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之诗》Vela

6、4

　　“听说那个传教士一般在靠近曼斯拉鲁的边境活动。”莉丝洛特补充着情报。
　　“东面的国境么……嗯……”赫尔维尔皱起了眉头，很显然，他连自己现在处在阿尔科迪亚的哪一部分都不知道，更何况要去东部国境。
　　正在他认真地考虑以后要不要常年带一只风精灵在身边的时候，莉丝洛特开口道：“赫尔，我和你一起去那个布兰迪斯骑士团，然后再陪着你去找葛里德吧？”
　　“哎……嗯？为什么？”赫尔维尔有些意外，又率直到犯蠢地问道。
　　“为什么……”莉丝洛特为他的问题哭笑不得，“就算我是在这个小镇上也呆够了吧。对那个能够吸引瑞吉雷夫和你的骑士团很是好奇啊。”
　　“可是莉丝洛特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吧？我自己会完成自己的修业之旅，你也多加油。”赫尔维尔用笔直的眼神盯着她。
　　“你不信任我么？”
　　“不是不信任你。”赫尔维尔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嘴唇，“只是，六大元素种族之间原本就根本不存在所谓信任的无聊东西。”
　　六大元素种族，地、水、火、风、光、暗，除了有着宿怨的某几个种族之外，其他各个种族之间，都保持着独立与漠然的关系。即不存在合作，也不存在纷争，只是认同对方的存在、仅此而已的共存罢了。
　　每个种族都知道这个世界是由自己组成了其中一部分，也明白自己不是全部。远古时代因为种族之间过多的互动而造成元素紊乱，让所有种族产生了畏惧心理。当时造成的冲击对人类文明产生了毁灭性打击，奥斯提大陆文明正是在废墟之上建立起来的。
　　“莉丝，你也应该明白吧，所以我们在圣地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这已经算是一条通用的精灵法则了。”赫尔维尔见她沉默不语，继续说道。
　　银黑色假面遮住了她的表情，赫尔维尔试图去揣摩她的情绪，但莉丝洛特随后便开口了：“我知道的，赫尔维尔·齐格林德。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还喜欢你而要陪你去找葛里德的吧？”
　　“……对不起，看来是我误会了。”赫尔维尔盯了她一会，放心一般地松了口气，“已经不早了，看样子美尔和菲利斯都没办法马上上路，我也能在这里借宿么？”
　　“没关系，这间房子还是足够容纳一个多余的房客。”莉丝洛特显然没有了方才的好兴致，口气冷淡地回答道，“需要帮你准备一张床么？”
　　“不用了，我这样就……嗯……”暴雨已经将赫尔维尔折磨得精力完全透支，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进入了梦乡。
　　银黑色假面的魔法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藏在假面具背后的那双紫灰色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熟睡的红发男子，然后，沉重的叹息声从假面具下渗了出来。
　　精灵千百年来都要遵循一个惯例，当少主到了人类年龄十岁的时候，便要前往圣地修行一年，以正式得到继承少主之名的资格，同时被送去的还有族中被挑选的天赋优异的孩子。这是唯一的、能让六大种族聚集在一起的机会。
　　虽然对于人类来说，十岁只不过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的年纪。但对于精灵来说，人类年龄十岁的少年们，身形即便仍是未成熟的姿态，即便面容还带着稚气，但已经应该具有足够承担一族重担的能力和勇气。
　　这也是赫尔维尔与瑞吉雷夫、莉丝洛特以及其他三族的少主初遇的场合。
　　莉丝洛特当然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挂着一脸嚣张笑容的炎族少主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的父亲用这样的话进行告别：“父王，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在最后的试炼中夺冠的。”
　　一开始便激发起了别人的敌对心，真不知道这个红毛小子是真的实力超群，还是只是在说自信过头的大话。
