雅绝伦，分明是王者君临的模样，可为何我只觉得心酸？
　　循着蓝染的灵压追寻其所在的曦忽然脸色惨白了下去，高速前行的脚步忽然间停滞不前：为什么忽然感应不到介的灵压，这么浑厚喷薄的强烈灵压又怎么会感应不到？
　　“曦，别慌张，就算无法确定蓝染的所在，至少还能感知其他凌乱且微弱的灵压，蓝染应该和那些灵压的主人在一起。”弱水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清浅地叩击出层层涟漪，冷静地为慌乱失措的主人指明方向。
　　“我明白了……”她闻言闭上眼，指尖灵敏地捕捉到一束束属于死神的红色灵络，无一不是衰竭虚弱犹如浮木。
　　重新确定了方向，她再度提升了速度，体内残留的崩玉之力使她的实力跻身队长之列，瞬步更是如火纯清。
　　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她在抵达战场后唯一的感觉只有悲凉，无数尸体和残肢染着血色散乱在地，地面和高楼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少数幸存着的人们也是身负重伤，不支昏迷。
　　满目苍痍的废墟上绽开了一朵朵狼狈而妖娆的血莲，却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黯淡了下去。
　　她忽然便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她脚下生风，急不可耐地直奔那合眼的帝王而去，发丝在虚空中飘忽成飞舞的绸缎：“介！”
　　“介，醒醒啊，我来了啊。”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想要唤回他的意识，却被其肌肤的冰冷吓了一跳，急急探了他的鼻息和脉搏，顿时眼前一片墨色。
　　怎么会……死了？怎么能够死了！
　　手脚变得冰冷，意识一片混沌，她只是下意识地拥紧了蓝染冰凉的躯体，空洞的眼中落下一颗颗透明的泪水，泪痕破碎了原本美好的容颜，哀戚得不能自已。
　　介，为何我总是置身于得而复失的痛苦？究竟在何处才能找到我渴望了生生世世的平静幸福？
　　介啊，我们的承诺你怎忍心背弃？
　　“冷静下来，无法思考的你没有任何意义！好好看看，市丸银还活着，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弱水右手毫不犹豫地重重挥下，扇在曦的脸颊上，坚定如常的面容下是对其主人的绝对信任。
　　曦，你不是那种遇到一点挫折就放弃的人，不是吗？此刻的他正值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作为我的主人，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曦被弱水打得侧摔在地，左颊火辣辣地红成一片，嘴角挂着几缕血丝，在惨白面容的反衬下尤为刺目。
　　直抵心底的痛楚，如此清晰，一同回归的不止痛觉，还有思维。她苍茫的眼神重又清醒，抬手拭去血丝，再度仰首时又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睿智。
　　“弱水，多谢。”她起身疾步走到市丸银身边运用娴熟的医疗鬼道治疗其伤势。
　　“咳咳，原来是伊藤桑啊～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呢～”市丸银稍显疲惫地睁开眼，一线猩红就此流泄开来，说不出的高贵。
　　“告诉我介出了什么事，内伤不重却气息全无，莫非是中毒？”见他恢复了意识，曦便追问起真相。
　　“确实是中毒哟～我和蓝染大人都中了剧毒，不过蓝染大人比我吸入了更多的毒物，所以……”他以自己特有的轻佻口吻将一切娓娓道来，眼底藏着戏虐，句末省略的话语不言而喻：伊藤曦，让我看看你被蓝染大人看重的原因吧。
　　“毒渗入了五脏六腑吗？”曦若有所思地呢喃，旋即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隐隐带着胜券稳操的淡然。
　　她转身回到蓝染的身侧，眼中盛着模糊的笑意，双手置于其心脏处，凝神聚起深厚的精神力。下一刻，淡淡的光芒在蓝染身下显现，光华似水，神圣凌冽。
