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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来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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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璟这平地一声吼实在是惊到了那边两位低声细语的小姐,而她自己,也在这一声吼叫之后陷入了沉思——
张嘉树上辈子的确是在他们成婚后日日花天酒地,纵情声色,但好像他婚前并无什么大的过错,不然陶家也不会答应将陶静姝嫁给他了。
那,该如何才能将这些告诉陶静姝呢?
说实话,她真的还未想好对策。
“我,我,我也是偶然间听到过几声关于他的传闻,方才突然想起来罢了,你们继续,不必在意我。”
这话说的,倒叫人更是在意了。
荆钰锦凑近了她,好奇道:“县主进京还未多久,便听到了这些个传闻?”
面对她的质疑,沈时璟只能心虚地回道:“是,是从喻家听来的。”
沈家同喻家交好,众人皆是知晓,故而这话没什么大问题,可偏荆钰锦又是个跟沈时璟一样的倔性子,只听得她继续问道:“不知喻家人口中,这张二公子去的是哪个花柳巷?”
“潇,香,馆。”沈时璟现下这脑子里只记得先前偷听到的喻黎口中的潇香馆,虽说喻黎是被骗了钱,但一听这名字,也不像是个赌坊,倒像是个赌坊与青楼并重的地方,毕竟安康城内,这样的去处也不少。
果不其然,荆钰锦和陶静姝一听这三字,便是脸都红了小半分,陶静姝还好,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荆钰锦却是直接上来扯了她的衣袖:“叫你说你还真说呢,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这多,多不好啊。”
不好吗?沈时璟环顾四周,除了她们这桌格外安静以外,其他的酒桌上皆是一派热闹气象,丝毫没有人关注到她们,明明没有人听到嘛。
一根筋的咸平县主压根没有去想为何自己这桌是一片沉默,也压根没有注意到桌上其他女眷的耳根子都已熟透了。
喻云斐方才被陆声声拉去后院交谈半晌,这会子回来,坐回到沈时璟身旁,见桌上气氛不太对,便假借喝酒小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沈时璟还在想着张嘉树和陶静姝的事,哪里还关心那么多,只傻乎乎地道:“不知,好像她们都不是很爱说话。”
哪里是不爱说话,分明是都想留着耳朵听你说。
沈时璟现觉着自己心上似有百只蚂蚁爬过,她急着想要拉陶静姝脱离泥潭,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使力,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一顿饭吃的七上八下的,直到宴席散了,沈时璟跟着喻云斐一同出了李家的宅子,思绪还不是很平静,没办法,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张嘉树那张伪善的脸,她恨不能冲上去直接打他个猪头面红耳赤。
但这股子怨气,在见到陆赫陪着陆声声出来送客之后,终于消散了一点。
陆赫啊,沈时璟看着他,总觉得有些恍惚,她每次见到陆赫,都是一些不适合细谈的场合,她其实很想和陆赫坐下来,好好地说上一番,毕竟这人会是她未来的夫婿,而她还对他一无所知。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偏袒陆赫,想着陆赫必定不会同张嘉树一样,流连花丛,却又忍不住想起上一世的喻棠。
她本也觉得喻棠不是个会去青楼的人,可偏偏她就在旁人的口中听到了他逛花楼的事迹,这还叫她郁闷了许久,觉得是自己看错人。
到底也是她没把喻棠当自家人,逛花楼的事听了就听了,气了也就气了,但也没想着要去阻止他之类的,可万一陆赫也是这般,沈时璟不由得想岔了,若是陆赫也是这般,那她必定是不会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
惊觉她凝视的目光,还在门口送客的陆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对着不远处的县主露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
“上车吧。”正当她想给陆赫挤出个同样勉强的笑时,她的嫂嫂喻云斐走了过来,轻推了下她。
“嗯。”被提醒的沈时璟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在她嫂嫂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待她上马车之后,喻云斐这才呼出一口气,转身看了眼仍在门口站着的陆赫,眉宇间满是愁容。
“这沈家的县主,好似很喜欢陆家的那位公子啊?”
