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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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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交这一词在裴深眼里就是抄家,只有犯下欺君罪恶才能落得如此下场,他死前裴家还好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罐盖和当年那几人败了裴家。
裴深的眼神直盯着罐盖,眼眸沉了下来像是在问罪。罐盖被盯得有些怂,结巴着开口:“上交国家,造……造福百姓。”
裴深一听便笑了,他的东西能造福百姓?当年不是所有人都说他的东西从死人堆里拿出来都嚷嚷着晦气吗?
罐盖看裴深的神情似乎没这么冷,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能当多少钱?”裴深问。
裴深以前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少爷,没钱这日子是过不下去。
罐盖被问得有点懵,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古董要被拿去当了?
“能当不少钱呢。”纸虞看似认真地数着,“还能再建好几栋祖宅,这些东西都要拿去当吗?这些古董看着都有些年份了吧。”
罐盖:“起止有些年份,有些比我岁数还大,从先祖那辈就传下来,不能忘了本啊。”
以前他和纸虞生活在祖宅的时候,拿着两份薪水,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现在多了一个人生活,倒也不至于沦落到变卖家产的地步。
罐盖心里有了计划:“我和纸虞每个月在特管局都有工资……俸禄,能养活一家,三个人。”
裴深听到了个陌生的词:“特管局?”
“就是以前圣上封裴家的天魂,现世主要负责鬼魂的杀人命案还有一些扰乱百姓生活的妖物,也算半个捕快吧。”罐盖解释,“只是现在天魂里的人都不再是我们的人了。”
祖宅是特管局总部,只是用来定下每一任并无实权的局长,全部实权都在分部局长手上。
裴深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属罐盖资历最高,只是他回来了这么些年只混到了个小组长,可见特管局这一趟水是有多深。
罐盖心虚地瞄了裴深一眼,当年的事有些复杂,也不知道少爷放没放下,他口无遮拦地说出来就怕对方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裴深确实想起来当年的一些事,没死之前心怀耿耿,死过一遍之后像是淡了一样,总觉得有些忘了。
“你怎么不去当?”裴深看他似乎向往在天魂讨回个一官半职。
罐盖力表忠心:“我生是您的人,死也是您的魂,我的头永远都是你。”
听到这么肉麻的话,纸虞打了个冷颤,吐槽:“恶心。”
罐盖瞪了她一眼。
裴深看到墙壁上的线谱子,最上一层是他的名字,粗粗的单支线并无分支。
“底下都是谁?”他问。
罐盖随着他的眼光看到记录历任特管局当家的谱子:“你死后裴家各大家族就把他们的人推上来,再由殮从中挑选出来,最终那人就是特管局的局长。”
裴深把握在手里的石头松开,发着光的石头掉落半米后漂浮在空中。
“你选的?”
殮在裴深眼前蹦跶了两下,像极了邀功。
“出息了。”
祖师爷入世以来第一句话好话给了一块石头。
殮听到这句话蹦跶得更厉害了。
裴深没再管它,又问:“他们无后?”
罐盖点头说:“一生不娶,无后。”
有后就会节节生枝,人多了就会乱,还不如生一代落一代。
纸虞像是感叹局长这一职的不易:“殮选的都是一家一个独苗苗,无后送终,死后抬棺材的都是我们特管局无亲无故的人。”
裴深心说我连抬棺材的人都没有。
他目光落在最后一处,名字下方已经延伸出来一条支线:“下一任……”
罐盖抢着说:“下一任就是你啊。”说着他还想拿起笔墨把裴深的名字添上去。
一个谱子出现同一个名字两次算什么事,第一个是他就算了,如果以后最后一个也是他的话,他这一条线算是废了。
“空着吧。”裴深说。
罐盖拿起笔的手一顿,转头看裴深:“不写吗?为什么?”
裴深没说话,时隔这么多年罐盖还是觉得祖师爷一点都没变过,不想搭理人的时候一个眼神不给。
罐盖:“如果空着的话,分部那些老家伙又要来祖宅闹,这一闹安生日子也就没了。”
裴深的脸瞬间就臭了。
罐盖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接触人,特别是一群倚老卖老长得老的老家伙。
裴深抬眼看着自己的名字:“它不选不就行了吗。”
它指的是殮。
罐盖一顿:殮是你的东西,你都回来了,它还能去选谁。
“行,您说了算。”
裴深看了殮一眼,石头立即收起亮光,又变成那个死气沉沉冷冰冰的臭石头。
纸虞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物似主人形。
热闹看了一个上午,她也到时间去值班了。
纸虞说:“我去值班了,你值夜班,到时候我们交替。”
罐盖这个小组长毫无实权,叫住了她:“等等,你还有一件事没做。”
纸虞不明地望向他,罐盖说:“把少爷的头发理了。”
裴深头发及腰,头发没了发簪看着有些别扭,但在这个时代戴着发簪也是件奇怪事,还不如剪了一身清爽。
纸虞:?
