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莫小木

1、短篇之执子之手

　　我知道，自己做噩梦了。这里好黑，好冷，什么声音也没有。这里是哪里？我不要在这！！
　　快醒来！我对自己说，快醒过来！！
　　“晴天？你怎么又踢被子了？”灯开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然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我轻轻的嗯了一声，把自己埋没在这份安全里。
　　“做噩梦了？”阿树轻柔地抚着我的背。
　　“嗯……”那种只有我一个人的感觉太恐怖了，我再也不要回到那样的日子。
　　“别怕，有我呢……晴天……你明天，能不能不去？”阿树的声音有些像乞求。
　　阿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能不去吗？我没有回答阿树，我想他是知道答案的。
　　阿树把我脖子后的被子往里塞了塞，在我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道：“睡吧。”
　　黎明之前的黑暗总让人感觉特别漫长，这夜我再也没睡着。
　　第二天，我登上了去北京的火车，阿树一直在站台上看着我离开。火车离站不久，我收到了他的短信。阿树说：“晴天，我希望你开心，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可是阿树，我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来……
　　不知道火车开了几天，这期间我关掉了手机，蜷缩在我的卧铺位上。我怕，对于一切陌生的东西我都有一种恐惧，我怕陌生的人，陌生的话语，陌生的眼神……陌生的城市……
　　当看到夏真时候，我笑了，尽管我知道这笑有多苍白。我坚持着没有倒下去，对夏真说：“真~~我来了！”
　　夏真什么也没说，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在车上，我看着开车的夏真，她还是没变，只是本来大而有神的眼睛现在是说不出的落寞。眉头也紧缩着。因为我吗？
　　“他虐待你了？”夏真冷不丁地问我。
　　“没有，他对我很好，”是我现在的样子让她担心了吧。
　　“那你怎么一副快进棺材的样子？！”夏真果然是夏真，“你别告诉我你老毛病又犯了！”
　　“没有……我有吃饼干和喝水的。”我现在有气无力，她怎么还能有心情和我计较这些。
　　“叫你乘飞机你又打死不肯！要是让唐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不吓死才怪，像个吸血鬼一样！”夏真嘴上不饶我，可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担心得要命。
　　我看着她笑，这么多年，她怎么一点没变呢？
　　“你少嬉皮笑脸的！”夏真瞟我一眼，突然换作严肃的表情道，“唐平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我点点头，脑中浮现出唐平的脸，不知如今，她是否还如往昔般明艳动人，是否还是那般巧舌善辩……
　　“阿树也同意？”夏真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同意。”我点点头，欠阿树的，我恐怕只能来世再还了，如果有来世的话。
　　夏真嗯了一声，道：“难得了……”
　　“呵呵~~阿树是好人。”所以我才要离开他，我不能让他分担本该属于我的痛苦。
　　“其实你应该珍惜他的……唐平那里……她恐怕……唉，你自己看着办吧。”夏真没再说话，认真开着车。
　　我知道我又到梦里了，还是那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我叫着我熟悉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可是连同我自己发出的声音也都像掉进大海了一样，什么也听不到！我不能在这！夏真！夏真在我身边！
　　“晴天，到了哦~~”夏真温柔的声音如我希望般传了过来，我微微睁开眼，可整个身子却像少了支柱似的，动弹不得。
　　“晴天？”夏真的手朝我的额头伸了过来，却听她一声惊叫，“怎么这么烫！？”
　　我只知道自己被夏真抱起，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本来我就是要来这里的，不是吗？
　　我听到身边有两个人轻柔的在谈话，是她！
　　“医生怎么说？”是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有精神呢。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疲劳过度加上没按时吃饭，有点贫血，路上又感冒了，所以才烧得这么高。”是夏真的声音。
　　“阿树怎么照顾她的？！”她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恐怕不能怪阿树……我看她火车上带着的东西都没怎么吃……”夏真叹着气。
　　“唉……你照顾她吧，我先走了。”她要走？！
　　“阿平！”我急忙起身叫住她。高挑的身影颤抖了一下，仍旧没有回头地离开了。我想起身，可是却被夏真按住了。
　　“夏真！我要见她！我本来就是来见她的！”奈何我全身无力，没办法和她抗争。
　　“她在那……她不会跑的，你现在还在输液呢，别动，乖啊。”夏真明明就是在敷衍我！看我还在针扎，夏真有些生气，语气也凶狠了起来，“你再动我就不带你见她！”说完放开我，狠狠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我觉得很无力，她怎么见到我就跑呢？难道是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恐怖？我感觉自己失败了。
　　“夏真……她瘦了，她穿病服的样子好难看……”抑制不住的悲伤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的……背……影……看起……来……我……”
　　“晴天！！晴天！！你怎么了！晴天……”我感觉夏真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怎么又回到了这里？是啊，最终我还是只能一个人……这里很安静，真好，真的很好……
　　黑暗永远这么包裹着我，没有伤害，没有欺骗。人人都以为他是为我好，可是，谁又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所以让我离开吧别来打扰我了……
　　……
　　（以下是第三称视角）
　　“怎么样，医生？”唐平焦急地看着为晴天诊断的医生。
　　她不敢相信晴天会变成现在这样，眼神空洞，不再说话，总是蜷缩在病床的一侧，她的灵魂不在了。
　　这不是她的晴天，以前的晴天是多么快乐。她就像和煦的阳光，无限地散播着自己的欢乐，让看到她笑容的每一个都不由自主的开心起来。
　　还是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被那笑容迷住了，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她看到她围着自己转圈，看到她像个孩子似的缠着自己买棒棒糖，看到她为树上最后一片黄叶的掉落而感伤……
　　晴天，是我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晴天……我的日子不多了，我只希望你能快乐。你瞧，这个戒指，我们一起买的，其实我没丢，我一直挂在脖子上呢，那是最靠近心的位置。晴天，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把你推给阿树，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就不会死心。不会离开我……阿树是个好男人，我以为他会好好待你……晴天，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唐平哽咽着，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一只苍白的手慢慢抚上了她的脸，轻轻为她拭去了泪。唐平终于看到晴天笑了，可是这以后晴天再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在唐平每次泪流满面的时候为她拭去眼泪。
　　……
　　唐平最终还是带着遗憾走了，夏真推着晴天去了她的葬礼，葬礼上除了唐平的父母和哥哥，有的就只是这几个熟识的朋友。整个过程，晴天什么反应也没有，夏真也有些无奈，看来晴天真的被伤得很深……
　　晚上，阿树照例帮晴天梳洗，却发现晴天的左手死攥着什么东西。连哄带骗的打开她的手指，见到的却是一只心形的戒指，戒指上写着四个字：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阿树低低地念着，那是晴天右手中指上戴着的戒指上刻着的字。
　　“唐平……”晴天突然哭喊起来，这么多天了，她终于第一次哭了出来。那声音被努力压制着，仿佛是只野兽，撕扯着困住自己的牢笼。阿树不敢安慰晴天，让她好好哭一场吧。
　　那天，她在阿树怀里哭了一夜，哭干了一生的眼泪。
　　第二天，晴天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俺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