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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1
小艾出生在农历的五月,村里村外都飘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艾草的香气。
奶奶在村口的观音庙烧着香,嘴里念念有词:“观音菩萨,一定保佑我们家生个小子,我给您日日烧香,天天磕头……”
然后就看见了小艾叔叔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跑地上气不接下气:“娘,我嫂子生了,生了个妮子……”奶奶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叔叔说:“俺哥还让问问,取个啥名字?”
奶奶呸了一声:“一个丫头片子,还取个啥名字,啥名字都行!”转头看了下小庙旁边的艾草,说:“那就叫小艾吧!”
奶奶看见这些艾草随口起的这么个名字,后来小艾想着,倒也会出了三分诗意。
小艾应该也是幸福过的吧。但随着一年过去,她的母亲再没有生养过,因为生她的时候难产导致常年出血,被确诊了再没有生养的可能,家里的一切都变了。即使六月,也会叫人觉得寒气逼人。
爹摔盆砸碗的声音伴着娘那压抑的哭声。爹吼的内容基本没有多大改变:“你看人隔壁老张家,三个小子一个妮儿,老申家也是三个小子呀!人家出去都一个个把脖子梗到天上去了。而我呢,都是低着头走路,夹着尾巴做人,兔子的气我都得受着。人家都笑话我呀,人家都背地里骂我是绝户头呀!”然后是声音越来越高,半条街的人都听得见。
小艾的娘身材清瘦,眉眼细细地。常年病恹恹的,仿佛一阵小风就能把她给吹走。因为日子过得实在太苦,很少有人看见她笑过,即使偶尔笑一下,也仿佛掺了药进去,只看得见苦,看不见一丝甜。
在小艾爹骂的时候,她一般并不顶嘴,低着头一心一意的哭,有时候也分辩一句:“你看老张家都被计划生育给罚成什么样了,房顶都给掀了。”她觉得自己这已经是壮了胆子在吵架了,但因为声音太小,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偷偷的抬头看一眼又迅速的把头低下去,眼神怯怯地,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与不安。小艾爹眼睛瞪地更大,看上去就更凶了,他扯起嗓子吼道:“房子,房子算什么?跟小子比起来,房子算个屁,房子哪有小子重要?”
小艾娘便把头扎的更低,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只会哭,日子久了,便就习惯了低眉顺眼。
小艾的爹中等身材,偏胖,一双眼睛挺大,就是不发火的时候也带着三分怒相,发火的时候便瞪的更大,看上去很是凶狠。他整天胡子拉碴的,不怎么修边幅。
就是小艾爹这样一个人,也偶有温柔的时候。温柔的时候也会搂着小艾娘的肩膀,轻声细语地说话。小艾娘毕竟是小女人,一开始碰见这种情况的时候,是受宠若惊的,也愿意撒撒娇,发发嗲。但小艾爹往往很快会因为一点事或不因为任何事变脸,发更大的火,慢慢地她就笑不出来了。
小艾娘因为身体不好,常年离不开药罐子。小艾的奶奶不曾管过她们。她跟小艾娘说:“我婆婆从来没有管过我,养大他们几个我已经费够了老劲,看孩子我也早看的鼻子眼睛里都是,够够够够的了,隔辈不管人,谁生的谁养,你也就不要想着指望我了。”
奶奶说的这些话其实都算是客气的。更多的时候是双手叉着腰,手指着小艾娘的屋子的方向,说话的对像看上去是张家婶子王家大娘,高声大嗓门儿的,生怕谁听不见似的:“生了这么个赔钱货,还一天天觉得多大功劳?还不如不生呢。整天摆出一副不大声说话的样子,给谁看呢?活就活,死就死!这说死不死说活不活的,整天就知道磨我儿子,真当自己是林黛玉呢,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林黛玉那命?恶心都恶心死我了。”那情形简直就是在说,骂的就是你。她已经不屑于指桑骂槐了。
小艾爹若是有三天没有跟小艾娘打架,她的奶奶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越发的找事儿,生怕他们过好了似的。
小艾奶奶与父亲极度重男轻女,不待见小艾,也不待见生了小艾且不能再生的小艾的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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