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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硬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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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还有大房子可住,有一堆佣人伺侯。”安娜举目灰黑的夜空,笑起来,“为什么我就不是一个拜金的人呐?是不是我得再失败几次,年龄再老上十岁,遭遇到社会的毒打,真到走投无路时,才会真正拜服于一个有实力的老男人?而不再纠结于有没有感情?我是不是很幼稚?”
“二小姐,我是个老派人,不太晓得新潮年轻人的心思。我觉得男人,愿意对你好,能掏真心,就很好了。”
安娜心里重哼一声,都是什么人!
那天安娜刚走进安家的小洋楼上,就撞到若柔也从房间出来,两人隔着安伊的房门,瞬间愣了愣。若柔19岁,正值青春欲滴的年龄,也处在女人一生中野心最盛的扩张期。安娜隔了几步远都感觉到一种过界的灼烧:眼神中热烈的欲望和为此砰砰的心跳,都是有穿透力的。
安娜瞬间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点老了,怎么自己就没有这种侵略劲头?自己好像一直在被动等待,等待长大,等待一份爱情和婚姻的降临,从没有去夺去抢的想法......别人能抢走,自己为什么不能抢回来?
安娜斜睨了她,叭嗒,开了门,正迈进去——
“姐!”身侧的声音说,“想聊聊吗?”
“不想。”她想都没想,开了门进去就要关上,和窃贼有什么好聊的?听你的不得已么?
但若柔似乎动作更快,已走过来伸手挡在门框里。如果安娜坚持关门,或不顾后果砰一声把门摔上,势必把她的手指给夹碎。
有那么一恍惚,安娜能想象把这心机女手指夹坏的后果,她一准儿鬼叫连天起来,一副受害者的腔调,哭天抹泪把这种虚张声势撑破天,强化成“你为了打击报复才如此伤害我”,要和“抢你未婚夫”的事件扯平,然后两不相欠了。
安娜太了解这个继妹的小心事了,怎么能让她四两拨了千斤,随了心愿?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若柔就挤了进来,她不怕任何形势的受伤害,进来就径直走到靠窗的圈椅上坐下来,面朝安娜的床,声音颇为平静:“姐,反正事已至此,如果你还留恋戴宗平,你就去找他吧,我对不起你,所以现在说什么也是多余的,我就是乞求你原谅,你也不会原谅我的。”
“你能出去吗?”安娜真不想看到她这种腔调的样子。尤其那肚子,还没显呢,故意恶心给谁看呐?
“我等你好久了。”
“你有必要和我说什么吗?”
“如果不是我怀孕了,我不会嫁给戴宗平的。”
安娜突然呵呵笑起来,“你为什么不去打胎呢?”
“我去医院问过,打胎很危险的。我怕死。”若柔本想放低调和解来着,本就占了事实的上风了,可以说软和话,甚至认个错,又改变不了自己即将上位的事实。但不知为何,她把先前母亲教导的那一套策略,弄得有点硬,搞成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我想把宗平还给你,如果你还要他的话,我无所谓嫁不嫁给他,当个未婚先孕的人我也无所谓。”
“你以前就没想到这个后果?”
若柔摇摇头,“没想这么多,我就想,我很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得不到他,得到他的孩子,我也心满意足。”
“真无耻!你明明知道他和我好了那么多年了!”
若柔终于放低声音,“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看到他就觉得他光彩夺目,他很优秀,很英俊,看到他那么疼爱姐姐,有时我也禁不住想,这样的男人可不可以也疼爱我一下呢?我比不上姐姐的容貌吗?我不比姐姐年轻吗?为什么我就不配得到像姐姐那样的疼爱和幸福?你有的我都有,你能得到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呢?我真哪里比姐姐差吗?”
“你是什么心态啊?”安娜简直作呕,“你虽是带来的,但也是我妹妹,也和我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好多年了,我们姐妹即便没那么和睦,你至于这么看不得我有一点好吗?有一点你就妒忌眼红,也想拥有,你和你妈是不是扫把星啊,见别人有点好东西就想办法占为己有?”
说的若柔脸红一阵白一阵,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是来推心置腹和你说说心里话的,不是让你这么损我的!什么是你和你妈是扫把星啊?告诉你安娜,不是我妈勾引的你爸,是当年你爸先看上的我妈!我妈已经不想再继续伺候你妈了,你以为你妈病病歪歪整天躺在床上很好伺候吗?一个长期被病魔折磨和控制的人,那脾气有多糟糕你知道吗?是你爸求着我妈不要走,留下来伺候她!”
“那你呢?”
“我?”若柔的脸瞬间变得冷傲,“我,我爱戴宗平,我无条件崇拜他!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他给出你两个月时间让你冷静,重新再考虑你们的婚期,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怀着孩子在外面等他,也不在乎以后给他当小妾或情人,我怀的是他的孩子,他戴宗平不可能不负责任!”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若柔怒视着安娜的脸,“爱情就是不要脸!要脸了那是什么爱情啊?当你看着你暗自喜欢的男人,只拿你当妹妹客气地对待,却天天想着和姐姐卿卿我我、寻欢作乐,我要脸还有什么用?我爱他我就要想办法和他在一起,我有什么错?!”
