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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风轻云淡·相见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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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暖冬寒尽,正值人间四月天。
四月芳菲,离鸢国京都淮阳城内,满城樱花已怒绽绵延,微风泛起,时而有娇花闲落。
而此时在兵部尚书慕容显府上的后花园中,满树樱花之下坐着一个容貌出尘的少女,她一袭粉衣完美融于落花之间,似传说中纤尘不染的花神,眉目如画,身姿绰约。她闲倚树下,正投入地读着手中所捧之书。
“小姐,老爷出府了。”
一个身着墨绿衣衫的侍女缓步走来,手中还捧着一碟点心,她左右观看,见四下无人,忙小声呼唤自家主子:“小姐,别看了,您今日不是还有计划吗?可以行动了。”
粉衣少女却仍看得全神贯注,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只下意识地伸手抓过侍女手中的点心往自己口中送。
“小姐!”被忽视了的侍女不开心了,她放下点心,伸手夺过粉衣少女手中的书,气鼓鼓地对她道:“您快收拾收拾带奴婢出去玩呀!好不容易盼到老爷出府了,您却在这悠闲地看书……”
说起看书,她猛地警觉——自家小姐几时能读进书了?除了那本……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果然!
“小姐!!”小侍女痛心疾首地看着面露无辜之色正心虚地抬头“赏花”的粉衣少女,“果然又是这本《九州志》!老爷可是明令禁止小姐您读这本书的,老爷说此书内容荒诞怪异,不适合小姐您读,上次您被发现后还连累奴婢和您一起抄《女戒》,您怎么能不思悔改一错再……”
她正数着手指列举自己知道的成语来“劝谏”自家主子,却冷不丁地被早已熟记她这一番说辞的慕容溪打断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看时再隐蔽点一定不连累你了啊淡竹,快换了衣服我们一起出府玩吧!”
……这丫头,真记仇!
不就是连累她陪自己抄了几十遍《女戒》吗?至于一见这书就像见了宿敌似的吗?慕容溪心里无奈,又在淡竹高兴地跑去换衣服之时拿回了那本《九州志》,爱惜地放进怀中。
这可是宝贝!是她慕容大小姐这十六年人生唯一能读得进去的书了。况且城中书局迫于她爹尚书大人的淫威,早已停止向她售卖。之前库存的以防万一的那些也都被爹爹大人烧掉了……
“只剩这一本了,得时刻带在身上!”
慕容溪一边小声嘟囔,一边起身回卧房换衣服——
今天可是有一个大计划要实施呢!
穿戴完毕,主仆二人偷偷地翻墙出了尚书府。二人都穿着男装,慕容溪本生的娇媚可爱,此时男装在身,又梳了男子发髻,手中还摇着一把精美的折扇,俨然一个俊俏小公子,只是个子矮了些。而淡竹一身青衫跟在她身后,打扮得正如一个书童。
主仆二人互相看了看,相视一笑,兴致勃勃地朝着整个淮阳最负盛名的“玄”的方向走了过去。
“玄”是一个小倌馆。
站在“玄”的门前,慕容溪和淡竹都难掩兴奋之情,前者兴奋是因为自己的计划马上便可实施了,而后者兴奋完全是因为马上便可看见众多美男,甚至有机会摸上几下——淡竹小侍女其实就是一个金絮其外的大色女。对此慕容大小姐很是鄙夷。
这边她二人还在兴奋,“玄”中已有小倌迎了出来。慕容溪便领着淡竹缓步而入,到了二楼雅间,慕容溪悠然坐下,端起桌上已沏好的茶闻了闻,而后粗着嗓子学着富家子弟抬手一挥:“把你们这儿长得最好气质最佳的那个给本公子叫来!”
“呵。”隐约有一声轻笑传来,慕容溪还未来得及分辨,就见一小倌推门而入,他长得已是出众,直令慕容溪身后的淡竹看直了眼,大呼“美人儿”,只可惜……
“气质不行,怎么比女子还娇媚柔弱?!”
慕容溪边蹙眉边否定。“没有更好的了么?”
那秀丽的小倌正在淡竹色咪咪的目光中自我陶醉,听到慕容溪的话顿时眼泛泪花:“公子,是小的哪里做错了惹公子不开心了吗?小的可以改,公子不要赶小的出去……”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再配上他那委屈的表情,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小……公子!”淡竹见自家主子一句话就惹得“美人儿”落了泪,不禁用幽怨的小眼神瞪自家主子,“说话和善一点嘛!”
