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玫瑰》南项

4、第四章

　　在他换完衣服之后，郁微偷偷打量了一番，对上他的眼神时，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好看！”

　　她很庆幸，程嘉衍没有追问她半夜离家出走的原因。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努力学习了，最终的成绩还是不好。
　　明明她已经十分努力地乖巧听话，尽量不让父母操心，但家里的争吵声却从未减少。

　　这一夜，她只想暂时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而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在这个外人都觉得嚣张至极的少年身上，有那么一个地方，存着独属于她的港湾。

　　小年夜刚刚过去，现在大家应该都在家过节。可程嘉衍带她到轰趴的时候，进门竟是暖洋洋的，一片灯火通明。

　　以陈柯为首的四人正围在客厅的桌子上打牌，厨房里还有两个人在煮夜宵。听到这边的开门声之后，打牌的人一窝蜂的跑了过来。

　　“唷，衍哥过来了。”
　　“这位是……小嫂子吗？”

　　陈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两人身上的衣服：“你们这是干嘛，玩角色互换呢。”

　　郁微身上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黑色羽绒服，显得整个人更为娇小。灰色围巾牢牢裹住了脖颈，只露出小小的琼鼻，和一双澄澈的眼睛。

　　而程嘉衍身上套着的那件明显小一码的粉色外套嘛，众人憋笑给出评价：“衍哥，你可行。”

　　“不愧是你，宇宙无敌美少女---魔卡衍。”
　　“也只有咱们衍哥才能完美驾驭住这种少女粉，这完全就是量身定制的，完美展现出了他独一无二的气质。”

　　众人哄笑成了一团，程嘉衍难得好脾气没把人轰走，他只是伸手把外套脱下，挂在了衣架上。
　　随后熟练地伸手，帮郁微取下脖子上的围巾。一边驱使道----“她饿了，帮忙点个外卖。”

　　“厨房里已经在搞夜宵了，小嫂子第一次过来，怎么能让她吃外卖呢！”

　　从冰冷的门外进来，郁微被屋子里的暖意还有他们赤诚的热情包裹着，感觉整个人都开始发热了，脸颊也迅速升温变得微红。

　　在程嘉衍找借口把人支使开之后，她一颗活蹦乱跳的心才慢慢安分下来。

　　那个迟来的小年夜，是她高中那段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暖之一。

　　临走之前，陈柯在她耳旁悄悄道：“小嫂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衍哥这么喜欢一个人。大晚上他发消息给我，让我把兄弟们叫过来。
　　原本还以为他发神经呢，但见到你大家都特别开心。如果你哪天大发慈悲收了衍哥这个祸害，大伙儿一定更开心。”

　　滴滴的喇叭声响起，思绪从遥远的记忆被拉回，车窗降下司机师傅问道：“姑娘，尾号3567的是你吧。”

　　郁微点点头，然后开门上了车。

　　手机提示栏有新的微信消息提示，她解锁屏幕，纤长的手指点开了聊天界面。

　　宁蓁蓁：【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你一个人记得锁好门。】
　　郁微：【okk。】

　　宁蓁蓁：【程老狗没有为难你吧？如果你被欺负了，老娘一定帮你把他腿卸了。】

　　程嘉衍欺负过她吗？好像记忆之中并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欺负，他那人说话比较直，但对她算得上难得的好脾气。

　　整体来说，程嘉衍也只是分手的时候变得无情了。在谈恋爱的那段时间里，他所做的那些事压根挑不出毛病。

　　郁微想了想，轻敲键盘回复：【没被欺负，今天挺好的。】
　　宁蓁蓁：【算他是个男人。不过我也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对他旧情复燃，不然被甩了受伤的还是你。】

　　程嘉衍的渣男形象，在宁蓁蓁的印象里根深蒂固。毕竟她前男友就在那个圈子里，而程嘉衍又是京都富二代圈子的有名人物。
　　在大学这四年里，有关于程嘉衍的事情，她听得不少。每次郁微开口解释的时候，宁蓁蓁都觉得，她肯定带了恋爱滤镜看待程嘉衍。

　　无论说什么也无法扭回宁蓁蓁的想法，郁微只好回复：【好的。】

　　可现实往往就是，你越要躲避什么，它就来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郁微准点来医院上班。了，集合时女实习生和她热情打招呼，“郁微，早啊！”

　　看了眼她胸前的挂牌，郁微回道：“齐慧，早。”

　　默默记下她的姓名，两人一同去了办公室。

　　等护士长刚查完房回来，见到呆站在原地两人的之后，就笑了：“你们怎么跟小孩一样，傻傻愣愣的。”