安娜惊呆了,“我一直以为是宗平守不住寂寞先勾引的你——”
“安娜你错了,是我勾引的他,每一次都是我主动。我以为你的男人会很难勾引,我甚至觉得他一定会把我丢在门外,其实根本就没费多少力气。第一次,我们都喝多了,我跟到他的公寓里,我只说了我不想走,我路上害怕,他就没有赶我。他说他睡地板,我也睡在了地板上,然后自然就在一起了!”
若柔恶狠狠地盯着安娜,“他确实很棒,让我纸醉金迷。本来我只是想在你们结婚前尝试一下与仰慕的男人约会的滋味,没想到感觉太好了,我停不下来!以后几乎每星期我都去他的公寓里待上一两天…他是年轻的男人,对仰慕的,又是送上门的,怎么能把握住?所以,这一年多来,他不喜欢我,也习惯了我的存在。我比姐姐皮实耐用,姐姐是天边的月,是用来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我是他的枕边人,是用来生儿育女过日子的......?”
这席话犹如钱塘江那几丈高扑面打下来的水墙…安娜崩溃了,自己独自在纽约的一年里,几乎每星期都能收到宗平的航空信......那时他应该已经脚踏两只船了,却每一封信依然甜蜜如初——
戴宗平,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要用尽余生去憎恨你!
若柔看着安娜抽搐的脸,叹了口气,“开始宗平对姐姐还是有所顾忌的,我告诉他,我不耽误你们的婚姻,我也不要他为我负什么责任。我只是想完成我自己的一份小小的爱情梦想,在不多的时间里和我最爱的男人呆在一起,然后永远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所以,大概是我的痴情感动了宗平,他慢慢的也没有了愧疚之情,相反,他倒觉得我还不错,毕竟他与姐姐也一起腻味得太久了,姐姐有时还恃宠而娇、还发脾气控制和要挟一下男人的。而我从没有,我拿他当老板当国王对待,其实男人很享受女人放低姿态匍匐在地上仰视他,我甚至都愿意跪在他脚下敬仰他——”
安娜浑身发抖。“你怎么这么无耻!滚出去——”
世间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鬼东西!
“安娜,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坦然面对现实吧。我和宗平这辈子大概也永远分不开了。”若柔勇敢地直视着姐姐气到扭曲的面孔,“即使他现在依然坚持选择你,即使你现在想惩罚我,非要和他在一起,但你可能永远面临着你和他之间有我的身影,我给过他作为女人所能给予的最大快乐,恐怕这一点你没法超越我!我还会给他生第一个孩子,这一点你再怎么努力也晚了,我的孩子将是他的长子或长女,要与你的孩子在他家屋檐下一较高下!安娜,如果这辈子我在戴宗平那里得不到幸福,相信你也不会得到!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和你两败俱伤!”
这是什么妹妹?这是妥妥的扫把星啊!
究竟上辈子结了什么仇什么怨?姑奶奶曾把你们母女都投进过井里吗?
那晚,安娜受了刺激,喝光了房间里珍藏的所有的酒,兀自跑到戴家哭诉。
站在戴家那高大的镂空铁门前,哭得梨花带雨,大气磅礴,万马齐喑,沪城瞬间失去颜色。
周末,戴宗平一般会在他哥家。
“二小姐,戴老板出差到南京了,还没回来呢。天要下雨了,要不,到屋里先坐坐,暖和一些。”
是不是林伯在说话,安娜并不清楚,大脑被酒精控制,甚至感觉不到起风了,头发被凌乱地刮成一堆,就看着面前的身影,分明就是戴宗平啊,高高的,阳光开朗的样子,像以前一样微笑着向自己走来…是啊,你要永远这样多好,何苦惹来这么多麻烦。
“宗平,你说过你爱我,为什么你会变成禽兽?”安娜上前,牢牢扯住那人的衣衫,把他的脖子下拉,想要勒死他,“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个王八蛋!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永远不背叛我…”
此时雨滴打下来,一辆汽车驶过来,两束灯光直直地照着安娜摇摇欲坠的身体,也清楚地照着夜空飘落下来的雨滴。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出来,早有佣人跑过来把一把大黑伞撑在他头上,“戴老板——”
戴老板没有说话,径直走上前,蹲下身,垂眸,“安娜。”他轻轻唤了声。
安娜此时头脑似火烧,眼前一片水花,早已支撑不住自己,滑在冰凉的地上,还想就地躺下来,面孔仰上,让冰凉的雨点浇醒自己,就像把水泼在火盆里一样舒服。
戴宗山有力的臂膀,伸手把她捞起来,让她贴在自己身上。
“安娜!”
没有反应。
伞外的雨滴愈来愈密集,噼里啪啦作响。他把她横抱着,匆忙向灯火通明的客厅走去,后面仆人飞快撑着伞快步跟上。门处,早有佣人吴妈打开厚重的红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