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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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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明艳的少女,此番更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我见犹怜。司九楠骤然收了手去:“甘小姐需得看着路。”
甘幼宁自然知道要看路的,可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能好好看路的。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因为对方的撤回而显得有点尴尬,赶紧也背到了身后。
司九楠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窄袖常服,映着后边绿荫竟是无端叫这暑气都矮了些许气焰。
甘幼宁提了裙裾坐下,见他面前已经倒了一杯茶,还有被咬了一口的栗子糕,这栗子糕是她喜欢的,所以府里头为了她基本都会存着栗子不曾断过,应她的要求,也是越做越大块。
只是这么看着,倒是真的做得太大块了,连司九楠都要分作两次来咬。
等等,想什么呢!甘幼宁晃了晃脑袋,这相看着呢,管栗子糕做什么。
正要说话,却见面前推过来一整盘点心,头顶响起那分外熟悉的声音:“想吃吗?”
“我……”定是盯得太久,叫他误会了,甘幼宁压着脑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吃。”
“你要吃这块?”白皙修长的指尖捏了那半块过来。
甘幼宁愣住,抬头看他,那人眉宇疏淡,此时竟是忽而笑了,只是那笑甚浅,转瞬即逝,司九楠只是拿与她瞧了一眼,而后将那剩下的全数塞进了自己口中,又呷了口茶水才道:“可惜,这是我吃过的。”
“咳!咳咳咳!”恐怕是仰头仰得太厉害,叫口水呛住了,甘幼宁努力忍了忍,才能好好说话,“公子说笑了,我没有要跟你抢东西吃。”
说罢,便就兀自抓了一块小点心,刻意避过了自带甘府特色的大号栗子糕,免得吃相太过难瞧。
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对面那人似乎看出了自己心思,甘幼宁瞥眼又看,却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
前世里,她与司九楠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本是有很多机会的,只可惜她没曾留意。大多时候她闹着,他笑着,也便过去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甘幼宁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后来她总想要去看看他,可他太忙太忙,她在他面前孤傲太久,竟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身段。
于是,太多的话,就这么吞下了,吞得久了,只等来了诀别。
“甘小姐不渴吗?”
“渴。”
伸手接过对面递过来的茶盏,甘幼宁才想起来,这是他们此生头一次见面,赶忙擦了擦手,放了下来:“谢谢。”
想了想,她才问道:“公子你是南方人?”
“外祖家是。”
“哦,那你怎么姓司呀?便就不是姓王,也该是姓辛的吧?”甘幼宁捧了杯子,瞧着他。
司九楠顿了顿,不答反问:“很重要吗?”
“倒也不是,就是有点好奇。”甘幼宁收回视线,“我听说你外祖家是从商的,那你今后打算也从商吗?”
“自然。”
不行啊,你要入仕的,你是要做丞相,做太师的人啊!甘幼宁斟酌了一下,劝道:“可是我看公子学识渊博,颇有谋略的样子,应更适合为官,造福百姓呢。”
“哦?”司九楠不置可否,又反问道,“所以,甘小姐是希望寻个朝堂中人为夫吧?”
这个……甘幼宁想说不是,可实在又解释不了,只得摇摇头:“也不是,就是觉得公子合适。”
司九楠点头:“那司某谢过小姐建议了。”
“不谢,不谢。”
“小姐问了这些问题,司某也想问小姐几个问题。”
“好呀,你问。”
司九楠微微往后,正好能看见面前少女一脸期待的模样,便也带了些好奇道:“方才听小姐口气,似乎是对我很是了解,不知小姐如何晓得司某父家姓辛。”
问题一抛出,那张明艳的小脸瞬间便变了颜色,司九楠不着急,只又问了一句:“我记得并没有告诉过你呢。”
甘幼宁整个人都快要石化,嘴角哆了哆才答:“自然不是你说的,可甘府在京中位置你是晓得的,父兄当然是要为我打探清楚的。”
是吗?司九楠掀了掀眼皮:“原来尚书大人都告诉小姐了?”
“对对对,告诉了告诉了。”甘幼宁忙慌点头。
司九楠沉默看了看她,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甘幼宁有点心虚,可又一想,便是他觉得有些不对,也怀疑不到她什么,难不成他能跟自己一样重生了不成,遂又将头扬起,笑着问道:“公子还有什么不解的吗?”
“有。”司九楠站起来,远远能瞧见甘府的护卫来回巡逻着,不免又压低了声音,听在甘幼宁耳中却分明带了层深意,“司某何德何能叫小姐高看,用上学识渊博造福百姓这般词藻?”
“我听父兄说的。”一回生二回熟,甘幼宁这次迅速得很,都不带思考的。
“那小姐身边的丫鬟为何叫蕊儿呢?也是你父兄改的吗?”
