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是个高危职业》且行且笑

9、9.阿莲

　　“我还不想死呢。”何薇说着起身走向了另一边，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白白的死在这里了。”

　　柳蓁坐在原地，没有吭声，仿佛若有所思。

　　不多时，唐虎唐鏊连带着四个小弟一起回来了，唐鏊挂了彩，右臂满是鲜血，其中一个小弟正在帮他包扎伤口。

　　听着几人谈话，何薇这才得知方才的一场打斗，又失去了四个兄弟。难怪这次他们就回来了六个人。

　　十六个人，互相之间杀来杀去就只剩了六个。

　　如今没了食物，也没有半分可以活命的希望，那这六人接下来又该如何呢？

　　何薇腹中空空饿的厉害，好在有系统帮她，帮她屏蔽掉了饥饿的痛感，少了精神上的折磨。眼下她除了手脚无力，走路带飘之外，其余倒也还好。

　　故此，比起困意来，对她来说饿已经是很其次的事情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眼下想睡觉，却又不敢睡。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敢闭眸小睡一会，可是现在她是真的不敢睡了。

　　她害怕自己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正在她不由自主的被困意裹挟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巨响，猛然把她惊醒了。

　　几人把门板劈了下来，又将破烂不堪的窗户暴力拆卸，连同案桌上的木鱼，也一并砸烂当成柴烧，先前他们还走寻常路，柴火没了还会找点灯油来烧，现在就直接拆屋子了。

　　穷途末路时候，一切都顾不上了。

　　这时候毛猪从厨房寻得了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锅，在井边使劲刷洗了一番，端来了一锅井水，似乎是想煮点水喝。

　　其余人只看着望着不帮忙也不反对，只觉得有些麻烦。毕竟冷水热水都一样，是不管饿的，何必多此一举。

　　可紧接着，却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捧来了一个大腿，丢进了锅里。那是一截颇有些粗壮的大腿，其余小腿和脚都被截去了。

　　大腿上有一条狰狞的刀疤，几人一下子便认出来了这是谁的肢体。

　　“毛猪你特么的做什么？！”唐鏊怒不可遏，吸了口气，上前一脚踢翻了铁锅。

　　“不做什么，只为了活命。”他冷漠的回复着，试图重新将锅支起来。

　　他可以义无反顾的为众人赴死，做山寨的英雄，可是实在是受不了饥饿的折磨，那种徘徊在将死未死之间得感觉，让他快要接近疯狂。

　　看着这些人逐渐突破底线的举止，何薇实在待不下去，抬脚去了院子。

　　月光如同流水一般濡染着万物，将一切染成清冷的银白。

　　可悬挂在半空之中的月亮此时此刻竟有些碍眼了。

　　何薇前脚刚走，柳蓁后脚便跟了出来，远远地看着她落寞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她濡染了月华的肩头。

　　她走到了她的身边，双手抱臂，与她一起看起了月亮：“这月亮真美，莹白如玉。”

　　“可我觉得这月亮一点也不美，试问这没有阴晴圆缺的月亮怎么会好看呢？”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到了最后的死期，何薇也索性直白的摊开来讲了。

　　“为什么要将这群土匪困在这里？”

　　柳蓁看向了何薇，看着她的侧颜，看着那因为饥饿而苍白的脸色，不禁微微怔愣：“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何薇靠着钟鼓楼的墙壁，支撑着自己，看向了她的眸子。

　　“唐虎抱着你离开僧房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人若是在死时憋了一口气，那么这股气就会化成怨气，越是浓烈的怨气越是拥有强大的力量，而自相残杀产生的怨气最为浓烈。这群土匪穷凶极恶，灵魂肮脏，用他们收集怨气最好不过了。”

　　“所以你就将他们困起来，装成弱女子混在其间，操控者这一切，或挑拨离间或制造矛盾？”

　　何薇笑了笑，默认了她的话语。

　　“收集这些怨气是为了什么？”

　　“复仇。”柳蓁言语简洁，说着靠近了何薇，抬手抚摸起了她的脸颊，见她并不躲闪，这让她很满意。

　　微凉的手指轻轻抚摸脸颊的感觉，让她有些战栗，几乎是下意识的何薇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可以帮你复仇。”

　　柳蓁笑了笑，附身凑近了些，话语呢喃：“怎么帮？是打算将自己献给我吗？”

　　除了收集怨气增强力量之外，也可以吸取凡人的阳气或者精.血来增强力量。

　　只是她不太喜欢后者增强力量的方式。

　　“我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帮你寻找仇敌，解除心中的执念。届时你就可以重新投胎，不必再做孤魂野鬼苦苦徘徊了。”何薇言辞恳切，没有半分虚假。