　　在修行行将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接受一场被称为“试炼”的考试，各族之间的较量也在隐含在其中。
　　历年来的优胜者中，炎族出生的占多数，赫尔维尔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各自那届的优胜者。赫尔的自信也不是没来由的。而且，与赫尔一同前来的炎族里，还有他的亲弟弟费迪南德。
　　无论是赫尔维尔还是费迪南德，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赢得胜利，就等于是炎族的胜利。
　　那个时候的赫尔维尔在别人口中是“那个飞扬跋扈的炎族少主”，但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变得好像被抽去了体内的所有火焰，只是一味扮演着优秀的少主的角色，已经无法再感觉到炎族与生俱来的旺盛生命力与猛烈燃烧的灵魂，仿佛他的火焰颜色已经不再是令人见而称叹的白色，而是与费迪南德一样冷漠的蓝色，安静地燃烧着。
　　现在，又出现在莉丝洛特眼前的赫尔维尔·齐格林德，既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炎族少主”，也不是行尸走肉，这样奇怪的赫尔维尔，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地看下去，在他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赫尔维尔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菲利斯。
　　“啊，少主，早安。”炎之精灵王愣了一下，憋得很辛苦才没笑出声，将手中的早餐放在赫尔维尔的面前，“少主，去洗漱一下便来用早餐吧。”
　　他伸出手去，将赫尔维尔头顶飞翘起的呆毛给捋顺，那大概是因为昨晚湿了以后没有好好梳理的缘故。
　　“少主，真的要和莉丝洛特殿下一起上路么？”很显然，这家伙听到了昨晚的那段不愉快的对话。
　　赫尔维尔微微愣了一下，也只有回答着：“嗯，只是同路而已。”
　　“……是么。”菲利斯垂下手，便回去了厨房。
　　好不容易醒过来的美尔嘉达落在了赫尔的面前，打了个哈欠，优雅地欠了欠身，向她的少主道着早安。
　　“早安，美尔，精神一些了么？今天是个不错的晴天呢。”
　　“是啊，少主，很适合出发的天气。”

　　“什么？！赫尔维尔·齐格林德！你居然不是布兰迪斯骑士团的人？！”莉丝洛特将刚签完骑士契约的笔往赫尔维尔的脸上扔了过去。
　　挟着怒气的笔虽然裹着怨念，但还是被赫尔维尔给躲了过去：“你……你不用发这么大火嘛……”
　　带着莉丝洛特回到王都兰蒂斯，怂恿她加入布兰迪斯骑士团的骗子挂着尴尬的笑脸，解释道：“我也没有说过我是布兰迪斯的成员啊……”
　　“你的意思是盲目相信你的我不对喽？”虽然隔着银假面并不能确切看到，但莉丝洛特肯定露出了混合着鄙夷与愤怒的表情。
　　“虽然我不是正式所属的誓约骑士，但我答应了团长，能帮忙的时候会尽力相助，同时也获得了布兰迪斯授予的猎珍师执照，你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啦。”赫尔维尔继续赔着笑。
　　倒不是因为他这毫无歉意的开脱之词，也许是觉得没必要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大动肝火，莉丝洛特迅速地平息了怒气，拨了拨长发：“够了，是对你这个蠢货的话信以为真的我不好，我早就该改正过来。”
　　“改正过来？”
　　“对现在这位赫尔维尔·齐格林德少爷，实在不能再用以前的态度。”莉丝洛特一手轻托着线条流畅的下巴，“真是怀念啊，以前那个既能干又勤勉，小小年纪就举止得当的赫……”
　　“莉丝洛特·艾露特。”
　　赫尔维尔突然阴沉下去的眼神让莉丝洛特心头一惊。
　　“你们亲亲热热的聊天还没有结束么？”正在这时，瑞吉雷夫贸贸然走了过来，“团长还有话要和莉丝说呢。”
　　“谁允许你这么亲密地称呼我了？”虽然口上这么说着，莉丝洛特斥责瑞吉雷夫的声音并不自然。
　　“哎呀~我们这几个同是天涯沦落人，要好好相处呀~莉丝。”与对赫尔维尔的态度不同，瑞吉雷夫亲昵地搭住了莉丝洛特的肩膀，“不过我们俩的叙旧要先往后放，现在快去见团长大人吧。”
