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ooc边缘反复弹跳》桑诸

1、第七日（一）

　　*
　　顾衡从黑暗中醒来。
　　睁开眼，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而她躺在硬板床上。

　　等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周围的东西，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类似大学宿舍的地方。
　　周围是四张上下铺的硬板床，下铺貌似有几张空床，上铺倒是都有人睡在被子里，但顾衡下意识觉得不对。
　　她只听见两道浅浅的呼吸声，但上铺满算是三个人，加上她四个。

　　怎么回事？这里不对劲。

　　“顾衡，你怎么醒了？”
　　悄无声息地，正对着她床铺的女生将被子拉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在一片黑暗中分外诡异。
　　“你怎么不继续睡了？”
　　是个不认识的女生，却知道她的名字。
　　太奇怪了。

　　“尿急。 ”顾衡顿了顿，轻松答道，顺带着起身翻下床，“你怎么不卸妆就睡，对皮肤多不好，小心提前衰老。”
　　女生慢慢坐了起来，她正对着顾衡，下半身还在被子里，脖子以上陷入阴影中，顾衡只能看见她赤裸的双臂，而她的手在摸索着什么。

　　顾衡的心跳了跳。

　　一道光从女生床上亮起，原来她是在找手机。冷白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只见她面色红润，头发杂乱，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刚……是看错了吗？
　　女生嘟嘟囔囔地也起身下床，“我记得我卸妆了，没卸干净吗?走，我陪你去厕所。”

　　不妙。顾衡站在原地不想动。

　　“你磨蹭什么呢，早点上完回来继续睡。”女生走了一半，扭头看顾衡还在原地，压低了声音喊她。

　　“来了。”顾衡只好快步跟上去，却已经做好了防备的姿态。

　　顾衡慢吞吞地走在女生后面，借着因脚步声而亮起的楼道灯的昏暗的光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身前的女生。
　　这层楼只有四个宿舍，宿舍门的门牌号是401-404。厕所不是独立卫浴，她们刚刚从404出来，要穿过整条空无一人的走廊才能到楼道最里面的公共厕所。
　　不知道是不是顾衡的错觉，她总觉得身前的女生是飘着的，因为她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
　　不管多轻，人不应该没有脚步声。
　　除非她已经不是人类。

　　短短的走廊被她两走的异常缓慢。终于到了厕所。

　　“那我去卸妆了，你去上厕所吧。”女生说着转身拐进了厕所前的水房。
　　顾衡一个人进了厕所。

　　厕所的灯似乎有些失灵，昏黄的灯光一直闪烁不停。
　　顾衡看着六个虚掩着门黑酸酸的隔间咒骂一声，终究还是没有进隔间而是在门口站定。反正她也没有很想上厕所，刚刚说的只是一个借口。
　　“叩叩。”安静的厕所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衡只觉汗毛直竖。虽然灯光昏暗，但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隔间底下是没有脚的，也就是说厕所里面没有人。
　　那怎么来的敲门声？
　　“叩叩叩。”又响了三声。
　　她这次听清了，是第三个隔间，下面没有脚，里面确实没有人。
　　顾衡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就飞速逃离厕所。
　　她没有管那个去了水房的女生，一口气跑到404，推开宿舍门，进去，关门，然后一口气爬上床，捂进被子，躺下。
　　她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微微发麻的脚掌和充血的大脑都在告诉她，这不是一个梦境，这是现实。
　　这到底在哪？

　　“噔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顾衡瞬间没了意识。
　　＊

　　“顾衡，别睡了，你是不是昨晚又熬夜玩手机了，都八点多了要不要给你带早餐?”一道带笑的声音叫醒了她，她下意识摆摆手，又强撑着探出头“油条豆浆谢谢。”在准备睡个回笼觉的时候，顾衡一个惊醒。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顾衡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开始回想。她记得和对铺那个女生去厕所，也记得自己在厕所听见的声响，她努力想着，发现记忆最后停止在一个声音上。

　　昨晚有一道突如其来的噔噔声。然后她没了意识，陷入沉睡。

　　顾衡坐起来，身为当代大学生的她有着传统习惯，下意识摸索起了手机。她在枕下摸到手机，看着陌生的手机，沉默了。她扭头看向宿舍，陌生的环境，而且现在只有她一人。

　　她握着手机，开始清理头绪。

　　这绝对是传说中的天崩开局，顾衡想。
　　手机有密码，但是她不知道手机密码是什么。按照一般的思路来说，这种情况不可能设置死局，她一定有破局的方法，但破局的关键是什么呢，有什么信息是她现在掌握了却被遗忘的？

