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五回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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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朗云看出宝玖的迟疑，替他解围，将自己面前几乎原封不动的面条推到朗霖跟前儿：“你爱吃就都吃了吧，跑一天，晚饭也没赶得及用吧？”
“六哥，你真能掐会算，光顾着糊灯笼，自午饭什么都没进肚，弄好就赶忙来跟你显摆！”
据说双生子一辈子都能感应彼此藏在心里的喜怒哀乐，朗云虽不盼望朗霖这个粗心莽撞的弟弟会与自己心意相通，他们从小到大，却真是最亲近的兄弟，尤其朗霖对他，甚为依赖，并没有因为彼此待遇悬殊而记恨厌恶。
“对了，六哥，”朗霖心情好，追问的事转眼就不记得，“明日彭武申来，不要让他去太福晋那里吃饭么！他一过去，大格格她们又要缠着他，想问他些蟋蟀的事，都不方便，那帮女人聒噪得很。你留他在这儿，就我们几个清静，聊天喝酒，多好！”
“你怎么也知道他来？”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格格相中彭武申，额娘正打算找人和彭家认识的人提这事儿呢。要不，怎么会突然要来拜年？”朗霖说着，夹起个饽饽，送到宝玖跟前：“张嘴吃了！”
别说宝玖，就连朗云也为他这举动震得楞住，不知朗霖呼噜里卖的什么药，这人素来顽劣，爱拿下人寻开心。
“吃啊！羊肉白菜馅儿的，你不是爱吃吗？” 朗霖再朝前一送，“快点儿呀，我胳膊都举得酸。”
宝玖瞅了瞅朗云，见他点了点头，才张口含进嘴里，却梗在那儿，嚼也不是，咽也不是。朗霖喜欢看宝玖吃东西的样子，他的牙齿细小整齐，雪白如珍珠，尤其两颗门牙，兔子似的，吃起东西特别讨人喜爱。他便盯着宝玖嚼几口，油水顺着嘴角淌下来，情不自禁拿腰间的丝巾想给他擦，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举动有些荒唐，忙做出不屑一顾地扔过去：“看你吃的，拿去擦干净！”
入夜，打更声从墙外穿来，借冬夜风劲，传得甚远。朗云躺在床上，身上疲乏不堪，朗霖晚上来折腾好一会儿才肯走，他大病初愈，坐上个把时辰，竟也觉得虚得慌，端不象少年该有的体格，想来不仅在心里叹气。宝玖晚上不回屋，都谁在他外屋的炕上，好方便伺候他晚上喝茶起夜。
朗云翻了个身，不管体力如何不支，脑袋倒是清醒：“玖儿，你睡没有？”
回答声来得很快：“没呢。”接着就听见他下地趿拉着鞋，赶忙走进来的声音：“爷，您怎么了？”
“白天睡多了大概，这会儿倒不困。”床帘被掀开，宝玖点亮了火烛，放在床头，低头查看着他。
“爷，看您这脸色，赶紧睡吧！今儿像比昨儿个重了呢，您哪难受不？”
“没事儿，别大惊小怪，”朗云朝里挪了挪身子，拍拍被子，示意他上床来，宝玖顺从地照他的意思做了，朗云拿被盖住他光的脚丫子：“今晚上，齐修找你干什么呀？”
“没什么，他喝了酒，过来撒酒疯来着，”宝玖半真半假地说，“我狠骂他一顿，以后估计也不敢再来造次。”
“哦，”朗云侧身躺着，脸色被锦缎包的枕头衬得越发地细薄苍白，“齐嬷嬷是不是……”他斟酌地想了想：“每次齐修来找你，齐嬷嬷都不欢喜，为了什么？”
这话问到宝玖心里，他想，果然下面这些乱七八糟的口舌是逃不过六爷的注意。
“我又怎会知道？六爷对我好，他们个个看我不顺眼。”
“我待这院里的奴才，都一个样，他们又计较什么？怕是耆惟对你格外关照，才惹来嫉恨的吧？似乎……阿玛对你也是另眼相待。”
“爷，王府主子，个个都对宝玖有恩，宝玖不敢忘的。”
“得了，我大晚上叫醒你，又不是要你报恩来着。”
“那您叫奴才来干什么？”
朗云豁亮乌黑的大眼睛转了转，看着床顶繁复的雕花：“我只是觉得有些心事，想找人说说……算了，改日的吧，”说着，叹了口气，貌似疲惫得很，合眼睡了。宝玖没有久留，下地吹灭了蜡烛，才悄然回去自己的被窝里。
第二天吃过早饭，朗云没有回床上躺着，却换了见客的衣裳，虽没明说，宝玖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果然没一个时辰的功夫，太福晋派了太监过来询问，说彭家大少爷想过来给六爷拜年，不知六爷下不下得了地。宝玖跟他说：“出门儿是不行的，让彭大少爷过来吧！”
刚把他打发走，外头又来了人，是三爷院子里的管事，说是送了些南方刚运来的瓜果。三爷朗霈在朝廷上管的就是各个州府进贡的东西，贡品并非都能送到宫里去，经常有些不合时宜，或者不吉祥如意的，便被扣下，官员们各自分了，因此，朗霈倒经常能弄些稀奇古怪的宝贝东西。
朗霈和朗云的兄弟情结，往好处说，顶多也就是凑合，因为他是侧福晋生的，哪怕是朗云朗霖的哥哥，地位也是不如这两个福晋亲生的小爷。因此寻常日子，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往来。王府也算人丁兴旺，手足之情却淡薄得很，大爷跟六爷七爷同是福晋所生，但因年纪差得多，也是不怎么亲近。宝玖看这些事，最是精准。三爷朗霈就是个势利眼的哈巴狗，逢年过节，也只挑好的送朗云，朗霖是什么也捞不着。若将来六爷不得宠，他肯定比谁都先来唾弃，这人顶不是个玩意儿。
东西倒是不少，三四个小太监搬着，宝玖因为识字，喜欢把收来的东西一一记录下来，拿给六爷过目。可笑的是，六爷从来也不在乎别人送过什么，只检查他写的字是否工整俊逸。看他们把东西放进库房，最后走进来的是个小厮，细长的手脚，身材格外风流玲珑，宝玖认得他，就是齐修说的那个绯墨。
“这么多东西，我得记完了，你们再走。”宝玖跟他们说，“大过年的，你们也忙，就绯墨留下来得了，你们先回去。”
宝玖是六爷院子里的红人，王府上下都是心知肚明，所以那几个小太监也不敢说什么，唯有让绯墨呆着，他们纷纷都走了。绯墨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不明白他是何用心，反倒戒备起来。宝玖抬头看他，唇红齿白的一张脸，难怪三爷娶了两房姨太太，还是爱鼓捣他。
“你还记得我吗？”宝玖突然问道。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五回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