　　她双眼不曾移开分毫，紧张地注视着他每一分的变化，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际，不时滴落在衣袂上，沾湿成浅浅的水渍。
　　虽然不明白她此刻的行为的意义，但市丸银确实感觉到蓝染重新出现的灵压。分明已然气绝的人，怎么可能复活？
　　确实是宛如天人呢～
　　沉寂的战场上，没有人看到他眼中的惊艳光彩。
　　曦松开双手检查其生命反映，在听到他低缓却有力的心跳后，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
　　“你做了什么？”见她停下动作，市丸银终于找到机会询问。
　　“既然是中毒，只要将毒逼至一处，再将含毒的血液放出体外，自然可以痊愈。”她淡然回答，低眉敛目的姿态清秀异常。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如果是她的话或许可以做到也说不定。市丸银维持着缄默等待曦所谓的治疗。
　　“他比你想像得更深谋远虑，所以他不会自断后路，同样的，他也比你想象中更珍视我，所以没有第三人知道我的身份，而我的本职可是优秀的医师呢。”似是明了市丸银的心总所想，她面向他微笑，气息沉稳而平静，温婉的眉眼蕴着温暖。
　　她掌心忽然一翻，指尖便闪现一道锋芒，刺得市丸银不得不眯起眼。
　　眨眼间，血花四溅，染红了纯白的服饰，受伤的是昏迷中的蓝染，下手的却是微笑着的曦。
　　滴、滴、滴
　　血流的声音轻微，几不可闻，却是淅淅沥沥地流走了许多。
　　“失去了这么大量的血，即使清除了体内的毒素也是活不下来的。”他摇头，坚定不移，刀下亡魂无数的市丸银自然知道人体失去血液的极限为何。
　　“你以为我会这么浅薄？事关他的性命，我岂会轻率？”不曾抬眼，曦顺手一挥，莹白纤细的手腕便涌出大量的血色，将两人的伤处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以自己的血液来充盈他的生命。
　　“你！”他愕然，开阖的双唇却说不出成句的话语，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子可以为了蓝染做到这种程度，原来他们竟然如斯相爱。
　　呀勒～呀勒～至死不渝这种情感真是令人惶恐啊～
　　乱菊你说是不是？
　　你不也总是抱怨我扔下你，径自离开，只留给你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明明总是在深夜独自醉泣，却在我面前笑颜如常。
　　你这般假装坚强又是何苦呢，乱菊，我注定不是你的良人呢……
　　他摩挲着乱菊缱绻的发丝，在心底暗自安息，深沉的情感在红眸中翻腾，最终湮没在深不见底的血色漩涡中，模糊不清。
　　鲜血滴答流逝中，时光如同棉絮般四散飘向远处。
　　她的脸色一分分苍白下去，大量的失血让她的身形摇摇欲坠。
　　眼角眉梢烙满疲倦，眼中却盛满安心，因为她感受到蓝染缓步回暖的体温。终于彻底安下心来，小心翼翼地用随身携带的干净纱布将其身上的几处伤口一一包扎。
　　“市丸先生，你中的毒不深，只需要服下这颗解毒剂便可。”曦走到市丸银面前，平摊的手掌中是一枚温润剔透的药丸，隐隐飘散出清新的香气。
　　“不必了～我啊、至少想在最后的时间陪在她的身边。”市丸银随意地摆手拒绝，嘴角上挑的弧度是其一贯的轻浮和洒脱，俊朗的容颜下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多情且深情。
　　只为了那个如暖阳般的女子而展露的真心。
　　“……我明白了，那么就此告辞，请多保重市丸先生……”她深深地看进他的红眸，顿时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决心是何等的不可动摇，不再劝阻，只是双手交叠在身前深深地倾身拜别，怀着深沉的敬意向那个深情的男人告辞。
　　“伊藤桑和蓝染大人也要幸福哟～”他的笑容再不含阴谋和戏虐，洗尽铅华般俊逸，目送着那个清雅而温和的女子吃力地扶着蓝染瞬步离开，最后的祝福轻轻从唇间溢出，转眼被风吹散至远方。
　　我在你身边，你可曾感觉到，乱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