后头喻家的马车里,两位夫人放下了帘子,开始嚼舌根子。
“可不是,要我说这陆赫啊,虽是美名在外,但哪里比得上咱们家棠儿和黎儿,有才有貌才叫好,这空有貌却没有才,那是万万不够的。”喻二夫人对自家的几个孩子那是自信的很,觉着谁都比不上他们,恨不得将他们吹到天上去。
“是,就等着他们来年考个好功名,不负姐姐期望。”喻三夫人倒是没她那么大的雄心,她自己的孩子还在安康城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呢,是什么样她心底也没个数。
这边正想着她的孩子,那边她的妯娌二夫人便开口了:“要我说,你也就找个借口把钟儿和邵儿都接过来吧,老爷子也真是的,那会子自己回去了,偏还要把这些个孩子也带回去,生生地叫咱们母子分离,好不痛苦。”
她话说到这,歇了会儿,看了眼三夫人的脸色,又接着道:“幸而我动作的快,早几年便把我的黎儿接了回来,你瞧瞧棠儿,硬生生地拖到了科考之时才在京中安定,就这一年,还得花许多的心思去结交那些个权贵,白白地少了温书的功夫。”
喻三夫人委婉地笑笑,帕子掩了口鼻,随口应了声:“姐姐说的是。”
“所以啊,尽早把孩子接过来吧,带在自己身边总是安心些,这两三年见一次的,我实在是憋得慌……”
喻二夫人还在喋喋不休,可三夫人心中已有了打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喻黎和喻棠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谁说不是安康城那边教得好呢,孩子留在北郡,虽是不能时时见着,但总归有老爷子这位殿阁大学士教,送到京城来,还真不一定能有什么长进呢。
况且她的两个孩子都已大了,若是日后高中,于她的面上自然是有光的,若是不中,那没教好的罪名也落不到她头上,她乐得清闲,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就是这每到夜里,思念孩子的心思便会冒上心尖,叫她总是得惆怅会儿,不过为了孩子和自己的将来,倒也能一日日地忍着。
回公主府的马车得过廊前大街,沈时璟烦闷得慌,一个人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掀开一点帘子看外头街上的场景。
正想看看有什么热闹的,好纾解纾解心情,却叫她平白地看到了远处纵马而来的张嘉树。
奇怪,张家的马车一直走在他们家前头,怎得这会子又回来了?莫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在李家?
张嘉树很快就路过了沈时璟的马车,未做半点停留,直奔前方。
沈时璟忽然很想看看他是去做什么。
“阿芙。”她趴在车窗上,对着跟在马车旁的阿芙道,“你去跟着方才那个骑马过去的,看他去了哪里。”
阿芙闻言,立马转身看了眼张嘉树,略一点头后,一个纵身上了一旁的屋檐,跟着他离去的方向走。
昭月公主在生下沈时璟之后,便特地为她培养了一批武功了得的女使,阿芙作为其中模样最周正的一个,自小就被选出来陪在沈时璟身边,而剩下的几个,都是等到她将来出嫁的时候作为陪嫁女使带去她将来的郎君府上的。
可昭月公主恐怕自己也想不到,她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女使,就被沈时璟这样指使着追男人去了。
而此时,城东许宅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许家的后院里,胡子花白的老人正精神抖擞地烹茶,随意地甩了甩袖子,示意眼前之人随便坐。
喻棠自然地跪坐在他对面,看他布满皱纹青筋的手熟练地摆弄着茶具,淡淡出声道:“前些日子,永定河上北郡运来了批货,其中有一些蓬莱的绿茶,今日得空,给您送了过来。”
“这点东西还要你亲自送?”许安阳摇摇头,“还有呢?”
“各方查点之下,那批货中,少了一味药材。”
“咳咳,咳咳……”许安阳适时地咳嗽了几声,嘴角却还带着笑意,“喻少爷来我府上说这话的意思,是许某拿了这药?”
“不敢。”喻棠知道自己眼前是只老狐狸,自然不会与他去硬碰硬,“只是那味药材对于家中长辈的病情十分重要,所以——”
许安阳挑了下灰白的眉毛:“所以?”
“所以恳请许先生出面,帮我们寻回药材。”
“咳咳,咳咳……”
许安阳拳头凑到了嘴边,这回咳的倒是有些真心实意了,不过他脸上仍是挂着笑:“这身子骨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而后,他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拎起小火炉上的茶壶,亲手倒了杯茶递给喻棠。
“尝尝。”
很快,他便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就凭你们喻家,这等小事,吩咐一声下去,有的是人上赶着给你们找东西,何必来寻我。”
喻棠饮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放下茶盏认真道:“长辈的病情,不便打草惊蛇,京中往来商贾,水路陆路,无不看您的脸色行事,遂恳请许先生能帮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