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2 耀眼 ...
-
篮球周刊的记者北村正拿着相机坐在看台上。
台下电子计分器上显示着比赛双方：
海南大附属vs清泉女高
这是一场异常煎熬的比赛。双方势均力敌，导致比分从一开始就十分胶着。
离比赛结束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之前因为受伤下场的海南队长重新回到了场上。海南的士气肉眼可见地回来了。
证据就是，比赛刚继续，清泉的控卫争取到的球，就被极为巧妙地出手抢断了。
这一计突击让现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北村不由睁大了眼睛，目光落在此刻掌控住球的少女身上。
身穿4号球衣，留着齐耳的栗色短发，长相是出众的漂亮。哪怕打球汗水淋漓的样子，也无损于她的飒爽姿容。
——天海一夏，海南的队长。
毫无疑问，这个少女是清泉重点盯防的对象。但凡她碰到球，就会被两人包夹。
只是坐在场外观战，没有置身其中，北村无法感同身受对方的状态。但她能想象到对方的精神压力有多大。
作为篮球周刊的记者，他对篮球当然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在他看来，投篮技术只是最基础的，运球、持球进攻与防守，每一项技术都不是轻易能掌握自如的。良好的精神状态和稳定强大的心态更是应对比赛的重中之重。
分神只是一瞬间，少女已经突破到了内线。他紧张地看着场中。
尽管清泉的队员已经预判出了她的动作，抬起手臂意图阻拦，但依然跟不上她敏捷的速度。
“这个传球真是不错的判断。”
“天海前辈果然很厉害。”
“不愧是一夏酱！”
“一夏前辈加油！”
七嘴八舌的热烈加油声，让北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看台后面坐着一排男生。一看就是男篮的队员，身上都还穿着队服，外套上绣着醒目的“海南大附属”字样。
下一秒，热烈起来的欢呼声充斥着耳膜，北村无暇再注意后面的话语，转回头望向赛场中。
原来是海南的小前锋星梨在天海的妙传之下，又进了一球。
比赛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双方体力都已经消耗殆尽，此时比拼的只剩下意志力和运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决定比赛结局的，是来自海南女队长的一记三分球。
只是最基本的姿势，不算什么很华丽的技术，投篮方式也并不特殊，但那极其标准又优美的姿势，却让人有种莫名的战栗感。
北村用相机精准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一定是练习了无数遍吧，才能如此标准，在赛场千钧一发的时候精准投中。他不禁想道。
赛场上的一秒钟，是赛场下无数汗水与苦练的精华。为了能在赛场上发挥好那一球，球员可能要练习百万次。
最终，海南以两分险胜清泉。
结束的哨声响起时，海南这边的观众席响起欢呼和掌声，体育馆内灯光明亮，穿着白色篮球服的少女们拥抱在一起。
就在某一刻，栗色短发的少女像是有所感一般，忽然仰起脸，望向上方的看台。
她冲着看台之上的某个地方比了个拳，然后像是收到了什么期待的回应一般，露出灿烂的笑容。
因为收获胜利而露出的笑容，比盛夏的阳光都要更加明亮耀眼。
北村忍不住又拍下了一张照片，然后才转回头。
后排座位上，穿着海南队服、深色皮肤的高大男生，正微笑着放下比拳的手臂。
身为专职收集神奈川篮球情报的记者，北村立刻认了出来，男生正是海南的男篮部队长，牧绅一。
男队长和女队长，这是约定了一起进军全国吗？
脑补了一下他们在比赛前可能会有的互相鼓励的画面，北村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青春啊青春。
********************************
每天每天，所有的时间似乎都在重复，地球在不停歇地自转，日出之后是日落，循环往复。
但是对每个人来说，不重复的，是那些属于自己人生的独特瞬间。
在最后进球的那一刻，天海大脑中什么想法都消失不见。
她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所能看见的，只有远处的篮筐。
球进的瞬间，时光仿佛静止。
明明身体疲惫又沉重，明明左脚的伤处在疼痛，灵魂却无比轻盈。
她仰起脸，看到遥远穹顶上的耀眼灯光，有种被风托起来，飞翔到高处的错觉。
…………
“那也不代表我可以坦然接受这个东西。”