　　“瑞吉雷夫，帮我转告团长，我先走了。”刚才一直沉默着的赫尔维尔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无精打采。
　　“这么快就走了啊？”瑞吉雷夫也没有挽留他，只是一味地推着不肯挪动步子的莉丝洛特，“去找雷克斯么？”
　　“不是！”
　　丢下这句话之后，赫尔维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不是就不是嘛，这么凶干嘛。”瑞吉雷夫嘟哝着，却感觉到自己搂着的那位遮住容貌的美人正全身散发着戾气，“莉、莉丝？”
　　“雷克斯是谁？”

　　“少爷。”等在布兰迪斯骑士团门口的精灵王，火红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可以走了？”
　　“啊……嗯。果然被莉丝洛特骂了。”赫尔维尔搔了搔头，露出无奈的神情。
　　“无论是谁，被利用了都会觉得不高兴的吧？”菲利斯跟在了赫尔维尔的身后，“我已经打听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传教士——大概吧。”
　　“果然没办法确定么？”赫尔维尔叹了口气。
　　“少爷，虽然我明白您的心情，但请您不用太过急躁，而且……也没有说找到了葛里德就完成了修业之旅的定论。”菲利斯感觉到赫尔维尔的步伐变得急促起来，于是开口说道。
　　“……可是现在除了找他之外，还有别的前进方向么？”赫尔维尔撩起遮住视线的过长前发，一边拈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喃喃自语，“我很讨厌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日子。”
　　“我要收回不算太久的以前说过的一句话。”菲利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发卡，弯下腰，伸手将赫尔维尔的前发夹了起来。
　　眼前视线一下子清爽起来的赫尔维尔突然觉得似乎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下来，抬起头看着菲利斯，问道：“什么话？”
　　“我曾经说过，自从离开夕暮山谷以后，少爷您变得越来越懒散了。”菲利斯缓缓地把手指从赫尔维尔猫毛一样柔软的头发上收了回来，“我收回。”
　　“让你失望了，还真是抱歉。”赫尔维尔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也许我根本就不适合从夕暮山谷里出来。”
　　“您想一辈子都呆在牢笼里，无时无刻都戴着僵硬的面具，露出那张伪善的笑脸，永远都保持着一个调的声音，将自己绑在王座上，然后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样的自我牺牲就能够成为炎的王么？”
　　“难道不是么？”赫尔维尔这次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接了一句。
　　“少爷，拉科修那少爷不是因为你而死的。”
　　“住嘴！”方才还是安静燃烧着的火焰一下子升腾而起，“我不是命令过永远不要再提那个人的名字了么！”
　　“可是——”
　　“呀！赫尔维尔！菲利斯！”宫廷骑士长爽朗的声音穿过了街上熙攘的人群，赫尔维尔回头看过去，雷克斯正向他们走过来。
　　“雷克斯……”大概是一时之间没有“要见雷克斯”的心理准备，赫尔维尔一下子慌张了起来，“啊啊，菲利斯，让我躲起来！躲起来！”
　　菲利斯叹了口气，反而是一脚将他踹到了骑士长阁下的面前。
　　“雷克斯……”
　　“日安，赫尔。”雷克斯打量着赫尔维尔一身旅人行装，“你是要出城么？”
　　“呃………………”赫尔维尔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如果不是急着出城的话，去我家坐坐，吃点东西怎么样？我刚从皇宫里出来，正要回家。”雷克斯露出一张无奈的笑脸，“因为要建设地下要塞的关系，最近一直都很忙，都还没和你好好地说过话。”
　　“啊……嗯。”赫尔维尔踌躇着，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转向菲利斯吩咐道，“菲利斯，你去森林里把美尔带过来吧。”
　　“不了，少爷，在下还是陪着美尔一起呆在森林里好了。”菲利斯有些疲惫地说道，“长时间的赶路，就算是我也有些受不了。”
　　精灵虽然拥有强大的魔力，但体力差是出了名的，就仿佛是为了均衡他们的力量，创世神的刻意安排。
