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血海深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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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简两国迎亲的使团来到距离荥都只有一天路程的朝红城，驻扎下来。丰桓公亲自站在城头瞭看，迎接简国的送亲使团。
那姊荚公主端端正正地坐在车马中，四面的帘子挑起，露出一方白皙动人的青春面容，水嫩地如同一块圆润的豆腐脑，吹弹即破的皮肤，比季子夫人年轻时候更是柔美。丰桓公直愣愣地看了许久，抖动一鼻子头的红酒糟，眼放精光，裂开嘴露出一排黄牙，贪婪地嘀咕一句：“真是好年华——”
当下，这支迎亲使团在朝红城一住就是三天。每日傍晚，丰桓公都会召见姊荚公主共进晚宴。席间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公子惠府后的石榴园内一别，风赢就再也没有见过息游，他就像是阵风，凭空消失在空气中。除了那个梓厦公主急惶的身影，心有不甘地穿梭在丰国使团的迎亲队伍之间，她姣美的面容因为梦想的破灭表现出的震惊与绝望——息游淡出了风赢的生活。
风赢在这停滞的氛围中觉察出动荡不安。
第三日，她不想等待，决定潜入荥都找到季子问清楚柬雍之死的真相。顺便探听一下息游的消息。
那个夜晚，整个荥都城内都很浮躁，出奇地安静，潜伏着危险。
北宫府内外张灯结彩，一看就是喜事过后的喧闹痕迹。这是表象，实际上，风赢凭直觉感到北宫府内外布满了暗卫，她没有久呆，只要能确认息游没有回来就够了。离开北宫府的时候，甚至没有留下线索惊扰府中的平静。
她又来到太子府，太子鹞的书房也是漆黑一片。她这次真的感到了危险。直奔王宫里的轩月殿。
记忆中的原本华丽香艳的轩月殿，不过只是短短数月的时间，变得阴暗沉寂，悄无人声，秋风掠过殿外的游廊，冷嗖嗖地令人汗毛直竖。
轩月殿内是一道烛光微黄，轩月殿门外，一道铁链缠绕，将殿门紧锁。风赢从身上掏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用力一挥，就将那铁链砍断，左右看着没人，这才从门缝处钻进去，寂静无声。
大殿内帐幔无数，从高空垂下，在黑暗中静止无声，左前方隐约透过一点微黄，‘噼啪’的响声嘹亮干脆，伴随着女人的呻吟，迷宫一般的大殿内凸显诡异。
她慢慢靠近，穿过无数层之后，站在最后一道帐幔后，通过帐幔之间的缝隙，察看烛光下的秘密。
一个身穿华服的女人，被人吊在横梁下，双脚尖刚刚着地，双腿紧闭，脚腕处锁着碗口粗的铁链，身上的衣裳被抽打出道道血痕，结出血痂，粘粘在身体上。满头黑发散乱垂下，半掩住面容，可风赢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女人竟然是——季子。
用力挥鞭抽打她的也是一身的绫罗，短上衣，长罗裤，腰带紧系，头发半秃，后面悬空绾个发髻，满面通红，两眼鼓起，眼光凶残暴虐，一只大红酒糟鼻子，跐牙咧嘴，手中一条满是尖刺的长鞭，每次抽打，都会在身体上剌出道道血痕。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丰国的国主，丰桓公。
如此暴力的场面，就连隐忍冷静的风赢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到底怎么了？
季子一边呻吟，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老狗，竟然不死！”
“□□，你以为自己还有资格做夫人么？淫，贱，贪，犯上，你那些勾当能瞒得了谁？秽乱宫廷，勾结权臣，私立帮派，行刺国主……随便一桩都可以让你粉身碎骨。”
“你杀我可以，为什么要害鹞儿，所有人里面，他，是最无辜的！”季子气躁，嘶哑着喉咙控诉丰桓公。
“太子鹞最无辜？所有人里面，他是最应当去死的。”
丰桓公再次举鞭疯狂抽打季子，劈头盖脸，戾气强盛。“这个逆子，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妖不妖。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生下他。”
“住口。你这个不能生育的衰人，过河拆桥，若没有鹞儿，今日的王位便是那冢宰公子子语的。若没有鹞儿，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受人冷落的公子……”
“若没有太子鹞，我也不会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还要为他养这个孽障！”丰桓公陡然提高声线，气结地对着季子狂吠。
季子充满仇恨地与他对视，如同生死对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就是要他死，让你生不如死！我还要告诉你，那个姊荚，我决定不日迎娶，做你之后的二夫人。我会夜夜临幸她，就像当初心疼你一样——她虽然没有你漂亮，可比你年轻多了，一定会更有趣的。哈哈。你到时就躲在后面好好看着吧。”
“老狗！你若不救还我的鹞儿。我就让北宫急杀了你，你对我这么多年的凌辱，让我恨，恨不得挖了你心吃了，也不解我心头恨！”
“□□。居然有脸说这样的话。你当年和北宫急私通，生下了北宫笃璋，这笔账，我都没有和你算。”丰桓公抽搐着嘴角，裂出一排黄牙，整个脸部都变形扭曲。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嘈杂，明艳的火光透过层层帐幔起伏跌宕。丰桓公走到一扇窗前，打开窗棱瞭望。怒气冲冲地返回到毫无反击之力的季子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匕首，铮亮亮地在眼前晃荡。
“□□，果然勾引北宫急来反我。看来，留你不得。”边说边举起手中的匕首向季子刺去。就在风赢犹豫要不要出手的时候，有一个人先一步档在季子和丰桓公之间，眼看那匕首深深没入胸口，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太子鹞！”风赢惊惧地飞奔过去，将他的伤口捂住。“你怎么，这样的傻......”