教室里，天海抽了抽嘴角，把手中的杂志扔在了桌上。
篮球周刊最新一期是关于全国大赛各参赛队伍的报道，男子和女子都有。
而她摊开的那一页是介绍她自己的，标题叫《力挽狂澜！来自神奈川的风之美少女——天海一夏》。
配图是她最后那一球投篮的照片，以及比赛结束后笑着抬起手臂和牧绅一对拳的抓拍照片。
再看一眼还是觉得肉麻。天海吐槽道：“也太夸张了吧。”
“这不是日本媒体的传统特色嘛，起夸张的外号什么的。”橘笑了起来，伸手拿起杂志，多瞅了几眼，“别说，抓拍得还挺有水平。”
星梨也笑了，翻到下一页。
“而且大家的合照拍得也很好看。”
她顿了顿，感叹道，“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杂志上。”
“是啊。”橘低声应道。
望着两位队友的表情，天海心中也升起难以言喻的感受。
这场IH预选赛决赛曲折又惊险，她们在最后一分钟里才完成了反超。但无论如何，过去一年中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终于挺进了全国大赛，将去年断掉的辉煌再度延续。
比赛结束后，篮球周刊的记者专门采访了她们。
——这就是属于胜者的荣耀。
同时获得这份荣耀的还有男子篮球部。他们一如往年保持了连冠记录，无愧于“常胜”的口号。
两支篮球队一起登上了海南的校报，一起办了庆功宴，热闹了一整晚。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与海南一起参与角逐冠亚军的，依然是老对手翔阳。
比赛激烈程度完全不亚于她们与清泉，天海去现场亲眼目睹了这场神奈川双璧的对决。
翔阳今年的阵容有些变化，采取跑轰战术，以藤真为中心，从开局就打得非常拼，攻势猛烈，接连得分。
他们还派了三名球员盯防牧绅一。但依旧挡不住牧以碾压级别的身体素质切入篮下。
而在天海看来，翔阳打不过海南还有一个原因——牧绅一拥有为了取胜不拘泥手段的强烈意志。不惜刻意犯规，也要得分，或者阻止对手得分。
合理利用犯规也是海南一直以来的球风。
相比较而言，藤真的进攻很强硬，球技也很华丽，但过于干净磊落了。用君子之风来形容也不为过。
虽然很高兴自己学校赢了比赛，但看到藤真又一次败给牧，天海内心深处不禁也充满了对藤真的惋惜。
时间回到比赛结束后的那天下午。
庆功宴在晚上。前往饭店的路上，天海经过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秋叶台文化体育馆不远处的小公园。
她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些时间。
顺应着此刻突如其来的微妙心情，她打算碰碰运气，于是借口有点私事，中途下了车，转身走进公园，一路走到了池塘边。
他真的在这里。
夕阳已经西斜。少年身上是未换下的翔阳队服，晚霞的暖光勾勒出他挺拔又精瘦的身形。侧脸轮廓精致如画，背后是无垠的天空，一片宁静开阔的景色。
身后传来脚步声。
藤真转过头，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少女正站在他身后，穿着西式的制服裙装，柔软卷曲的短发搭垂在耳边，发梢被晚风轻轻吹拂。
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不认为她是碰巧路过。比赛早就结束，她此时应该已经回去了才对。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她猜他会来这里，于是特意来找了他。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波动起来。
正在分神的间隙，少女走近几步，在他身旁站定。
天海注意到面前的少年表情平静，像是已经消化处理好了情绪，思索好了接下来努力的方向。只是他的眉眼间还是隐约透出几分失落和不甘。
这让她想说的话一时卡在嘴边，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盛夏的季节，傍晚时分，池塘边湿润凉爽，徐徐迎面的微风驱散了闷热。
“恭喜你夺得冠军。”
藤真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哪怕自己正处于失意的状态，依然强撑着风度祝贺她。天海心里就有些软。
她道了句谢，终于想好了要从哪里说起。
“我曾经从藤真君身上汲取过力量……就在这里。”
闻言，藤真怔了怔，看到身旁少女微微侧过头，环顾了一圈周围的景色，目光落在前方的池塘水面，神色像是在怀念当时的情景。
“其实去年那天，我擅自把你当作了一起反省、一起重新站起来的同伴。”
同伴……
这个词落在耳畔，藤真只觉得心上像是被轻触了一下。