　　这番话语让柳蓁一时间沉默了片刻：“为什么愿意如此帮我？”

　　“没有为什么。”顿了顿何薇补充了一下，勉强提了个条件，“我希望你可以收掉法术，结束这场杀戮。”

　　“容我考虑一下吧。”说着柳蓁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她有些舍不得放弃这次大好的机会。

　　还有六个人，只要再多等一会，这六个人很快就会彻底坚持不住了。

　　要是这时候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

　　何薇知道她还不肯放弃，所谓的考虑不过是拖延时间。她深吸了口气，试图跟上前去拉住她的衣袖。

　　可是猛然间的走动起来，让她瞬间眼前一黑，紧接着双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脚步虚浮，浑身冒着冷汗，怎么也站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这是饥饿到了一定程度了。

　　若是再不吃点东西缓解症状，迎接的恐怕只能是死亡了。

　　柳蓁听见扑通倒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连忙奔了过去，见她脸色苍白，额头不断地冒着冷汗，想了想将怀里的馍馍拿了出来，递到了她的嘴边。

　　这馍馍她一直揣在怀里，特意给何薇留着的，为了以防不时之需。

　　“来，公子，把这个馍馍吃了就好了，吃了就有力气了。”

　　何薇听着她的话，乖顺着努力的张口咬着，可是这馍馍又冷又干巴，根本无法下咽。

　　只咬了一块在嘴里，却是怎么也吞不下去。

　　柳蓁见她如此，视线扫了一圈院子，当即伸手驱动法力，从钟鼓楼旁的水井里，取出一团水球来。

　　她含了一口冷水，堵住了何薇的唇瓣，将水渡给了她。

　　冰凉的吻伴随着水流，慢慢流入她的口中，有了水馍馍很快就变得软绵绵的，仿佛可以顺着喉咙滑下去，这样一切就变得舒服多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何薇回吻了过去，汲取着她口中的津液。

　　感受着她回吻的动作，听着喉头上下滑动的声音，柳蓁蓦得红了脸，下意识的推开了她。

　　可是看着她那仍是有些混沌的模样，却还是不得不重新将馍馍递到她的嘴边，让她去咬。

　　何薇心慌得很，紧闭着眸子，哪里看的见什么馍馍，也更没什么力气去探索。

　　这样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柳蓁心急，索性便自己啃着馍馍，含了一口冷水，俯身渡给了她。

　　接连几次把半个馍馍喂完了以后，心头的紧张还未松缓下来，紧接着眼前出现了唐虎的身影。

　　他见俩人相继出门后，便一直没有回来，心中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院子。

　　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他从未想过柳蓁会对何威如此不同，偷偷的省下自己的口粮，留着馍馍，亲口给他喂食。

　　“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柳蓁并不言语，也不看他，只坐在何薇的身边，将她揽在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休息。

　　“夫人，你这是在背叛我，你是我的女人，怎么可以同这个书生在一起？”唐虎眸中满是痛惜，抬手拔出了手中的横刀，月光下刀身闪着寒芒，冷冽逼人。

　　“夫人，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放下那个书生，到我身边来，我就既往不咎。”

　　唐虎的话一再退让，可即便如此，柳蓁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见何薇挣扎着想要起身，柳蓁这才将视线看向了唐虎。

　　手中祭出白绫，迅如闪电，只一瞬间柳蓁便将他牢牢捆住，让他动弹不得，自然一并捆住的还有他的嘴，省的他叨叨个没完没了。

　　何薇神情戒备，强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应付唐虎，下一秒麻烦已经就被柳蓁解决掉了，这让她不禁松了口气。

　　“公子，你方才说的事情我考虑好了，咱们这就出去吧。”

　　再不出去柳蓁也有些害怕，怕何薇真的饿死在了里面。

　　那样就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又短暂休息了一会，等她恢复了些许力气，柳蓁拉着何薇的手，带着她从厨房的后门走了出去。

　　顿时笼罩着整坐寺院的法术瞬间消泯。

　　柳蓁牵了一起快马，又从土匪劫掠的马车里拿了一包银子一把雨伞递给了她：“公子走吧，咱们该上路了。”

　　何薇最后看了眼寺院，翻身上马，拉着柳蓁让她坐在了自己身前，两人共乘一骑。

　　寺院外面的天空略有些黑暗，无星无月，可是何薇清楚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柳蓁，天快要亮了，你怎么办？”

　　“公子放心，天亮的时候，我就藏进这把雨伞里。”说着女人嘴角微微上扬，轻轻靠着她：“其实我叫姜莲，公子可以叫我阿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