太子鹞这才睁开狭长的凤目，吐出嘴里的血腥，满眼的温柔，“风赢，不要拦我，这一天迟早要来……”
风赢怒视丰桓公，狠狠叱问道：“你竟然杀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丰桓公狂笑道：“好笑。他是个孽障。我的耻辱！”
当他的目光扫过风赢时，倒吸一口冷气，震撼道：“你，你是柬雍的什么人？”
“你以为我应该是什么人？”风赢反问。
“不可能，当时确实都灭了啊！怎么还会留下后人！北宫急，北宫急在哪里？”
“我在这里。”一声冷清低垂的回应厚实地回荡在层层的帐幔之间。
伴随这声音出现的正是大司寇北宫急，北宫笃璋的父亲。
丰桓公指着风赢声嘶力竭地问道：“我问你，他是柬雍的什么人？你不是告诉我，全府的人都死光了么？”
北宫急的目光冷冷掠过风赢，不屑地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柬雍，他的府上还有什么人我怎么会知道？”边说边持剑向丰桓公靠近。
“你，你这个叛逆．．．．．．．瞒着我做了多少事。说，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公子子语难道没有把你解决掉！”
丰桓公脸色煞白，看着北宫急的剑质问道。
“你说呢。如果他把我解决掉，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北宫急冷笑。
“啊，来人，来人......”丰桓公一脸的惊慌，“快把这叛逆给我抓起来啊.....”
“北宫急，还跟他罗嗦什么，快点杀了他！”季子突然开口愤恨地催促道。
“住口，我死了，也要找你做个垫背。”丰桓公将刀重新逼近季子。
“等等。”风赢开口逼问丰桓公：“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北宫急杀死柬雍？”
“你想知道真相？”丰桓公眼光闪过残忍与狡猾。“真相就是．．．．．．”
他突然将匕首划过季子的双目，季子一声哀号，双眼血流如注。
“真相就是季子这个□□，早年和北宫急偷情，生下了孽种，不贞洁在前，又在我登基那一年与柬雍生下了鹞儿，乌鸦变凤凰，还敢在我面前装风流。弄得北宫急和柬雍时常不合，发生情变，北宫急情急之下杀了柬雍一家。你，你若是要寻仇，尽管去找北宫急，都是他干的。”
“于是，你挑拨北宫急杀掉柬雍，即可以去掉眼中钉，又可以以此挟制北宫急和季子，一箭双雕。对吧？”
风赢抑制着愤怒讥讽他。“你为什么不说是为了那个宝藏图？”
“什么宝藏图？”丰桓公和北宫急几乎同时吃惊地开口反问。
正在这时，轩月殿外嘈杂不已，刀剑碰击的旌鸣不绝于耳。丰桓公对着窗外叫喊：“来人哪。我是国主，北宫急叛乱，把我．．．．．．”
‘噗’，北宫急的剑比丰桓公的声音还要快，一剑封喉。
他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太子鹞，兀自抱起满面鲜血已经昏迷的季子出了轩月殿。不一会儿，殿外一阵欢呼，一群人走远了。
殿内殿外，一片寂静。
风赢颤抖着去楼起太子鹞：“太子鹞，你醒醒。”
心情却纠结到了极点，太子鹞真的是季子和柬雍的儿子，和自己岂不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那个歌雅和自己这么相像，也就是自己的姐妹吧。那一晚，怎么能接受太子鹞带来的感动，那歌雅和太子鹞的纠缠又算是什么？
她以手搭脉，发现太子鹞体内还有一种极强的毒药。惊诧道：“太子鹞，你，还中毒了！？”
那一刹那，太子鹞睁开了双眼，看清是风赢的时候，憔悴的眼神竟然陡然充溢了华彩，仿佛油尽的灯芯璀璨闪烁，耗完最后的精神。
“你，舍得回来了。”太子鹞痴情地凝视她，口吻中缠绕着喜悦与惆怅，“是不是后悔没有留在我的身边？”
“难道那个丰桓公逼迫你吃下了毒药？太子鹞，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这么傻！”
太子鹞的眼底一片死灰。凄然惨笑道：“我拒不拒绝有什么关系。一直以来，我都将他当成我的亲身父亲，爱他，敬他，甚至为了他痛恨母亲的不忠和放荡。我和母亲抢男人，因为我痛恨男人，我不愿意她的身边始终围绕着令人难堪的闲言碎语，我希望她——能爱我。”
“不要再说下去。我这就带你去疗伤。”
“不要去——留在这里陪我，我不希罕做什么王，权利对我来说无用。有你在身边，我，知足了。”
风赢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这是哥哥啊，原来是哥哥。难怪每次见到他都会觉得和别人不一样，冥冥中是有感应的。
“风赢。你相信么，那一夜，我和歌雅什么也没发生。”
风赢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都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装，你有血海深仇，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妹妹。”
“太子鹞。”风赢的眼泪溢了出来，伤感，心痛。“我要救你，我要救你。你一定要活过来。”
他柔美地笑，眉眼沉浸在轩月殿昏暗的光线里，凄凉。
“不要救我，此生无趣。当我知道你是妹妹时，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你走了，还会回来，可你是妹妹．．．．．．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守着这样的爹和娘，情愿和你来生再相会，那时，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是——妹妹。”
风赢痛哭：“我答应你，你要活下去。”
太子鹞吐出身体里最后一口恶血，长叹一声：“不要救我，风赢。我这一生，本就是......多余。”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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