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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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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冀是被疼醒的。
右脚处一阵阵胀痛,还夹着火烧火燎。他撑起身子四处打量下了下,背后是峭壁,不远处疏林荒草,再远处亦是陡峭的山崖。看来,这是一处山谷了。
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抬脚试探的走了一步,马上痛地又跌坐回去。这一跌一滚,落到草坑里,碰到了另一人身上。
左冀一看,陆行大。马上想起前事来了。
原本是姓陆的逞能,非要带他上崖,结果半路踏空,一起失足跌落下来。亏得他一直抱着那把宝剑——本来那是准备用来砸发癫的人的——被陆行大抽去插进崖壁缝隙间缓冲几下,磕磕碰碰落到底便晕了过去,看来是保住小命了。
不过这人都半天了怎么还没醒?连自己都没大伤,他更应该无事罢?左冀伸手去探他鼻息。
正在此时陆教主缓缓张开眼睛,两人俱都楞了一阵,然后左冀讪讪收回手来:“你没事罢?”这人中的药不晓得还有没有效,还是离远些比较好。向旁边一挪,却再次压到痛脚,重新跌了回来。陆教主手臂一撑,便脱身避开,任凭左冀跌了狗啃泥。等他再爬起来时,陆教主已负手背向他了。
看这架势,是恢复正常了。左冀抹了把脸上的草屑灰土,想想前事,决定讨回这个公道。自己好歹也是在追杀中背了他逃出来,又被折腾了许久,还受连累到落崖受伤,这么多人情加起来,他总没理由再欺负自己了罢?
清了清嗓子,他踌躇满志地开口:“姓陆的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不会挟恩望报的。”
陆教主闻声回头,眉毛一扬:“怎么说?我打中毒后便晕过去诸事不知了,为何你我会在此地?还有,”说到此处,右手抬起,袍袖滑落,“这是怎么回事?”
左冀随着他动作望去,那原本白皙干净的手,此时居然有些惨不忍睹:虎口几处撕裂,伤口虽已不流血,却依然狰狞。手指关节多有擦伤,一眼望去,竟没几处是完好的。
这些是落崖时候伤的?左冀想起下坠时候的数次滞缓,心中一揪,眉毛拧了起来。
陆教主见他不答,继续追问:“嗯?”
左冀这才发觉事情关键:“你不记得了?”
抬头望去,陆教主坦然中夹着指责:“我后颈为何隐隐做痛?”
左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怎么说?难道说你被下了药,先发春后发癫,想要上我所以被我砸了?就算说了,这厮也未必信。何况他不要脸面自己还要呢。
“这些你待日后再见那兄弟二人就晓得了,还是先想法子出去罢。”左冀烦恼地抓抓头发,认了倒霉。
陆教主环视四周:“此乃我教禁地,你我伤好之前出不去的。”
原来方才还没倒霉到家。低头揉了揉脚腕,左冀顿悟了:陆行大就是自己的衰神。
自打遇见他以来,日子就没顺当过。但是同样的道理,这人奈何不了自己。他费尽心思多少次要整人,还不是没一次能得逞。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
抬起脚来踢了踢眼前的白衫子,左冀大大咧咧地发话:“给我正正骨。”幸好骨头没折,要不真残废了,还得赖着他。
眼前衫子晃动一下,片刻后那人真的半蹲下身,伸出左手,两指捏住脚踝,其余三指发力,就听咯嘣一声,左冀登时疼得叫唤出声。
陆教主收了手,站起身来:“既然无事,那就去收拾备饭罢。”
左冀怒目而视:“我脚都这样了,让我怎么走?”
教主大人将右手伸到他眼前:“蹦着走。”
打那天开始,左冀便担下所有活计。不是没反抗过,只是稍有微词,陆教主就让他看右手。虽然问心无愧,可看到那伤痕累累的模样,左冀总是胸中发闷,不想再争执什么。
虽说此时已是隆冬时候,可谷内却温暖如春,加上器具齐全,储粮尚丰。若不是被困着,几乎是神仙般的日子。
两人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呆长了,左冀才发觉陆行大这人有多无趣。每日里除了吃饭练剑就是发呆。原先在山上的时候,还见他读书装装风雅,此时连风雅也没有了。
左冀心中尚且惦记着那晚吊篮之事,拐弯抹角地问过了陆行大,得知石护法当日也下山了。那该是李叔李婶睡得沉了没听到,这才算放下心来。
这一天日头高悬,天色晴好。左冀靠着山壁被晒得懒洋洋地,瞅着陆教主舞树枝——那柄宝剑落崖时候就折断,后来被左冀拣回来当扦子用了。他刚刚发觉一桩快事,心情大好,也就有了闲谈的心思。
今日早上,左冀因连续几顿吃干粮咸菜吃得腻了,就在外面空地上支了个箩筛洒点高粱捉野雀。陆行大虽然不动声色,可貌似不经意地路过了好几次。左冀见他跃跃欲试,就大方招呼他过来一起玩。
陆教主一本正经结过左冀递过来的牵绳,面无表情听着左冀的讲解,如何支杆,何时拉绳。然后瞅准时机用力一扯……筛子翻个筋斗,野雀四散而去。左冀在旁边气得直嚷:“不能用蛮力!要用巧劲!”
陆教主也不回嘴,丢下牵绳,去山谷另一头练剑,舞得风声嗖嗖。
过了半晌,左冀掂了下系成一串的鸟儿,看分量差不多便收拾干净了点火烧烤。待到抹上盐巴香料后,香味也传了出来。陆教主那边已经练完了上午的份,洗好了手就等着开吃。
那边扣鸟的筛子一直没收,这一会的功夫,又钻进了好几只。左冀瞅着心痒,就向他交代:“你帮我转着点,我再去逮了那几只回来。”
待到左冀手拎着野雀回转时,先嗅到的却是一股糊味。他忿忿地瞪向坐的远远的陆行大:“饭又不是我一人吃,居然连这点小事也不管。”
教主置若罔闻。
左冀洗罢了手,把有些焦的食物两人各分一半。吃着吃着,左冀才发觉,自己错怪了别人。那烤雀陆教主确实翻过了——要是没翻,怎么会两面都焦?可是这都能烤坏?左冀忍了一会,终究没忍住:“你不是连饭都不会做罢?”
教主拂袖而起,开始他下午的练剑历程。
此刻左冀靠在石壁前,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替换衣裳也都是他洗收的。在山上自然更有人侍候。于是……
“你是不是也不会洗衣呐?”
教主不答,出手更疾。
果然如此,左冀大乐:“姓陆的,你到底会干点啥啊?”
陆教主手中树枝甩出,嗖地插入泥中。人一个纵跃来到左冀身前,只手拎住左冀襟口,揪到自己面前,两人几乎鼻尖相触,陆教主一字一顿:“我、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