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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拘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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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打斗影响,崖壁不时剥落下小块碎石。一粒露珠亦随之落下。
崖底甚是宽阔,地势平坦,植被密集。那青衣人虽逃过一死,到底受了伤,虽有玉牌护身终究因为力竭,无法远遁,强撑着避开密林阻隔,勉强落下后便昏死过去。
那露珠恰好落于青衣人身侧的伤口上,随即融于血水。
这青衣人名拘缨,自幼长于范林,后在诸夭之野偶遇姚无渊,二人每日同游赏景,终日久生情。拘缨本以为得遇良人,当厮守终身。谁知竟逐渐发现姚无渊生性风流,本是脂粉堆里流连惯了的。初始倒有几分真心,甜言蜜语,耳鬓厮磨。拘缨年纪尚浅,被人如此温柔体贴,一颗心便系在了那人身上,真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时日稍久,那姚无渊却是不肯舍了群芳,见一个爱一个。有了新人,与拘缨自是情淡了。拘缨本是个好强的,陷在情爱中才柔情似水,此时方知心中良人竟是游戏花丛滥情的主儿,心中无比愤恨。未料自身早已珠胎暗结,更不能就此罢休,故找上门去势必要讨个说法。那姚无渊开始尚信誓旦旦的保证,然而几次下来,干脆避而不见。拘缨几次次找上门,阖府上下早是见熟了,明里暗地看笑话的,鄙视的嘴脸也表露无疑。
原来姚无渊在家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兄长外加一堆姐妹。二哥是嫡子,自幼便是受尽宠爱。姚无渊虽不受待见,自身倒也争气,勉强也算的上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在城中也有几分名气。只是身上也不免沾了些纨绔子弟的恶习,吃喝嫖赌也是样样精通,远近的都知道几分。小门小户纵吃了亏也不敢声张,这姚家虽是旁支,却也有几分势力;名门大户自多是见惯了的,留了些分寸;至于青楼之地本就是寻欢的,也不曾有大麻烦;故而姚无渊虽风流成性,却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当初碰到拘缨,也不过图一时新鲜,求一时欢愉,想她无权无势,给些银子也就打发了。本来如果收入房里做妾也未尝不可,然而这拘缨却不是甘为人下的,况且本就求的一生一世,岂愿为妾?另有一桩,便是这姚无渊是早已订了亲的。前几年其父尚在,对这个颇有才干的儿子多有赏识。其母也有几分心思,趁机讨了门好亲事,订了寿华城大将的次女沃炎——即与拘缨相斗的红衣人——为妻。
却说这日拘缨找上门来,恰好前几日沃炎与其兄来此办事,顺便来府上拜访。那沃炎自幼亦随父兄习武,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虽说订了亲,却也不愿稀里糊涂就嫁了人,此番前来便是特地来看看未来夫君的。家中对她自小宠溺,对她的性子多也无奈,因此倒也无人反对。自她到了姚家,姚无渊自是贴了十二分的小心对待,况且这未婚妻也是貌美如花,只是性子烈了些。他自是知道轻重的,往日的花花草草立刻断了个净,每日拿出花丛里练就的本事只哄的沃炎满心欢喜。那沃炎最初虽听了几分传闻,然而看对方一表人才,对自己温柔体贴,深情款款,也不见他拈花惹草,心中早已满意了八九分。她虽自幼被人捧在手心里,到底没遇过男子如此殷勤,面上虽未表露太多,心里早灌了蜜。其他人自然不会或者不敢多嘴提及姚无渊的风流史,两人朝夕相处,倒有了几分恩爱眷侣的模样。
这日两人正准备去郊外跑马散心,有下人来报拘缨闹着求见。那姚无渊顿时恼了,一怪府中下人没眼色,二烦拘缨纠缠不休——虽说拘缨有了身孕,他姚无渊又不缺那一个,若是惹恼了岳家,毁了亲事,那前途才全毁了。府里早交代下去,若拘缨来了一概不见。然而此次拘缨仿佛铁了心非找到姚无渊,硬在门口不肯离去。她也是讲究脸面的,只是姚无渊欺人太甚,咽不下胸中一口闷气,不甘心就此罢休,否则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沃炎听闻有人找上门来,便问怎么回事?姚无渊一皱眉,眨眼便三分真七分假道,那外面的本是个乡野女子,某次游街,两人看上了同一枚玉饰,就此相识,那女子却是一眼相中了他,此后频频相邀,初时不曾拒绝,那女子更是变本加厉,以期嫁入豪门饱享荣华。他本是以礼相待,以诚相交,那女子却乘机故作暧昧,大胆勾引。他不厌其烦,故而不再理会,希望其知难而退,谁知她竟纠缠不休,不时找上门来,还污蔑自己负心薄性。沃炎听了大怒,竟有如此无耻之徒,如不给点教训,岂不更加猖獗?她向来是不受半点气的主,哪容得人如此放肆。再者正与姚无渊情意绵绵,眼中更揉不下半点沙子。姚无渊本不欲将事情闹大,转念一想,到可趁机解决了拘缨这个麻烦,省的她三天两头来闹腾。
两人并肩走出门,状甚亲密,明眼人一见便知二人关系不一般。拘缨虽恼,到底未曾亲见他与其他女子交好,耳闻与亲见毕竟不同。此刻更是怒从心中起,伤埋心底深。姚无渊初有三分怯意,却立刻被抛至九霄外,未等拘缨开口便道:“拘缨姑娘,我早已说明,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相识有缘,何必非苦苦纠缠呢?”拘缨早已等的不耐,听得此言,更是火冒三丈,大喝:“姚无渊,真不知道你竟如此无耻!昔日言犹在耳,今日忘得一干二净了吗?表面甜言蜜语,内里卑鄙龌龊!”边说边扯下腰间软鞭,一抖手便朝姚无渊砸去。这拘缨也实在气狠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虑、心慌、伤痛,伴着怒火一股脑儿的倾泻而出,手中长鞭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姚无渊一时不察,挨了两下,但他毕竟身手不弱,立刻反应过来 ,只苦于手中未拿兵器,难以反击。沃炎离的近,开始差点被波及,堪堪避过,见二人缠斗,那拘缨便打边骂,状若疯狂。如此情景,她也被惹起火来,朝左右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早有机灵的下人取了二人的兵器来,门口也躺下数个姚附的下人满地儿的打滚的叫唤,“哎呦”声一片。旁边还有看热闹的指指点点,估计怕挨打离得较远,只传出高高低低的议论声。
拘缨本是凭一阵怒气撑着,论武艺却是比不上姚无渊,时间稍久便显出弱势。那姚无渊手下亦毫不留情,全不念及昔时情意。她此刻也恢复了清明,看四周都是姚府的人,再看一旁还有一个随时准备出手武艺不弱的沃炎,心道今日恐无法要个说法,弄不好甚至无法全身而退。腹中尚有胎儿,其父虽无耻,孩子却是一定要护住的。思及此,瞅着空,一鞭逼开姚无渊,再抽开附近一个家丁,那家丁顿时朝姚无渊处滚去,略远处的早吓破胆,哪敢上前。拘缨趁机向外一跃,冲入看热闹的人群中,众人霎时乱成一团。原本只是挤在一处,此时被拘缨搅成一锅乱粥。你扯了我的袖子,我踩了他的鞋子,小孩哭,大人骂,真是盈沸喧天。
待得姚无渊等人反应过来,拘缨早已不见踪影。此时姚无渊只想破口大骂,无奈旁边还有一个怒火高涨的沃炎,只能压住怒火小心陪不是,出游自是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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