罐盖拿着个电动推子和剪刀说:“你不是常年剪纸人的吗?手巧。”
纸虞瞪着他:“剪纸和剪头发能一样吗?”
罐盖说:“那起码比我好吧,我剪块纸都是歪的。”
两人在商量,当事人的想法完全不重要。
罐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问。
“少爷,剪吗?”他仗着在这个时代多活了几百年开始糊弄人,“这个时代的男人可没有这么长的头发。”
裴深对这些表面东西不上心,以前都是由罐盖负责,生前习惯了人服侍,生来也一样。
“随你。”
有了祖师爷一句话,两人开始忙活,为了减低伤害值,他们决定用最少的工具理最简单的发型。
一顿捣鼓后,纸虞剪完就跑了,留下罐盖一个人收拾残局。
罐盖瞧见满地头发,再瞧瞧男人没了头发遮掩消瘦的后背,一路往上,发尾遮住了半个白皙的颈脖,头发的长度还是可以用橡皮筋绑一个小辫子。
裴深一低头额前的碎发有些碍眼,还没等他开口,罐盖迅速地帮裴深梳了一个小辫子。
裴深脱离世间好几百年,好多事物都觉得陌生,罐盖在房间里摆上了一桌饭菜,才开始和裴深开始说这一世的种种。
“爷,当年你记不记得跟我说过要在裴家祖坟等你入世,可你知道吗,我不是在裴家祖坟等到的你,而是在季家祖坟。”罐盖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入错坟了呢。
裴深拿着水杯的手一顿:“棺材呢?”
没人跟他说要把拿棺材回来啊。
罐盖心虚地说:“还在季家祖坟。”
说完他还瞄了裴深一眼,只见祖师爷在沉思着什么。
他又说:“要不我去把棺材拿回来?过了一晚而已,应该还在……在吧。”
祖师爷回来后,罐盖每说一句话都在被打的边缘试探,他心虚得厉害。
“你带我回来有没有惊动人?”裴深问。
罐盖摇头:“没有,那山头人际荒芜得很,三更半夜的连鬼影都没。”
“走吧。”
罐盖:“哪去?”
“把我的棺材拿回来。”
罐盖有些紧张地问:“拿回来干嘛?”
他当年入世的棺材已经变成朽木,真没人跟他说要拿回来啊,要是拿不回来会不会……轮回那鬼地方他可不想再去一次了。
“留着下次用。”
罐盖:……?
这棺材还能二次利用?
天大地大,祖师爷最大,祖师爷说去就得去,只是去得收拾一下。
罐盖做回以前的事情,帮着裴深放水沐浴,只是现在用的是自来水,放水的时候罐盖好像看到裴深眼里的惊讶。
罐盖转了一下调温器:“爷,还能放热水呢。”
裴深心里依旧被惊了一下,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淡定地点了点头。
罐盖以为裴深还会继续震惊,不愧是祖师爷,适应能力强,不像他回来的时候,只是看到一个小小收音机就吓得半死。
裴深披着件浴袍满身热气出来,头发还在滴水,罐盖赶紧把浴巾披在裴深头上。
他又从衣柜里找出了几件合适的衣服给裴深换上,他比裴深长得矮,衣服还能勉强套上,裤子就短了半截。
好在从衣柜角落找到了一条以前买错尺寸的裤子,为什么没退?因为那时他以为还能长长,毕竟他死的时候根骨还没长全呢。
初春的气温还有些冷,他找了件浅色薄毛衣,还有一件黑色外套,都是休闲款,再搭配个运动鞋就完美。
罐盖弯腰拿起运动鞋,抬头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裴深不由地一愣,这个时代的衣服穿在祖师爷身上毫无违和感,仿佛这人本该就是清晨打扮好去上班。
他朝裴深笑了笑说:“爷,真好看。”
回答他的是从裴深怀里窜出来的殮,他似认同罐盖的话在两人面前蹦跶了几下又回到裴深的怀里。
裴深坐在椅子上,罐盖半蹲在他跟前帮他换鞋,刚穿好一只,他头顶传来声音:“我自己来吧。”
罐盖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鞋子就被裴深接过去,修长的手指在鞋面上绑了蝴蝶结,相对于罐盖绑的那个,裴深自己绑的还好看一点。
“爷,你是不是嫌弃我了。”罐盖忽然有些无措,以前这些事都是他来服侍的。
裴深的眼神朝客厅的电视机看了眼:“那不是说了么。”
罐盖不明所以地望去,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是某台青春偶像剧的预告——
女主角指着刚破产的男主总裁大骂:“你生活是不是不能自理啊,洗澡还要人放洗澡水,衣服还要人帮你穿,出门上班还要人候着,一看你就没经历过这社会的毒打,现在哪还有你这种人,你还当自己是少爷呢?”
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裴少爷一件不落的全做了。
罐盖听着电视里的内容感到无语:“这是纸虞看的电视剧,她这人就爱看玛丽苏,甭管他,这些事还是我来做比较好。”
罐盖怎么想也没想到祖师爷入世第一天就被玛丽苏给毒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