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吧1999》田二儿

2、我承认的老大

　　毛妮子是我小时候唯一承认的老大，因为她确实比我大个几岁，再加上她总是可以教会我点东西，我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好像小孩子都是这样，总是仰望比自己大点的大哥大姐。毛妮子一有空就来小卖店找我玩，她家里没什么人管她，听大人说她是抱来的孩子。我呢，虽说是亲生的，基本就是放养长大的。我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毛妮子就把自己在学校学的小歌谣一句句教给我，大概只有在老大面前才这样乖巧，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的接受偶尔才有的文化课，毛妮子在小卖店门外的墙上用粉笔刷刷的写着，每次写满了那一小块墙毛妮子才肯离开，等到墙上的粉笔印慢慢消退，下一节课才会到来，我知道老大是去读书了，所以我总是希望墙上的痕迹可以快快消失，这样毛妮子第二天就能出现了。毛妮子不在的日子里，偶尔会看看墙上歪歪扭扭的符号，只知道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叫知识，我脑子里只有玩。

　　小悠跟毛妮子一样大，但毛妮子看起来更像个小公主，相比较下我才更愿意跟着毛妮子混。小悠的家在农场的一个角落，我去过几次，屋里黑咕隆咚的，小悠妈是个疯婆子，因为她总是说我们听不懂的鸟语，听大人们说好像是从南边骗过来的什么南蛮子，我也不懂。没有人敢一个人去小悠家找她，都怕她那个疯婆子妈会随时发起疯来。但是小悠好像早就习惯了，还用鸟语跟那疯婆子对话，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的啥。小悠爸是农场花园的修剪师傅，都叫他蒋拐子，每天都能见他拿个长剪子，这修修那剪剪，一瘸一拐的。但不得不说蒋拐子确实有这门手艺，花园的花花草草他都修的整整齐齐，整条马路的卫生也是他一个人负责，虽然他是个瘸子，但是几乎没人歧视他。

　　“不知道小悠现在在哪儿呢”大雯子跟我说起那段日子总会有这个困惑，因为前不久听说蒋拐子去世了。农场被拆之后只留下了几个人，其中就有蒋拐子，也许是没地方可去。他还是到处修剪，哪怕再没有人观赏那里的风景，直到把自己永远留在了那片花园，他才觉得，完整了。蒋拐子死后我才在父亲那问了关于蒋拐子的事，原来蒋拐子来农场前在北京的监狱蹲过，那时候北京有规定，只要是在北京服过刑的，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回去。蒋拐子就被放到农场当了工人。
　　我们都搬到市里以后，小悠是唯一一个不知道下落的人，到现在也不知道。也许毛妮跟她有过联系，或许在几年后毛妮的婚礼上我们能得到点线索，又或许小悠也会出现在婚礼现场，不管怎么样，我们只希望她还好好的活着。脑海里小悠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了，只记得她有点黑，嗓门大，像她那个疯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