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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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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宋天誉反手勾住沈辰非,“一盒藿香正气液就把你收买了?当年那姑娘穷追不舍一天三朵玫瑰花,你都没看一眼的。”
“想哪去了。”沈辰非伸出胳膊给了他一肘子,“我爸刚跟她妈搬到一起开始磨合,要是她感冒了,回去我爸能把我扒一层皮你信不信。”
宋天誉哼哼一声,“不过,我可是记得你没有随身带面巾纸的习惯。沈辰非同学,为了你这层皮,你可真是够有心的啊。”
方舒意捏着那包面巾纸就过来了,看着两个大男生没正行地胡闹,她挑出两张面巾纸,剩下又递给了宋天誉,“用不了这么多,宋哥还湿着呢,你不用擦擦的吗?”
沈辰非脸色暗了一下,就得到宋天誉的捧腹大笑,“哈哈哈我就说,还是咱们方舒意同学善解人意,沈辰非你看看,兜兜转转这纸巾不是还是到了爷的手里。”
沈辰非对方舒意咬牙切齿,“你借花献佛借的挺溜啊?”
方舒意拿着两张纸晃了晃,“我这叫舍身为人,什么都不懂呢你。”
沈辰非抽走那包纸,“爷的纸说给谁就给谁,你给我拿着,想做好事自己买去!”
方舒意捏着那包纸巾,若有若无地挂上了一丝笑容。
后来阮潇还特意问过她,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还把纸巾一大半送回去给宋天誉?沈辰非给你的东西你还转给别的男生?你怎么想的?
方舒意想了下,“其实……当时纸巾砸过来的时候我还是懵的,转眼就看见宋天誉一脸贼笑,我当时脑子里更懵了。”
人在懵圈和窘迫还有那么一丝丝甜蜜掺杂的时候是会做出不正常的事情的,所以就导致两条腿不受控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包纸已经被扔回去了。
礼堂外面下大雨,礼堂里面灯火通明,天真的孩子们以为下大雨学校就会放过他们,可惜他们想的太多,一中从来不走寻常路,无论哪方面。
这种下雨困境,他们的各位教官整整齐齐一字排开,登上了礼堂上的高台,开始教他们唱歌。
沈辰非转转头,“打个赌,第一首是什么?”
方舒意将自己整个人压低,抱成一团缩在座位上,她身上没干透,现在连带着屁股下面那部分椅子的布料也被浸湿了,小风一吹冷嗖嗖的,这样才勉强能取取暖。
“团结就是力量。”亘古不变的习惯。她冷的有点打颤,所以团结那两个字像是跟她有仇似的从牙齿里磨出来。
沈辰非又扫了她一眼,“不是两张纸就够么?”
方舒意,“……”
我冷我不跟你吵,你热你怎么都有理。
下一秒就被军训外套又笼了一层,沈辰非穿着里面的白色短袖,露出好看的锁骨和匀称的手臂来,仿佛时间一下就跳回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没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一个随意从容,一个心头悸动。
而现在这个少年就坐在她的斜前方,虽然……带着点儿挑衅的眼神,但带着他体温的外套以一股不容拒绝的温暖将她包裹。
“你……你不冷么?”
沈辰非摊摊手,“我又没下河游泳,现在身上暖和的很,甚至有点热。”他调侃完了还不忘把话题拉回去,“我也想说团结就是力量来着,怎么办,要不你换一个,咱们来打赌。”
方舒意震惊了,“凭什么我换?”
你咋不换?
沈辰非指了指她身上的外套,“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披人衣服怎么着也得让着我点儿吧?”
这衣服不知道怎么忽然就不暖和了呢。
方舒意拽住一角,诚恳道,“那我还是把衣服还给你吧。”
“可我不想要哎。”沈辰非再次露出一个“我是无赖我怕谁”的笑容,他抬起手腕,煞有其事地看了眼表,“给你一分钟,再找个选项出来打赌,谁输了谁请客吃饭。”
打赌你妹夫。
方舒意一个白眼翻上天。
她捂住脸,“……黄河大合唱。”
主讲是他们的教务处主任,凭着一头地中海发型在开学第一天就获得了一系列的注目礼,开口却是与那地中海发型格格不入的、略带柔和的小口音,顺利让大家在同班同学没认全的情况下先记住了他。
主任姓杨,拿过话筒像是广播一样先拍了拍,“好,昂,由于天气原因咱们今天下午的军训就改在礼堂,剩下的时间我们请我们的教官来教我们唱歌。”
他环视了一圈,有点不明白忽然爆发的掌声还伴随着口哨的此起彼伏是为了什么,而且放眼望去激动的人还是女生居多。
大概他还没能理解,帅哥唱歌简直是勾人心魄的一件事情吧。
虽然唱的并不是情歌。
他很快调整过来,“当年大家初中的时候,军训第一首学习的歌曲叫做——”
“团结就是力量!”无数个初中,各式的军训,铁打的《团结就是力量》。
服气。
方舒意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必输无疑了,正准备装鸵鸟的时候,杨主任来了一句——
“好,那我们今天先学习《黄河大合唱》!”
沈辰非瞪大了眼,“神……神特么转折啊。”
初中学习的《团结就是力量》,所以高中就学《黄河大合唱》?
这啥玩意???
方舒意伸出爪子勾住沈辰非的肩膀,“嘿嘿嘿嘿嘿,沈辰非同学——”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宋天誉大爷似的往后一仰,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辰非吃瘪的表情,料想那半包面巾纸的气可真的是本打本地换回来了,“非哥,请客吧。”
沈辰非白了一眼宋天誉,像是吃亏了的二哈只能闷闷地耷拉下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望向方舒意道,“……你想吃什么?”