　　床上没有什么可以寻找的东西了，她慢慢爬下床，开始搜索房间。
　　房间的角落叠放着八个有些锈迹的铁皮箱子，每个箱子的右上角上贴着贴纸，但只有四个上面写了名字，钥匙都直接插在箱子上。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
　　是名字。

　　因为现在的名字和原来一样，所以被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但是她实际上并不清楚这个名字的主人所经历的事情和性格是否和她一样。

　　看来得搜索一些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东西。
　　顾衡想着，打开了标着她名字的铁皮箱子。
　　箱子被收拾的很整齐，有一个女孩用的化妆品包，一把象牙梳子，几根小皮筋，一袋零食以及一个被透明收纳盒收拾好的一小箱衣物。正当顾衡准备更仔细地看看化妆品包时，宿舍的门开了。

　　“哎，顾衡你在干嘛呢？”
　　早上询问她是否吃饭的女生提着热腾腾的早饭走了进来，奇怪地问她，“你怎么在看黄欣欣的柜子呀？”

　　黄欣欣？顾衡愣住了，黄欣欣是谁？这些柜子上没有她的名字。

　　“你快把这个拿去吃吧？”女生朝她晃了晃手里的早餐。

　　“谢谢。”顾衡抿了抿唇，没多说话，将早餐接过来。
　　“不客气，感谢惠顾，一共30块5毛，早餐15.5，跑腿费15，看在我们是室友的份上，给你把五毛钱抹掉，一共三十，微信还是支付宝？”女生朝她歪了歪头。

　　顾衡想起自己打不开的手机，突然有了主意。

　　“喏，手机给你，自己转。”她将手机递给那个女生。

　　只见女生熟门熟路地接过去打开，输入密码，转账，拉过她的手按指纹，归还，一气呵成。
　　“感谢惠顾！”还回来的时候还在冲她笑。

　　顾衡位置站的好，看到了密码。150103。她默念几声，迅速记忆，然后拿回手机，开始翻找里面的信息。

　　女生边把顾衡刚刚打开的箱子合上边说，“幸好黄欣欣没回来，不然又要开始闹了，你怎么开她的箱子，上回那事你还气啊?”

　　上回那事?

　　顾衡边吃边含糊，“倒也没。”手上速度不慢,还在翻找。

　　相册里只有些风景照，社交软件上，仅仅有舍友和爸妈，唯二的班群院群早被屏蔽了。和舍友间根本没什么聊天，爸妈那里也只是几句不回去了。

　　人际关系差的要命。

　　但是对顾衡来说是好消息，免得她像她捏的饺子一样到处露馅。

　　女生爬上床，翘起腿开始玩手机。漫不经心的说“黄欣欣那德行，护什么都紧，谁稀罕呢真是的，硬生生把王婧气走，我是真服气她。”

　　顾衡嗯嗯两声，听上面女生又说“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每天连宿舍都不回，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事儿。”

　　顾衡依旧嗯嗯两声。

　　女生嘟囔几句，开始刷起了视频，自顾自乐的开怀。

　　顾衡抬头看向窗外，没有喧闹的声音。
　　她意识到了什么，“咱们今儿没课吗?’
　　对铺女生头也没抬“你好像脑子熬夜熬出毛病了，都结课就等考试了，上个什么课。”

　　顾衡咳了一声，开始换衣服。宿舍里现在有那个“室友”，不能翻找什么，只能出去看看。

　　她利落的收拾好，看一眼手机电还有73，应该是足够的。

　　“我出会儿。”顾衡带好手机，摸好自己的校园卡，准备推开寝室门。

　　女生突然道：“哟，见对象去啊?”
　　“你说什么呢?”顾衡笑着回一句，又听女生说：“我记错了。”
　　顾衡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被诈了一下，只是她记得“顾衡”人际关系少，所以下意识驳回去了。

　　顾衡甩了甩有些不清晰的脑袋，叼着花三十巨款的油条，慢慢走下宿舍楼，找着路旁的路标，打算去教学楼看看——她刚刚在手机上找到了课表。

　　路过三三两两的人群，不知道是不是顾衡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些人在对着她指指点点，还隐隐约约听见了她自己的名字，她想听的更多，于是离人群近了些。
　　“你知道么，明园图书馆的电梯要拆了！”
　　“什么什么，为什么要拆？”
　　“听说是死了人呐！”
　　“谁？”
　　“害，还不是因为那顾衡……嘘！她过来了！”
　　谈话声戛然而止，人群见顾衡走近逐渐避开，顾衡除了那只言片语也听不见什么别的话。

　　死人？和我有关？顾衡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个名字的主人之前杀了人？还是在图书馆里？

　　“阿衡！阿衡！”一道清亮的男声由远及近，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顾衡面前，他的手搭上了顾衡的肩，“阿衡！我找你这么多天，你怎么不来见我？微信拉黑，电话也拉黑，是不是我不到你的宿舍楼下蹲你你就不会来见我？”