　　“那也好。”

　　有些出乎赫尔维尔的意外，身为帝都护卫官总长兼宫廷骑士团骑士长的一等骑士雷克斯·艾尔菲利亚阁下的宅邸，居然令人吃惊的朴素。
　　最平凡的石头建筑式样，也没有过多的花饰做点缀，屋外看起来平淡无奇，屋内更是没有富丽的装潢。缺少足够的摆设使得屋子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大概只是简单地分作了主人与客人用的卧室、浴室，外加一楼的客厅、厨房与中间的庭院，以及佣人们的住所，甚至连餐厅都没有，只是将圆形的餐桌摆放在了厨房与客厅之间，更别提那些贵族宅邸里必备的冰室与五花八门的娱乐室。
　　“雷克斯，难道你现在的生活比在兰博老师那里的时候更加艰苦吗？”赫尔维尔近乎失礼地问道。
　　骑士长阁下愣了一下，打量着自己的居所：“啊……你是说我家啊。我大部分时候是在皇宫，那里有宫廷骑士团专用的地方，因为工作需要我会住在那里，很少会回家。”
　　侍女轻快地走近，将年轻的主人脱下的外套接在手里，并递上浸过凉水的毛巾。
　　“蒂斯，请去做两杯石榴果汁来，再端上些甜点，这一位是我小时候的朋友，赫尔维尔·齐格林德。”雷克斯将赫尔维尔往里屋推了推，“去我的房间吧，赫尔。”
　　赫尔维尔匆忙地和侍女打了招呼，便被雷克斯带进了房间。
　　主人的卧室总算是有了点生活的气息，但雷克斯的爱好实在是太过鲜明，整间房间一眼看过去便能猜出主人的身份，悬挂的刀剑与火铳，摆放端正的铠甲，以及擦得锃亮的机械齿轮，似乎是一些半成品，也或许是什么兵器的残骸。
　　赫尔维尔连声叹起气来：“雷克斯，你用这些东西来装饰睡觉的地方，未免对修普斯太不尊重了吧？”
　　修普斯是阿尔科迪亚神话中的睡眠与黑夜之神，爱好和平，出了名的厌恶兵器与战争。
　　“没想到精灵少主也信奉人类的神祇哪，修普斯大人会很高兴吧？”雷克斯开着玩笑，自己先坐了下来，“你也到了踏上修业之旅的时候了，我们真的是很久没有见过了。”
　　赫尔维尔坐在了他的对面，一手支起了下巴，眼望向了窗外：“是啊，六年没见了。”
　　雷克斯家的庭院倒是受到了精心的照顾，算是这栋没有情趣可言的建筑物里唯一可以挽回一些名誉的地方。
　　长久的沉默，直到侍女将清凉的饮料与各式甜点端进了屋子。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手扶着冰凉的杯子，赫尔维尔仿佛叹息一样说道，“虽然说是修业之旅，但到底我要去哪里、该做什么才算是通过了试炼，我一无所知。”
　　“以前每一个踏上旅途的少主也都和你一样吧？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没有意义。”赫尔维尔垂下了眼睑，“难道父王不认为我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或者他觉得我还不够成熟么？只是这样徒劳地追踪着叛逆者的疑影，难道就可以得到火焰之神的认可了么？”
　　“当炎之祭坛重新有圣之火凤凰诞生时，修业之旅也将划下句号——吗？”雷克斯复述着炎族的传说，“真的会有圣之火凤凰么？”
　　“有的，神圣的火焰将会化作凤凰的形状，从炎之祭坛飞升，直抵掌控火焰的少主身边，如同神之泪珠一般温柔地降落在他的肩上，成为他的眷属。炎族拥有的那部分影之书是这么说的，虽然我未曾亲眼见过，但我想也许这就是指的炎族法王才能使用的火凰焰。”
　　“那么赫尔你只要按自己的方法努力下去，就能迎来自己的火凤凰了不是么？”雷克斯端起水晶杯，将沁凉的饮料啜入口中，“既然你还不能使用火凰焰，那就说明你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只能继续修行下去。”
　　“我还不够强么……”赫尔维尔微微张了张自己的手，“是么？完全继承了兰普老师的剑术，学会了除了火凰焰之外的所有术法的我，却依旧无法战胜黑斯汀·拉杰克罗，我的确是很丢脸啊……”
　　“败给团长大人并没有什么好丢脸的，他是个无论身与心都强大到恐怖的男人啊。”雷克斯嘿嘿地笑了起来，“就算是最东方的应国都流传着黑衣骑士的传说呢。”
　　“我要怎么做才能变得和他……不，就像雷克斯这么强呢？”
　　“我？”骑士长微微地愣了一下。
　　“雷克斯和我不一样……”说完这句话，赫尔维尔却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总之就是旅行吧，就算是要游遍整座奥斯提大陆。”
