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之后》温柔的彗星

48、今泉怀孕了

　　藤真急匆匆赶到病房的时候，正好看见斋藤从里面出来。
　　斋藤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白大褂，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长大衣。他轻轻地关上门才看到一脸焦急的藤真。
　　“她怎么样了？”藤真问道，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微喘。
　　“在外科做了手术，背上的玻璃碎片都取出来了，也包扎好了，留院观察几天，没有发炎和感染就可以回家静养了。”斋藤说完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见她已经无恙，藤真一路上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只是更大的疑惑升了起来，好好地在医院上班，怎么突然就出了意外呢？
　　“我今天来办离职和退税，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传出玻璃容器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惊叫，我跑向办公室想去查看情况，就看到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冲出来。”斋藤顿了顿，继续道；“我进办公室的时候，她背着地躺在地上，地上全是水和玻璃碎片，我叫她名字的时候她连看着我都困难，我连忙把她抱起来，才看到白大褂的背上已经被血水浸湿了。”
　　哪怕是斋藤这样见惯了鲜血和创伤的医生，说起当时的情况都有些后怕，需要靠停顿来缓和心情，可见当时的情形有多恐怖。
　　藤真突然不可抑制地害怕和愤怒起来，是谁，是谁对她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藤真轻轻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多谢你救了她。”说完便伸手去开病房的门，就在这时，有几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您是斋藤政宏先生么？”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问道。
　　“我是。”斋藤上前一步，藤真也收回了去开门的手。
　　“我是大阪警署的高桥警部，我们接到报案，这里发生了一起恶意伤害事件。”说着便出示了自己的刑警证，“ 是你报的案？”
　　“是。”斋藤点点头，顺便看了看走回他身旁的藤真，“这位是伤者的丈夫，我是伤者的同事，也是我第一个发现伤者的。”
　　“好，那请你带我们去事发的那间办公室看一下吧，也和我们把当时的情况叙述一下。”
　　“这边请。”
　　藤真看了眼病房，只能按下心中想快点见到她的冲动，先跟着警察和斋藤去那间事发的办公室。

　　“小葵，要不要喝点水？”藤真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和趴在病床上的她说话。
　　她摇了摇头之后，就继续安静地趴着。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三天，医院有监控，所以很快查出来，那天斋藤看到的人就是今泉，警方也很快传唤了她。然而今泉不知怎么，双眼无神，神情呆滞，不管任何人问她任何问题，她都只是喃喃同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警察也有些束手无策。
　　于是警方想从她这里了解一些情况，但被藤真以身体原因回绝了。
　　藤真这三天寸步不离，一直守在病床前照顾她。可他的心却越来越沉，像注满水的气球，不停地往下掉，两眼也有些发涩，他不知道那天今泉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宁可她闹，哪怕和他吵，也好过这样不声不响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藤真没有从她这里得到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情况，但是藤真看得出来，她这几天的情绪非常沉闷。她像只乌龟一样，安安静静地侧趴在病床上，长长的卷发散在穿着病号服的背上，里面还绑着厚厚的纱布，双手枕在侧脸下面，胸前也垫了一个枕头。
　　她一天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醒着的，大概是因为背上的伤口实在太疼。她睁着一双大眼睛，也不说话，只有问她诸如饿不饿，想不想喝水，伤口疼不疼之类的问题时，她才会像现在这样，慢慢摇一下头，或者轻轻嗯一声，然后继续睁着眼睛不动也不说话。
　　藤真觉得，她似乎是在压抑着一些事情。而她这样的状态，藤真很容易想起公司出事的那几天，他整晚整晚睡不着，盯着天花板的时候。
　　藤真的难过不仅仅来源于她异样的平静和沉默的态度，更多的是那天走进她办公室时候的震惊。一地的碎玻璃，地上的水渍倒是都干了，有一块地方没什么玻璃渣，但上面却是一大片暗红色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更让藤真心痛到透不过气的是斋藤说的话，他似乎是斟酌了很久下了很大决定才开口，又似乎是在躲避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他说，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她怀孕了，所以手术中，她坚持不要麻醉，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做完了手术。
　　藤真看着那摊干涸的血迹，整个身体如坠冰窖，连呼吸都好像凝固住了。他当时，竟然丝毫感受不到即将迎来他们第二个孩子的喜悦，他只觉得冷，血液似乎都无法流动的那种窒息感。
　　但心里再难过藤真也强压着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找各种各样，除了怀孕以外的话题来说，哪怕她不回应也可以。藤真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里的信息，他知道她是在听的，但似乎又有些心不在焉。
　　当他又企图以他的自说自话来和她互动的时候，她忽然幽幽地开口了，声音里有一丝长久没有讲话的沙哑。
　　“今泉怀孕了。”她看着藤真，像是喃喃自语，“今泉生病了，治不好的那种病，你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