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1颗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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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随着意识的逐渐汇拢，尤妮丝感受到的是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
从小接受训练的她，理应对于疼痛早已有了极高的忍耐度，米罗甚至曾经开玩笑说“你们水瓶座是不是冻坏了神经”。
只是此时，这种仿佛全身骨头被碾碎一般的疼痛，几乎让她再度昏厥过去。
她的眼前像是糊着一团血雾，看什么都带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红色。口腔中充斥着粘稠的血腥气，空气通过喉管进入肺叶，把干涩的粘膜扯的生疼。耳朵里像是塞着一团棉花，外部的声音闷闷的听不真切。
这里应该是冬天，熟悉的寒冷让她能勉强保持清醒。她抓起身边的雪，毫不犹豫地糊到脸上搓了搓，这才让乱哄哄的脑子冷静下来。尤妮丝并没有感觉到附近有阿弗尼尔亦或者是其他的小宇宙，也不知道柯罗诺斯大神将他们传送到了哪里。她不由想起纱林最后的微笑，只恨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甚至不能与女神一起战斗到最后。
但是女神要她去保护雅典娜，那么她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会做到。
她咬紧牙关扶着身边的大树一点一点站了起来，手臂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大概又被扯裂了，衣服一阵濡湿感。
她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从怀里落到了地上，落到积雪中发出唰啦一声轻响。
是一串黯淡的念珠。
“这是什么？”黄金圣斗士中只有沙加信佛，但是尤妮丝跟他并不熟悉，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战死的沙加的遗物会到自己手上。
没有任何特殊的气息，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看起来只是一串普通的装饰品。
她把念珠捡起来，一圈一圈缠绕到手上，也慢慢理清了思路。她的首要任务自然是要找到雅典娜，改变圣域败退的结局，这样纱林才有可能最后活下来。只是现在她似乎在一个森林里，冰雪的味道里夹杂着植物特有的清新。有动物从头顶的枝头跳过，好奇地看着这个突兀闯入的不速之客。
即使是寒冬，一切都显得那样有活力。
太好了，不再是那个只剩下死亡和黑暗的世界了。
只是这样的环境在重工业化的现代可不多见，难道是跑到了南美？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并未被冻结，阳光跳跃在清澈的水面上，让尤妮丝原本紧绷的心情也不由放松下来。她的到来惊扰了原本在溪边喝水的动物们，一阵唏嗦声之后四周再度回归寂静。她弯下身，看到水面倒映出自己的脸才突然想到，从不离身的面具在时空穿越时已经被碾碎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尤妮丝掬起一捧清水清洗脸上的血污，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用手指往上撑起嘴角，挤出了一个“笑”的形状。
好友们和女神的牺牲，不是为了给她时间自怨自艾。
除了脸上之外，她的身上也因为伤口裂开而晕出血迹，这是她一开始跟三巨头之一的米诺斯对决时留下的。幸好及时领悟的绝对零度能有效克制对方的傀儡丝，再加上面对女性的轻敌和雅典娜结界对冥斗士的削弱，尤妮丝以折断一条腿和一只左手的代价勉勉强强战胜了对方后，就被勒令留在后方养伤以及保护纱林。
不过相比最后冥王那近乎摧枯拉朽的进攻，她大概成了圣域受伤最轻的人了。
因为其他的战友都牺牲了啊……
手中念珠温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了下来。她用力甩了甩头，再次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她迫切需要做些什么，从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低头看向水面，检查自己的状况。水瓶座华美圣衣的背后，两片披风都成了破布条，除了面具被毁坏因此头盔无法自动变形之外，其他部位虽然被阿弗尼尔紧急修补过，或多或少也有些破损。尤妮丝心念一动，圣衣自动解体，最终化作了一块金色的牌子落到她的手心。
或许等她找到女神之后，还得往嘉米尔跑一趟。
尤妮丝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贸然使用小宇宙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沿着河边找找有没有居住的人类。黄金圣斗士们大部分时候十项全能，语言天赋点满，只要能交流，就能搞懂自己究竟身处什么地方。
然而，持续走了大半天之后，尤妮丝明显感觉到了体力不支。事实上按照黄金圣斗士的肉|体承受程度，便是用光速绕着地球跑上大半天也不会如此疲惫，如今只走了半日就双腿发软的情况可能是时空穿越的后遗症。尤妮丝不得不靠着树干停下来，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额头烧的滚烫。
可能是生病了……？
她后知后觉，甚至有些不太确定。