并不是擅自。他想道。她出现在他身边，时机如此恰好，就像是神明给予他的礼物一样，让他愈挫愈勇的心无比坚定。
心中这样想着，他便坦诚地说道：“实不相瞒，其实那天我跟你抱有同样的想法。”
天海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她继续说道：“在过去的一年中，有时候会感觉训练很枯燥，很累，坚持不下去……这种时候，我也会想到藤真君，想到你一定也在努力，就觉得不能输给你。”
说到后半句，她声音轻快起来，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
橙红的夕阳滟滟流转，给少年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暖色。他正在注视着她，认真倾听她的话语。
天海不由分神了一瞬。
藤真是她认识的所有人中，外表与个性反差最大的一个。姿容有多美丽，性格就有多坚毅。
其实翔阳以第二名的身份也能晋级全国大赛，藤真无疑已经尽到了王牌的责任，完成了使命。可他却并没有满足于此，而是想尽办法执意挑战牧绅一。
每次看到藤真，天海就会想起曾经在书里看到的一句话：人若是降低目标，就会不断给自己退步的余地。
她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就得是冠军不可。没有战胜眼前对手的觉悟，怎么可能发挥出超越自我的潜力呢？
打篮球也讲究进攻型防守，没有斗志就会被对手突破。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挫败感。对自己有所期待，但最后达不到预期时，就会格外痛苦。大家都不想面对失败，她是这样，藤真也一样。
因此，当一个人总是失败，却又总是能重新站起来挑战难关时，就显得格外难得和耀眼。
在这样灵魂的耀眼之下，外貌也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所以，会失落、会不甘心，但从不气馁，坚持不懈地挑战——我觉得这样的藤真君很帅气。”
她弯了弯眼睛，微笑起来。
“所以，虽然我是海南的学生，也愿意为你加油。”
一长串话说完后，她真诚地望着他。
少女有一双明澈的眼睛，平日里总是充满开朗活泼的笑意，或倔强不服输的神色，但此刻望着他时，里面却盛满了坦率的温柔。
——原来她是为了鼓励他，才专程来见他一面。
藤真回味着她刚才清亮的嗓音、轻快的语调，只觉得她脸上浅浅的笑意比盛夏的阳光还要明媚，覆盖了眼帘。
心里似涌起一股浅浅的暖流，渐渐明亮起来，像是被拨开了最后一层阴云，充满了陌生的、悦动的喜悦。
被她的笑容感染，藤真也微微笑了起来。
“谢谢你，天海。”
见他眉目舒展，天海自觉此行目的已经达成，道别离开。
刚迈出两步，就见藤真伸出手臂。
“你左脚的伤还没好吧？我要是擅自扶你，会被认为是冒犯吗？”
带着一点玩笑意味却又不失绅士风度的话语传入耳中。
天海侧过脸，看到身旁少年细碎的栗色发梢随着微风轻轻浮动，一双清澈的眼睛在逆光下格外温柔，倒映着她的脸。
——那是不会错认的、对她充满关心到近乎珍惜的神色。
轻微地心悸了一下，天海迟疑片刻，才抬手搭了上去。
“当然不会。”她笑着说道。
他的皮肤很热，手臂也很有力气，支撑着她半边身体的重量。
虽然在一众高壮孔武的篮球运动员中，藤真看起来有些纤细，但那也只是对比的结果。到底是运动系的男孩子，肌肉还是很结实的——
乱七八糟的浮想在心间飘荡，天海低头看向身侧的地面。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路面上。
或许是因为四周的景色太美，夏天傍晚的风也很舒适，两个人就这么慢慢走着，像散步一样，间或随意闲聊几句与球队有关的话题。
两个人都是责任心很强的人，聊起如何管理和带领各自的球队很有共同语言。
由于靠得近，少女发间淡淡的香气隐约飘散在空气中。交叠的手臂上好像有心脏似的，一下一下跳动着，通过脉搏静静地传递全身。
忽然觉得这一刻的时光在无限拉长。这样近的距离，只有他们两个人，夕阳朦胧，晚风悠长。
如果能与她再多相处一会儿就好了。藤真心想道。
可惜公园太小，路途太短，总是要到告别的时刻。
“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送我，藤真君。”天海松开手，笑着说道，“八月份的全国大赛，祝你旗开得胜。”
“你也是。”他也笑着回应。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 22 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