这陡然的话题转换,甘幼宁立时连杯子都没抓稳。
晴天霹雳当如是。
他用的是改,不是取。甘幼宁觉得自己再也绷不住了,整个人都险要跳起来。
司九楠没有挪开眼,只一直看着她,他自然是记得那个丫头,原本是叫小花的,听着总觉得她在叫人笑话。
那时节正逢太子府办花会,他瞧她一脸兴奋,心中不是滋味,便与她道:“这丫头名字实在上不得台面,花会之上那么多女眷,最是讲究,可莫要出去留人话柄。”
本只是想与她添堵,不想当日晚时她便就过来跟他说:“我想了一天,你说得对,以后小花就叫蕊儿吧,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好歹花蕊跟小花,也算是亲戚了。”
他见她欢跃模样,竟是不好打击,亲瞧着她欢欢喜喜去了花会,去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司九楠看了她许久,忽而觉得没有意思,转过脸去:“不知道这个蕊儿原本叫的什么呢,花花草草的倒也算是亲戚。”
指尖的裙带怕是要被揉碎,甘幼宁才堪堪出声:“哪里啊,公子多想了。蕊儿,原就是叫蕊儿的。”
“是吗?”
“正是。”说着,甘幼宁站了起来,“那个,时辰不早了,我便就不留你吃午饭了。你……你早些回去吧,天热得很。”
司九楠不答,看着她状似镇定地往亭外走去,可那皱蹙的衣带早便就将她出卖。
甘幼宁背过身,闭眼缓了缓,抬脚就往外走去,身后传来那人的声音:“甘小姐若是觉得这婚约不妥,城南王府,司某等你三日。”
说完这句,司九楠便就又坐了下去,茶水已凉,他兀自将那一壶尽数喝完,才踏出凉亭。
甘幼宁一路浑浑噩噩,连思考都做不得。脑海里不断循环着他的话,来来去去,怕是要将她撕碎。
他怎么知道,他又如何知道,他竟然跟她一起回来了?
他还记得,真的还记得!所以她还能嫁吗?他还肯娶吗?
他刚才说了什么?城南王府,三日后?
甘幼宁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是在要她退婚,对吗?是了,以现在王家与甘家的地位,当真是他不好悔婚,只有她可以。
他果然是不想再娶她的。
想到这里,甘幼宁觉得难受,蹲了下去,他当真是不想原谅她,他不要她了。蕊儿陪她蹲下,觉得不够又跪了下来:“小姐怎么了?可是那王家子欺负你了?”
甘幼宁闻声看住她,看着看着眼睛又红了,她抓着小丫头:“你为什么叫蕊儿,为什么啊!”
“我……是小姐前些日子给改的啊,说是小花这名字太跌份了。”
谁知听了这话,小姐竟是真的哭了出来,蕊儿吓傻了,赶紧改口:“小姐若是觉得不对,那,那奴婢还叫小花就是,小姐别哭了,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谁说你本来叫小花的?你就是叫蕊儿,你一直叫蕊儿!”
“是是是,奴婢记错了,奴婢一直叫蕊儿,没改过。”
甘幼宁这才稍稍缓了过来,只那哭腔还没改:“以后见着谁你都要这么说,明白吗?”
“明白。”蕊儿点头,“所以小姐你怎么了?”
甘幼宁实在找不出发泄的口儿,这会终于哭了出来,反是冷静了许多。她实在是不争气,竟然差点露了馅,只要她不承认,他又能怎么样。
上辈子他对自己那么好,是她没有珍惜。这辈子一切都没有开始,她又为何不能争取,然后对他好呢?
三日后吗?那就三日后。
司九楠从甘府回来的时候,王贺之正在与人对账,听闻表弟回来了,忙就将人谴走了赶过去。
“见过甘小姐了?”王贺之替他倒了茶。
司九楠没接:“见过了。茶水就不喝了,甘府里喝得有些多。”
“唔,那我喝,我正渴着。”王贺之从善如流地往自己嘴里灌了,复又问道,“怎么说?你不是要去确认甘小姐的意思么?她什么意思?”
这问题,司九楠也不晓得如何回答,他觉得有些奇怪。按着以往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答应与他成婚的,可今日见她,竟是觉得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如果不是他去点破,她甚至也没觉得与自己在一起待了许久。
“表弟?”
司九楠笑了笑:“还不清楚,我与她说,若是要退婚,三日后可以告知。”
“什么玩意儿?”王贺之瞪了眼,“退婚?”
司九楠点头:“不好意思,没有经由表兄同意就告诉了她来王府。”
“这有什么,王家就是你家。”王贺之摆摆手,“重点是,这么说,她不同意喽?”
“不知道。”
“不知道?”
司九楠心中有点乱,一时间也不晓得说什么,只起身道:“今日并不曾说些什么,等三日后再行安排吧。我有些乏,先回屋了,表兄且忙。”
不曾说什么?这去了半日了怎么就不曾说什么了?王贺之瞅了自家表弟的背影,觉得这事有点猫腻,可又说不上什么来。
甘幼宁这几日心神不宁,学针线学得更慢了些,这日干脆抓了一把米过来,一粒粒数起来。
甘幼辰眼瞧着不对,又不敢过问,只抓了蕊儿过来:“你家小姐干嘛呢?”
“数米。”
“数米?嫌家财不够她败?”
“不是不是,小姐像是在算命。”
“怎么算的?”
蕊儿学着样子:“就是,去,不去,去,不去。”
“什么意思?”
蕊儿摇摇头,又道:“哦,还有,小姐还算过一次。”
“算的什么?”
“嫁,不嫁。”
甘幼辰觉得这事还是要跟父亲商量一下的好,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总不能把妹妹逼疯了,太子大皇子又如何,大不了把妹妹送走,看给妹妹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