她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在西伯利亚训练的时候跟熊打架，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地祸害两个师弟。同样，圣斗士的身体恢复能力也极为强悍，只要有一线生机，就算是四肢折断血液流干，也一样可以从冥王手里挣扎出来。她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显得普通的病症了，所以尤妮丝的第一反应甚至觉得是不小心踩入了什么陷阱。
冬日的太阳并不应该让人感到炎热，明明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却让尤妮丝觉得热的厉害。生病给身体带了严重的负担，水瓶座向来是耐冷不耐热，即使被同伴戏称为人形空调，但是更多时候其实只是人们看到冰系战士所产生的心理暗示，实际情况是水瓶宫的厨房里储存的冷饮并不比其他宫少多少。
尤妮丝留了个心眼，找了个背光的地方坐下，这样即使有敌人来也不太容易发现她。只是坐下以后，脑袋愈发的昏昏沉沉，即使内心不断的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她还是靠着树干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西伯利亚那个小石屋。卡妙老师正在锅子前煮着土豆汤，两个师弟凑在灯下学习识字。她坐在小凳子上，琢磨着钻石星辰拳怎么用才最好看。
这时候，老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放下了汤勺，说要出去接一下友人。
尤妮丝想要拦住那个石青色的影子，但是嗓子仿佛堵住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拉开门，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尤妮丝，你怎么了？”
身侧传来了艾尔扎克的声音。尤妮丝下意识回头，却只看到两个师弟直勾勾地盯着她，鲜血从他们的眼睛和嘴中涌出，最后把整间屋子都化作血海。
“……您怎么了？大姐姐，不要在雪地里睡觉呀。”
似乎有温暖的光，将她从那个冰冷血腥的夜晚拉回现实。
铁锈味好像还萦绕在鼻腔间，但是却又被一股柔软的奶香所覆盖。尤妮丝猛的睁开双眼，可能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面前的小女孩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在了雪地上。
小女孩有着一头柔软的紫色短发，翠绿的双眸如星辰一般仿佛会发光。她穿着洗的有些褪色的黑色教会袍子，鞋子不太合脚，摔倒的时候不慎脱落了一只。
然而更重要的是，她长得和纱林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大姐姐，您还好吗？”
可能是尤妮丝的脸色过于苍白，小女孩撑着地面站起身，没有顾及去捡鞋子，反而往尤妮丝的方向前进了一步。
“……你叫什么名字？”尤妮丝的嗓子还有些哑，说话的时候声带疼的厉害。她盯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的确长得很像，但是细看还是不一样的。纱林虽然温柔，但是总是坚强而自信，像是一张盾牌伫立在圣域之巅。而面前的小女孩，她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着自己的裙摆，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尤妮丝形容狼狈，全身是伤，普通的孩子见了的确会感到害怕的。
“我叫萨莎，就住在那边的小镇外面。”只听到小女孩开口道，“大姐姐是遇到了狼吗？冬天的狼可凶了！不过没关系，我的哥哥去镇子上找大人们了。教堂里的神父和修女都是好人，他们一定会帮助您的！”
“哥哥？”尤妮丝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按理来说，历代的雅典娜女神都会转世在圣域的雅典娜神像下面，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兄弟姐妹。即使是纱林那种情况，雅典娜也只会多一个妹妹而不是哥哥。只是面前这个小女孩给尤妮丝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特别，尤其是她在昏迷中感受到的那缕光，让她不由自主地接话问道。
“嗯！”大概是因为提到了亲近的人，萨莎露出了毫无戒心的笑容，“我有一个哥哥叫亚伦，我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叫天马，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尤妮丝的心脏猛烈的一跳。
是了，就是这个笑容！当她刚获得黄金圣衣，处女座的沙加带领她前往女神殿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我知道尤妮丝一定能拿到水瓶座的黄金圣衣的。”
“对于卡妙的事情我非常抱歉，但是如果是尤妮丝的话，一定能够代替卡妙守护大地的吧。”
“而我也会代替卡妙守护尤妮丝的，因为尤妮丝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请跟我一起战斗！”
“……要幸福啊。”
能够驱散一切阴霾的，宛如一根递给即将溺亡者的绳子一般的，治愈一切伤痛的笑容。
那个救赎了幼年时期深陷仇恨和鲜血的泥沼中的……救赎了尤妮丝的笑容。
还有那个她被丢进时空漩涡时，最后看到的笑容。
不再犹豫，尤妮丝直接单膝跪在了萨莎的面前。她一手抬起，按在锁骨下方的星纹处，一手握紧了水瓶座圣衣的圣衣牌：“我乃水瓶座的黄金圣斗士尤妮丝。我终于见到您了，雅典娜殿下！”