　　邹教授让她们在办公室里等着，两个人也就真的老老实实在这站了二十多分钟。

　　“邹教授今天有一个讲座，另一个主任医师有一台手术，上午没人能带你们。但昨天晚上的那个病人伤口裂开了，要重新进行缝合，你们谁想过去。”

　　她们在实验室里缝合过不少，但在人体上直接缝合———还从来没有过经验。

　　护士长看没人主动，也没强求：“那你们两个一起过去吧，先去药房里面拿药。一个缝合一个消毒，你们自己进行分工。”

　　这是给她们实战练手的机会，两人当然不会拒绝。内心虽然有点紧张，但却没有害怕。

　　真正到了病床面前，对上程嘉衍那双漆黑的眼睛时，郁微才发现原来怂的不止她一个。
　　齐慧更加怂，她默默躲到了郁微身后：“你来缝吧，他长的太帅了，我下不了手。”

　　其实她更害怕的是，万一没有缝好以后留下了疤痕，这位看起来就不怎么好惹的帅哥，会来找她的麻烦。

　　郁微心里也紧张，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曾经所学到的东西会是实用的。更加没有想到过，她的第一个病人会是程嘉衍。

　　钟宇航看到郁微的时候，确实是吃惊的。前女友主导缝合伤口，还能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他微微弯下腰，小声道：“衍哥，郁医生缝合……这不太好吧。”

　　郁微是第一次，实习生没什么经验可言，留下疤痕的概率很大，这一点程嘉衍心里应该很清楚。

　　病房里挺安静的，所以钟宇航开口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郁微也等着程嘉衍开口拒绝，之后医院肯定会给他找一个经验更丰富的医生，满足他所有的需求。

　　被几个人注视着，程嘉衍下颌微抬，样子闲适慵懒，语气懒洋洋地询问：“怎么还不开始？”

　　郁微硬着头皮上前，慢慢蹲下了身：“我先给你消毒。”

　　她的手很老实，没有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拿着棉签消毒，去除伤口附近的血渍之后，又涂抹了局部麻醉的药。

　　两人的距离隔得太近，郁微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香味，在缝合的时候，还是少不了有肢体接触。

　　伸手轻按住劲实有力的小腿，指腹下是略微炙热的体温，她眼睫不自在地煽动了两下，抬头给他解释道：“你之前手术的伤口缝合得很好，我只要在伤口裂开的边缘补几针……”

　　本着一个医生的职责，郁微继续安抚：“不用害怕，很快就结束了。”

　　听完她说话，程嘉衍本来想笑，但最终却沉默着没有接话。
　　当他是小孩儿？他可不是这么好哄的。

　　可是她动作轻柔给他缝合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程嘉衍握在身侧的手正不断收紧，指节用力到有些泛白。

　　原本的痛感在瞬间，似乎都被冰冰凉凉的触感所取代。她温凉的指腹所擦过的地方，无疑留下了一片火热。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哭包，胆子小的简直可怜。

　　程嘉衍从来也没想过，郁微居然会成为一个医生。
　　现在蹲在他膝前小心翼翼缝针的人，确实还带着印象中的乖巧，但又有了许多的变化。

　　郁微快要收针的时候，明显感觉手下的小腿颤了一下，她不好意思说道：“如果疼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没必要忍着。”

　　“如果实在是忍不住的话，你可以叫出来，大家都可以理解的。”

　　似乎是为了响应她的话，隔壁处置室内传出几声惨叫：“嗷嗷，痛死我了，轻点儿轻点儿。”

　　听完这阵响动，程嘉衍似笑非笑道：“郁医生----这种声音，只能叫给我老婆听。”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郁医生三个字，郁微耳廓有点微微发热。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钟楚航，镇定道：“你可以暂时把他当做你的老婆，这样是不是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钟宇航一脸舍生取义，壮士赴死地表情，说道：“我愿意给你当十分钟老婆，你放心叫吧。”

　　程嘉衍嗤笑一声：“想给我当老婆的人多了去，你要想排上队的话，先出门右拐去挂个号。”

　　钟宇航：“……”好骚一男的。

　　等缝好针之后，郁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不能保证不留疤痕，但缝下的每一针她都尽了全力。
　　鼻尖已经细细密密布上一层汗珠，回过神来才发觉后背已经紧张汗湿，只留下沁凉一片。

　　可能是神经过于紧绷，她站起来的时候小腿酥麻，身体忽然有些脱力。

　　接着脚步一晃，本就不稳的身体直接往病床的方向倾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