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云断》古蓝梦

10、第十章

　　莫云浅浅的笑，笑容不减却已然苍白，她端着酒壶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原来还是这样的结局。

　　她站在久鹤密室的门口，回想六年前那个雨夜自己强忍着障毒发作的巨大痛楚跪在这密室门外的情景，冰冷的雨水一直往下泼，巨大的水流呛的她近乎不能呼吸，可她的全身竟像是火烧般的灼烈，仿似顷刻间便要被焚成灰烬，丝丝缕缕虚无缥缈的升空。

　　她以为自己会死，她也觉得自己该死，唯一的心愿了了，生与死都变得微不足道，可就是有隐忍的不甘，或者说是困惑，当那个带着魔鬼面具的男人出现时她就突然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一股无名的力量驱使着她，让她卑微的跪在那里企求一线生机，男人说了，只要你撑的过这夜的雨，我便留下你，于是她就不顾一切的做了，之后久鹤收留了她。

　　而这一次，死亡的恶梦再次来临时，她却是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选择死亡的能力，一如当年，久鹤再一次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她拉了回来，不留余地。

　　莫云轻轻的将酒壶放在久鹤面前的桌子上，苍白的唇不住的抖动，她不说话，就只是给久鹤斟了满满一杯酒，久鹤盯着她的脸，目光深邃的可怕。

　　他将带着琥珀光泽的液体尽数倒入口中，再低头，目光依旧深邃无底。

　　莫云，我早料到你不舍得杀他！他叹息，微微的绝望。

　　我只是想要还欠莫欣的债，是我亲手毁了她一切的梦，莫云轻轻的笑，指尖轻轻点过杯中平静的酒水，泛起一层涟漪，况且我知道，傅明轩不是我要找的人。

　　她抬头，对上久鹤错愕的眸子，颜色不改。

　　久鹤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他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次去浮云山庄，傅明轩的眼神里露出了破绽，莫云回答的干脆，她说，久鹤，这世上就只有你有那么深邃那么忧伤的眼神。而且后来有人告诉我，六年前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山庄，那座巨大的庄园不过是在我跟莫欣被囚禁在那儿的半个月里突然拔地而起的。

　　竟是这样？久鹤苦笑，孤傲的嘴角上是惨淡的忧伤，我以为我做的很好。

　　是呀，你做的很好，好一个移花接木！当年我在庙里遇到的蒙面人是你，我引进莫家的人也是你，甚至于连我被逼着走进幽冥鬼谷都也是你的计划之中的，至于傅明轩，他不过是你用来掩藏身份的一颗棋子，久鹤，那个跟莫家有仇的人根本也就是你！

　　莫云看着他，眸子里没有半点的色彩。

　　你恨我吗？久鹤突然问。

　　莫云笑着摇头，她说，久鹤，我不恨你，我们之间，抑或是你成全了我，再或者是我成全了你，但无论如何，都谈不上恨的，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做了，你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平地建一座浮云山庄？莫欣和我不也算是你的仇人？怎么值得？

　　久鹤笑了，笑的温暖而凄涩，他用毫不掩饰的悲伤的眼睛盯着莫云的脸，淡淡的说，你知道原因的，这世上也再没有人有你那样刚毅的目光。

　　莫云摇头，慢慢的把两个酒杯都斟满酒，将其中的一杯递到久鹤的唇边，她问，久鹤，这样的结局你可满意？

　　久鹤点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哥——

　　碧霄凄厉的呼声回荡在宽敞的密室里带着来自地狱的回声，看着地面上破碎的酒杯，她不顾一切的挥剑向着莫云刺来。

　　莫云静静的端详着手里杯中盈润的液体，也不在意，到了最后一刻那剑却是稳稳的插进了久鹤的心脏。

　　碧霄惊恐的大叫，眼泪砸在冷剑上跟久鹤的血混在一起，哥，你为什么要替她挡下这一剑？她要害你，她给你喝的酒里根本就是下了剧毒孔雀胆。

　　久鹤摇头，把自己沾血的手掌伸到碧霄面前，他说，酒里没有毒，你看，我的血是红色的，她不舍得杀我。说着，眼中竟有一种满足加得意的光彩闪过。

　　碧霄摇头，一步步后退，不，不是的，你骗我！

　　在久鹤倒下的瞬间，碧霄终于不顾一切的夺门而出，留一地荒凉的鲜血浸渍了莫云眼角的泪花。

　　她轻轻的举杯，将一杯温润的液体送进自己口中，身旁久鹤的身体在逐渐冷掉，可他的面孔却还是刚毅的俊美，不带任何瑕疵。

　　莫云俯身，紧紧的抱着他却是再不可能见他如星般璀璨深邃的目光。

　　她轻吻他的额头，久鹤，对不起，我虽不忍心杀你，可我们这样的人就只配有这样的结局，但愿来世我们可以善良，也但愿这一世的折磨能给我们换来爱的权利。

　　莫云笑了，嘴角抿成微微的一条线，带着不屑的得意，然后一滴暗红色的血慢慢的从嘴角溢出，她将头轻轻靠在久鹤再没有温度的胸膛上安心的闭了眼，永不睁开。

　　这一生他们能成全彼此的，竟只剩下源自心底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