这下真是结结实实的把面前的小女孩吓到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尤妮丝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抬起头想解释，却听到萨莎开口：“……大姐姐，您为什么哭呢？”
尤妮丝以为自己是在笑的。萨莎清澈的大眼睛近在咫尺，尤妮丝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里面。她的唇角扬着陌生的弧度，自从黑暗降临，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笑容了。只是为什么，会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无声地落入积雪之中。
“因为我太高兴了。”
“我答应了一个人，即使燃尽我的生命，也会守护您的。”
***
意大利偏远的小镇，入夜了以后便鲜少有人出门，此刻月上中天，只剩下雪花飘落的簌簌声。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木地板被踩踏发出的吱呀声显得尤其响亮，哪怕来人已经刻意点着脚尖走路不想打扰到别人。接着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门缝里露出了一对翡翠色的眸子，左顾右盼后看向了坐在床头的人。
尤妮丝一早就知道是谁来了。她微笑地看着小女孩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转身欢快地跑到她床边。
这里的人出乎意料的淳朴善良，不仅不问她的来历，帮她治疗了伤口，还允许她暂住在教堂后面的客房里。
萨莎说他们是孤儿，就住在小镇外面的孤儿院里。她的哥哥经常来教会帮助神父画画，所以与教堂里的人很是熟悉。因为时间已经太晚了，几个孩子独自穿过小镇回去实在让人不放心，神父便托了猎人给孤儿院带口信，让几个孩子也歇息在了教堂里。
经过了一开始遇到雅典娜的激动，尤妮丝也逐渐冷静下来，一直在思索如何向小女孩解释，她那几句几乎没有过脑子便脱口而出的话。没想到萨莎大晚上就悄悄跑到她的房间里，一肚子问题的模样。
“是我的父母让大姐姐您来找我的吗？”
小女孩的眸子里闪着星星，红扑扑的小脸上显得忐忑又兴奋。
尤妮丝原本想好的说辞一下子卡了壳。她起身拿起一边的毯子披到萨莎的身上，女孩的睡裙显得有些单薄， “为什么这么想？”
萨莎有些纠结：“修女婆婆说，只要我们乖乖的，父母就会回来接我们。”
然而历代雅典娜都是转世在雅典娜神像下，孤独地肩负着守护大地的职责，没有父母也没有亲缘。只是看着萨莎充满希冀的眼睛，尤妮丝怎么也说不出口真相，只能模棱两可道：“有非常重要的人托我来照顾您。”
“那大姐姐要带我走吗？”
萨莎咬着唇，半晌才又鼓起勇气看向尤妮丝。
尤妮丝差一点就点头了。或许是因为愧疚，她对于雅典娜生活在孤儿院这件事情非常反感。然而在她进入小镇的时候就发现，建筑也好人们的穿着也好，文明程度与她所熟悉的年代有明显的差距。她对如今的时空毫无了解，带着一个孩子孤身上路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唯恐将雅典娜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雅典娜转世在了孤儿院里，身边也没有圣斗士守护。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空，也有如当年撒加那样的人，想要谋害这位还没有觉醒的女神。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她不敢轻举妄动，似乎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方法。
只是看着小女孩的旧衣裙，还有因营养不良显得有些瘦弱的身体，她又着实不忍心让她继续呆在这里。
她捏紧拳头，水瓶座冰冷的圣衣牌将手心硌的有些疼。
“我会先在这里陪您一段时间。”她思索着开口，“我需要养伤。”
如果的确是有人要迫害年幼的雅典娜，孤儿院这种地方显然不是什么安全的场所，甚至有可能会牵连到别的普通人。她身上有些珠宝，安置雅典娜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不过在这之前，尤妮丝还是打算去一趟嘉米尔。
没错，嘉米尔。如果说有哪个地方不会背叛雅典娜，那一定就是嘉米尔。
那些穆大陆的遗民，拥有念能力的智者，不仅仅只是能够帮忙修复圣衣而已。如果圣域真的被什么图谋不轨的人所把持，他们一定会有所警示。
就像当年的白羊座穆那样。
只可惜嘉米尔不是一个可以随便进出观光的地方，她需要待一段时间，等身体好一些再出发。
“那您可以把我的哥哥一起带走吗？”萨莎又问。
尤妮丝愣了一下，的确，这一世的雅典娜有一位哥哥，而且关系非常好……
尤妮丝远远地看到过一眼那个叫亚伦的男孩。他看起来像一只乖巧的小鹿一样单纯无害，因为注意到尤妮丝的视线，男孩羞红了脸，抓着画笔跑到了神父的身后。
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没有小宇宙，也没有其他什么痕迹。
反倒是另一个小男孩，又是帮尤妮丝打水取药，又是帮萨莎和亚伦拿食物，很是活泼热情。
萨莎说他叫天马，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伙伴。尤妮丝觉得他看起来像个东方人，与这个时代的欧洲显得格格不入。
命运不会让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与女神产生这么深厚的联系，必然有一些隐藏的东西她还没有发现。
还有阿弗尼尔，他一向比她想的更全面，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1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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