　　顾衡顺着肩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向上，慢慢抬起眼。
　　是个黑发男生。
　　男孩看起来二十岁左右，脸上因为剧烈奔跑氤氲着一层红晕，薄汗从额角滑落，眉心好像因为什么事情不顺微微皱着，熠熠黑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薄唇轻抿，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似的。是个好看的男孩儿，但……这是……情债？

　　没有预料到的状况。

　　“你来干什么？”顾衡把男生抓着她肩膀的手拉开，直视着男孩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是我表现的不够明显么，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阿衡……阿衡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和黄欣欣真的什么也没有，我不喜欢她，我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了，我还为了你考的这个学校，我怎么可能喜欢你的室友呢……我……我……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男生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好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同校?青梅竹马？这不是送货上门的人形情报机吗。
　　“我要去明园图书馆。”顾衡往后撤了一步。和这人拉开了些许距离，递过话头。
　　果不其然，这男生也紧跟着往前一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阿衡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当然去啊，不去我怎么套话。顾衡从男生侧边走出，斜看他一眼。
　　男生没得到回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顾衡正想着要不要回头喊他，听到后面脚步声跟了上来。
　　套话这个距离……顾衡放慢脚步，和男生并肩而行。

　　“我听他们说，明园的电梯要拆了?”
　　男生犹豫了一下“：你别听他们瞎说，那是准备换新呢。”
　　顾衡不说话，这男生又有点急了“不知道谁开口乱说，季晓婷又没死，她在医院养着呢，我相信你，谁会去和舍友单独在一起然后害舍友，又不是没脑子!”
　　哇，搞我是吧，顾衡人都麻了。杀人未遂进医院？还有监控？

　　顾衡还是没开口，男生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只能和顾衡继续走着。

　　宿舍楼出来就是学生生活设施，往前便成了林荫小道。
　　两人都默不作声。这不大行啊。顾衡思衬了一下，想了想自己没抢到章鱼小丸子的心情，调整了一下状态，开口道：“季晓婷,我也很难过，也很意外，我.... .”
　　她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说不出来啊朋友，她这啥也不知道，一出来更多的问题就像春天的杨絮一样无孔不入的砸她脸上，说什么也露馅，干脆说点留点。
　　男生怕顾衡伤心，急忙开口：“监控里明明白白的，你俩困在电梯里，什么也没发生，她自己不注意一头磕在门上，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阿衡，你……”男生开口想和顾衡说些什么，却被远处跑来的人打断，
　　“顾衡小姐姐，我们是艺术学院新媒体中心新闻部的，同为艺术学院同学，我们有些问题想问问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拿着手持麦的白白净净的双马尾女，另一个是举着单反的眼镜男。
　　“有什么事？”刚刚还在软软喊她阿衡的男生却瞬间变了脸色，满脸不爽，“没看见阿衡和我正在说话吗？你们打扰到我们两了。”

　　“对不起对不起，叶子绪同学、顾衡同学，打扰你们了，那这样吧，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要是你有空了，我们线上采访也可以的！”双马尾女连连道歉，从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快速写下了一串号码塞到顾衡手中，“记得跟我打电话呀 小姐姐！”说罢，双马尾拉着眼镜男退到一旁。

　　叶子绪不管不顾地拉着顾衡继续往前走。看起来有些生气。
　　在路过双马尾和眼镜男的时候，顾衡听见双马尾对眼镜男说，“顾衡这个npc不好搭话啊……叶子绪这个疯狗谁来咬谁，根本说不上话。”

　　npc？这是一场游戏？他们是玩家？她也是？
　　那要怎么才能通关这个游戏回去？找到图书馆事件的原因和线索吗？

　　“阿衡，阿衡……”叶子绪又在喊她，“图书馆到啦！”
　　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

　　“嗯。”顾衡淡淡回应道。
　　“你不要听他们乱说，也不用接受他们的采访，你……”明明叶子绪就在她的耳旁说话，但她却觉得叶子绪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又是一阵风拂过，身侧却再也没了声音。
　　身后却传来轻微的声响。
　　“顾衡，顾衡，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阴冷的女声幽幽传来，阴冷的气息扑打在她的后颈。

　　顾衡只觉四肢僵硬，浑身冰凉，一股凉意顺着背脊而上，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回答那个女生，只能快速闭上眼睛。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宿舍柜子上有季晓婷，顾衡，王靖，李丹彤的名字，黄欣欣的名字不在柜子上，假设李丹彤这个名字属于昨晚在宿舍的三个室友之一，那昨晚还剩两个没有被她对上号的名字，她的室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