慕容溪哭笑不得,直叹自己遇人不淑——竟摊上了这么一个侍女。不仅胆大包天敢说她气她埋怨她,还时不时牺牲她来博“美人儿”一笑。
……好吧,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尽快找到合适的人,还是先将就将就她吧。
“咳……那个,你……”
被要求说话“和善”的慕容大小姐几番吞吐,反而不会说了。
她不禁回头瞪了淡竹一眼,正要递个眼神命令她前去帮自己询问,却蓦地又听见一声轻笑。
“呵!”声音充满磁性,悦耳动听。仿佛即在耳畔,可这房间里又分明只有他们三人。
慕容溪默不作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至门口,猛地将门推开……门外居然站着一个英俊至极气质绝佳的年轻男子!他一袭黑色长袍,体态修长,面容俊美。此刻正双臂环胸倚门而立,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慕容溪也呆呆地回视着他。
终于——找到合适的人了。
“你是谁?”她回过神来,问眼前的男子。
“我吗?我想想啊……唔,我应该是‘玄’的主人。”男子笑着回答。答完又道:“姑娘有事需要让我去做吗?那不如坐下详谈吧。这样站在门口……不太适合吧?!”
姑娘……
居然被他看穿了,慕容溪面上一红,轻哼一声转身走回,又悠然坐了下来。
那男子也跟着她走了进来。又对房中站着的小倌微微颔首:“你先下去吧。”
“是。”小倌对他很是恭敬,他向慕容溪行了个礼,然后悄然退下了。
而慕容溪一扭头见淡竹正色咪咪地冲着这黑衣男子流口水,为免她做出更丢人的事情,便将她也赶了出去。
房中只剩他二人了。慕容溪一直默默地打量面前的人,那男子也只是悠闲地看着她,两人都未开口,一时无话。
“咳,”男子等慕容溪把自己看了一遍后,才悠然开口介绍自己:“我名陆离,陆地之陆,离散之离。”
“陆离……”慕容溪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本想编造一个身份介绍自己,可转念一想,若用他来实施自己的计划,那自己的身份迟早被他知晓,倒不如现在坦诚一点。
于是她道:“我姓慕容,单名溪。”
“我知道。”陆离听她报上了自己真实的名字,似是很高兴:“兵部尚书慕容显独生爱女慕容溪,离鸢国‘京都四美’之首。年十六,生性顽劣不喜读书,年初与端王世子杜衡立下婚约,婚期定于明年正月,是吧?”
他语气平缓,边说边看慕容溪。见她听到自己的话脸色越来越差,他不禁勾唇一笑。
“你到底是谁?为何对我的事情如此了解?”慕容溪黑着脸问。
怎么感觉此人如此高深莫测呢?不会……是二皇子的人吧?!
陆离在她询问之际给自己倒了杯茶,此时他端起茶小啜一口,不紧不慢地道:“这便惊讶了?我还知道今日慕容大小姐你为何会来此地呢。”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慕容溪,又喝了口茶,接着道:“是为了来寻一人陪你上演‘两情相悦私定终身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戏码的吧,你——无意杜衡。”
他肯定地说完,慕容溪心头一动,这个人……若是敌人,就可怕了。
“放心,我并非你的敌人。”陆离似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我是来帮你的。”
“为何帮我?你我之前……并不相识吧?”
“你不识我,我却识你。”陆离又挂起微笑:“我对你……可是倾慕已久了呢!”
慕容溪未及反应,忽地感到一阵浓烈地杀气,接着“啪”地一下,她光滑细嫩的脸颊就被一个肉乎乎的小东西拍了一下,然后是一声威风凛凛的“喵呜!”
仔细一看,她面前的茶案上多了一只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小黑猫,全身都是黑色的,看上去毛乎乎地很是可爱,可它的表情却很凶狠。此刻它正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
慕容溪看着它刚刚收回的小肉爪,有些明白过来:“刚才是你拍我?”
“喵呜——就是本大爷拍的你,怎样?”黑猫得意地应了一声,挑衅地看着她。
“你……”慕容溪未曾料到自己竟能从这一声猫叫中听出它想表达的意思,她回瞪黑猫:“哪里跳出来的小贱猫?你为何拍我?”
“喵呜——你才是小贱猫!本大爷可比你高贵多了。哼!拍的就是你,让你觊觎主人的美色!”黑猫张牙舞爪。
“你主子是……”说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抬头问陆离:“它主子是你?”
“是啊,它是玄墨。”陆离笑着回答,又看着慕容溪对玄墨呲牙咧嘴:“你这贱猫好不讲理!明明是他说倾慕我!”
“喵呜——那也不行!主人是本大爷的,谁都不能抢!再说,别叫本大爷小贱猫!”
敢情这还是一只有严重恋主癖的小贱猫啊!慕容溪正事谈毕,玩心大起,伸手便捏了捏玄墨的脸。“嘿嘿,那不好意思了,看来对你主子来说,还是初次见面的本小姐魅力更大啊!”
“喵呜——你这丑八怪怎么能和本大爷比!”气急败坏的玄墨反击之后又伸出自己的小肉爪去拍慕容溪,见她敏捷地躲开了,还鄙视自己,它猛地窜上去,冲着她的手轻咬了一口。
慕容溪吃了亏,又开始还击,一人一猫斗得不亦乐乎。
而一直在旁注视着他们的陆离勾唇轻笑,眼中明显有脉脉的柔情缓缓散开。
此刻,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