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繁星之光》松鼠光年

18、突然（3）

　　“就是这张专辑，白天出门买到的。”
　　真知子把磁带放入取来的随身听，调试过后递了一只耳机给诸星。
　　“很年轻的歌手，但声音有种特殊的质感。莉央推荐说我一定会喜欢，果然试听的时候一下就爱上了。”
　　她靠着诸星缩在沙发上，两个人没说话，静静听了一会。
　　客厅里平淡得有些寂寥。钟声敲响十一下，诸星盖住真知子的手背，后者反转手腕扣住他的指缝，相贴的掌心升腾出某种非实体的东西，抽象而热烈地起伏波动。
　　虽然神奈川和两人现居地的气候完全不同，但他们忽略了附着的外部状况，无言地体味当下时刻里彼此的存在。

　　一曲终了，诸星忽然摘下耳机有点委屈地提：
　　“真知子，你下次夸我的时候，可以委婉一点。真的。”
　　“嗯？”女友没反应过来。
　　“就是刚才在晚饭桌上……别一脸期待地看我，我不会复述的。”诸星一脸“你那点套路我早看透了”的表情。
　　真知子觉得好玩，开始逗他：“诶，为什么？你嫌弃我？”
　　“怎么会，我哪里敢嫌弃我们家主。”诸星无奈。
　　“既然你这么说，那家主有权让你改成我们家的姓——牧大先生。”
　　“……”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诸星先抽着嘴角说：“……好诡异。”
　　真知子笑滚到一脸恶寒的男朋友怀里：“哈哈哈真的好难听，只是改了姓而已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啊！”
　　诸星扶着她的头等她笑过。

　　“说真的，下次委婉点。至少在你家。”
　　“怎么？”
　　“你没见说完之后你父母看我的眼神吗？”诸星一点都不想回忆，“我都以为今天宵夜会直接吃我。”
　　“放心，他们去楼上K歌了，下顿还轮不到吃你，”真知子忍住笑意清清嗓子，“但你仔细反思反思，他们的态度也不是毫无来由的啊。换做是我突然知道自己孩子‘情急之下’‘万般无奈’地和男朋友同居了，给你点脸色看看都是轻的吧？”
　　诸星非常不想承认自己女朋友说的很在理，他还试图垂死挣扎一下：“可是情况特殊啊……”
　　“你的前期行动很难让人理解为‘特殊情况下的特殊举动’。”女朋友毫不犹豫地拍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诸星感受到自己征服伯父伯母黑暗茫茫的前路。
　　“安心安心，他们也只是有点别扭，你就暂时受着吧，Bello（帅哥）。”真知子直起身，把搅乱的耳机线和停掉的随身听丢在茶几上，没忍住捏了捏男友的耳垂，“倒是你的妈妈看你的目光也很耐人寻味，我有些好奇。”
　　诸星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会不会同样觉得你心机深沉城府太深……”
　　“……别吧。”
　　两头受嫌弃，他承受不了。

　　——

　　脚步声从二楼轻巧地落下，真知子问来人：“小海，跨世纪想去哪里？”
　　星海毫不犹豫软软地答：“神社可以吗？”
　　真知子想了想：“说起来我倒是知道附近一家神社的神官很有个性。”
　　“个性？”诸星疑惑。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去过就知道了嘛。等绅一出来一起。”

　　再小的神社在跨世纪的重要时刻亦难掩涌动的人潮，更不用说有着奇奇怪怪传闻的上羽神社。
　　茜色的灯笼透出慵懒的暖黄光线，摇摇晃晃切割来往的人影。
　　不但在恋爱占卜水池那边排了长长的队伍，连占卜纸的领取处都要等好一段时间。
　　真知子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小海要不要先去敲除夜钟求签？”
　　“但是已经快要排到占卜纸了……”
　　“我在这里排就好。反正我不太信占卜之类的东西。”真知子把自己的坏运气说得很隐晦。
　　“唔。”
　　“那我也不去了。”诸星很自然地决定留下，“我也不信的。”

　　情侣二人看着星海和阿牧走远。
　　真知子往手心哈一口气，揉搓麻木的指端：“似曾相识的场景呢。”
　　“什么时候来着……高一？”
　　“高一的祭典。”
　　“快要过去十年了。好快啊。”
　　“真怀念啊。”
　　两人相视而笑。

　　诸星向木箱中丢下硬币，真知子取了四张纤薄的占卜纸。
　　“在这里等他们就好了吧。”
　　两个人站在路灯下，看着灯光拉长的身形。真知子虽然怕冷，却不爱戴手套，诸星撑开自己的外衣口袋，她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啦”，把冰凉的手放进去，脑袋贴在诸星肩窝。
　　“意大利就没有这么冷。”
　　“是没有。但一到冬天你就会说没有阳光阴沉沉的，也不下雪。”
　　“和夏天日日骄阳换换就好了。”她抬起头，“今天藤泽会下雪吗？”
　　“也许吧。真有21世纪的第一场雪就好了。”
　　真知子在口袋里一会捏诸星的指节，一会摸他掌心的茧，诸星反手握住她才老实下来，颇有些不爽地看向男友。
　　诸星对她笑笑：
　　“说起来，去机场的路上星海给我说，你高二就喜欢我了。”
　　真知子一顿，喉咙吹出一个音节：“哈？”
　　“不会是真的吧？”
　　真知子认真看了他一会，低头叹气：“你好不开窍啊。”
　　“不是吧，真的在高二？！”诸星深觉自己错过一个亿。
　　“高二的秋天。”
　　“该说知姐莫过妹吗……”
　　“不然你以为在什么时候？”

　　回忆像一阵漩涡，他飘忽忽落在正中央直落海底，四周涌来全是没顶的心动。
　　“我想，”他看着女友的瞳孔，那里就是他的漩涡中央：
　　“——是高三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