　　“既然是旅行，也要有个方向才行吧？”雷克斯伸出手，轻轻地把他拉回了椅子上，“如果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又会让你陷入像刚才那样的焦躁之中。”
　　“方向？啊，我听说东面的国境那里有葛里德出没的消息。”
　　“又是徒劳的追踪么？”雷克斯用了刚才赫尔维尔的言辞，一边看着红发剑士一下子暗淡下去的神色，一边轻吁了口气，“赫尔维尔，能不能帮我个忙呢？”
　　“帮忙？”
　　“虽然我也委托了布兰迪斯骑士团，但似乎他们并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办。”
　　“是什么事？”
　　“去王墓里拿一样东西。”
　　赫尔维尔瞪大了眼睛：“王墓？是阿尔科迪亚的国王么？”
　　“在阿尔科迪亚，王墓是特指一位国王的陵寝，开国皇帝阿德蒙特·赫勒·阿尔科迪亚。”
　　“哦，那位霸主。”赫尔维尔对奥斯提大陆的历史还算是略有所知，扫荡盘踞在大陆最肥沃土地上的原住民，占据在纳西沙斯平原上建造了阿尔科迪亚帝国的霸王阿德蒙特，被与自然为友的精灵定义为残暴的象征。
　　“陛下希望将霸者之剑达格波特从王墓中取出来，交由王太子殿下。”雷克斯想起了什么一样轻轻地啊了一声，“赫尔你记得么？王子拉斯兰殿下，他现在是王太子了。”
　　“那个爱哭鬼啊。”赫尔维尔儿时的记忆依旧清晰，那是在雷克斯家的庄园里遇到的王族少年，有着一张白净的脸，和与软弱的长相相称的纤弱身体。
　　“虽然拉斯兰殿下仁慈又聪明，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但是……陛下总担心殿下的善良会害了他。”雷克斯拿起一块蜜饯，放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毕竟陛下并不只有拉斯兰殿下一个子嗣，作为长子的拉斯兰殿下有着继承皇位的名份与能力，可其他的王子并没有全都心服口服。”
　　“哼，人类就是会有这些无聊的争端。”赫尔维尔想起了留在山谷里的自己的弟弟。
　　“是啊，人总是贪婪的，总是会询问，自己比别人更加出色，为什么不能得到属于别人的东西。”雷克斯微微蹙起了眉头，“为了保障拉斯兰殿下的地位与生命，他需要那把达格波特。”
　　“我知道了，总之只要去拿来就好了吧？”
　　“我想请你和布兰迪斯的人一起行动，可以么？”雷克斯温柔地问道，“进入王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要尽可能地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另外，还得请你们带上拉斯兰殿下。”
　　“啊？还要带上那个爱哭鬼？”
　　“如果殿下无法亲手取得霸者之剑，那也许说明了殿下的确不适合继承王位，为了他的个人安全以及将来着想，陛下会考虑将继承权交给其他的王子。”
　　“这……那个爱哭鬼还真是无辜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赫尔维尔，国家就是这样的东西。为了让国家存续下去，必须选择最好的领导者，就算那是与现任领袖愿望相悖的人选。”
　　“是吗？国家啊……”赫尔维尔再一次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去找黑斯汀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了？”
　　“嗯，团长大人知道该怎么做。”
　　“我明白了，祝我一路顺风吧，雷克斯。”
　　“赫尔维尔，三个月后便是兰蒂斯的盛夏了，你若是能回来与我一同参加盛夏之夜的话，我会很高兴的。”雷克斯站起身，要将他送出门外。
　　“盛夏之夜？那是什么？”
　　“王都内为了庆祝富足的夏日而举办的节日，去年因为战事而取消了，今年会比往年更加的盛大。以往我总是担任警戒队总长的工作，今年向陛下请求的话，有你做借口，应该可以获得一个自由的夜晚吧。”
　　“……我会尽量的。”赫尔维尔莫名其妙地红了脸，立刻回过头去，用尽可能严肃的目光正视着前方，指尖因为紧握着佩剑而微微发白。
　　“赫尔。”
　　“什么？”
　　“祝武运昌隆，我的朋友。”
　　“……这时候应该祝我一路顺风才对吧，骑士长阁下？”
　　赫尔维尔一边想着你居然会和费德犯一样的错，一边跨出了雷克斯的家门，向布兰迪斯骑士团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