现在当然是不能决定的,这四周荒凉如斯,鸟不拉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饭店了,方舒意嘿嘿地笑了,“等回学校的,再宰你不迟。”
其实说是教唱歌,其实就是群魔乱舞,现在能记住谱调,到时候拉歌的时候那纯粹就是比谁喊得劲大、声高、势头足,什么节奏音准通通随风玩去。
为什么每次夜训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两个方阵快要干起架来的错觉,这就是原因。
就在这种日常求雨、拉歌拉到嗓子哑,就差没当众表个白的喧嚣之中,军训生涯急匆匆翻到最后一页,终于要落下那个句号。
最后一日是一个艳阳天,不过再也没谁抱怨,毕竟是最后一次列方阵走队列了,当时身在其中的时候只觉得又苦又累,可现在真的到最后一日,反而拿出了十足十的认真,甚至还有点不舍得。
“最后一次了,兄弟们!”陈亚寒跟他们疯了这几天,凶也凶过闹也闹过,有装晕但被他火眼金识出来的,更有被他训哭了的女生在休息的时候被他温言相劝哄好的。
最后那位就是余华,玩的最疯也和陈亚寒关系最好的那个姑娘,在她寒哥说“最后一次”的时候骤然红了眼眶。
“能不能走好?!”陈亚寒声音嘶哑。
“能!!!”大四班的异口同声再次响彻云霄。
“立正——”
方舒意站在入场口,看着前面三班的队伍已经出发,不知附近谁家养的鸽子码得整整齐齐的飞上云霄,带着灿烂的阳光。
这才叫高中正式开始了吧。
她出了下神,前面排的同学已经踏步走了。
别人发挥得怎么样如何她不知道,方舒意只能看到她前面的女生用尽全力在踢正步走踏步,那些往日被明里暗里笑过四肢不协调的同学们,此刻再也没有人挤眉弄眼,一个个都盯着主席台。
寒哥教过的,过主席台的时候,要看着他们校领导,想着能把他们盯出个洞。
陈亚寒想了想,“就想想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开学,为什么这么多作业,为什么以后只能两周放一次假,为什么两年才一届运动会,为什么晚自习上到九点半……”
这些为什么成功被大四班同学们吸收掉,在校领导被盯得发毛的目光下喊出了最嘹亮的口号。
何班由衷道,“陈教官以后可以考虑来当老师,这洗脑技术太绝了。”她要是有这技术,洗脑他们班同学好好学习,绝对一个个都是清华北大。
被洗过脑的大四班同学们喊口号声音震耳欲聋,在空旷的军训场上硬是喊出了回音的效果,最后不负众望的拿回来了一个一等奖。
解散后男生们一拥而上,将陈亚寒团团围住,叫着嚷着把他往空中抛去,宋天誉喊着三二一,一群男生又一窝蜂似的散开,想给他们陈教官摔一个四脚朝天。
然而陈亚寒身经百战,哪里能让这小毛孩阴谋得逞,手脚并用的稳住了身形,下一刻就向宋天誉扑过去,给他来了个公主抱。
就在大家吵吵嚷嚷的时候,余华不知什么时候从书包里取来了一只马克笔,带着两三个和她交好的女生扒拉开了这一群无法无天的男孩子,“寒哥!寒哥给我们签名吧!”
陈亚寒放下宋天誉,几乎是用扔出去的,宋天誉摸着自己要被摔成八瓣的屁股,呲牙咧嘴地喊,“寒哥你重色轻友!”
陈亚寒才不管他,拔开马克笔的时候思索了一下,“这我签在哪里呀?”
“衣服衣服衣服!”余华把最外层的迷彩服脱掉,露出里面浅绿色的半袖军装衬衫,“寒哥签这里,反正我们以后没机会穿这身军训服了,也不洗了!就留着当纪念!”
“哇你好脏啊——”大家纷纷嫌弃,却到底也很配合的脱下最外层的迷彩服,一个个排队转过身去让陈亚寒签名。
陈亚寒签名五花八门,不仅签自己的名字,还附赠一句话,什么“好好学习”“少哭鼻子”一连串往外蹦,轮到方舒意了,她转过身去,听见陈亚寒沉吟了一声。
“唔,你这个小丫头我得想一下。”
方舒意心里狂汗,她是不如余华她们往他跟前凑得勤,但不至于什么都说不出来吧。
笔尖落在她背上,一笔一划,有点痒,还有点好笑。
“好了。”陈亚寒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方舒意就被女孩子们团团围住了。
“我、很、善、良。”余华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哈哈哈,舒意你平时很怕寒哥吗?不会以为他要绑了你吧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哄笑,方舒意想了下,“可能跟他一个阵营的八百米太恶毒了。”
闹也闹过、笑也笑过,该是时候返程了,教官们最后一次让大家站好,每个码好自己的队伍,之后就要归到教官的大部队,然后集体带回去了。
就在陈亚寒向他们行军礼的时候,站在前排的方舒意看到他眼角有一抹泪花闪过。
他大概也是不舍的吧。
就好像他说过,这是他第一次当教官,却收获了一群兄弟姐妹,他不把他们当小孩子,允许他们无法无天喊他寒哥,板着脸过,更是在一起疯过玩过。
余华已经哭了出来,就在陈亚寒向后转的一瞬间,她呐喊,“寒哥拜拜!”
大家愣了一下,然后此起彼伏的“寒哥再见!”“我们以后有机会出来吃饭!”“寒哥你是最好的教官!”“寒哥别忘了我们!”连成一片。
其他教官都在往主席台前跑步走,陈亚寒的双拳端起又放下,转过来,对着他们笑着摆摆手。
方舒意忽然明白,这才是作为朋友的陈亚寒,在跟他们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