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天》认知失常

9、第九章 黄河阵

　　前文说到这西阙山上的太清轩渺洞天乃是水族最后一任龙君声川操持的混元化虚大阵所化而成，此地浩渺虚空、无尽星河，就是这洞天本身。

　　它无上无下，无左无右，前后方向都因入阵之人心念变化而动。

　　故而纪灵渠挥手开阵，便有无尽星河倒转，颜色斑斓变化，那天上汪洋便也不在局限于穹顶之间，而是囊括四方，环绕宇内。

　　便在这眨眼之间，秦枕刀已经陷入了九曲黄河阵中了！

　　秦枕刀虽然瞧不上纪灵渠那点法术，但也不敢让这洪水沾染分毫。

　　只因这洪水连通天下所有水脉，有弱水、幽泉之能，最善吸人魂魄，渡人往生，金丹期下，触之就要魂坠九幽冥府，入转轮地狱；其中更中有水中万族愿力在，天下凡受风雨恩泽之辈，神魂皆要受那些枉死水族的真灵拷问一番，便是已成天仙的修士碰了，修为也得褪去一层。

　　秦枕刀当年就是因此，在声川手里栽了个跟头。

　　此事还得说到西阙山的来历。

　　西阙山为天下第一高山，自古便是无主之地，不是因为其地贫乏，而是因其上有贯穿辰、郦两国的万水之源。

　　掌控此地，便等于握住了一陆水脉，正魔两道僵持不下，谁也不愿让对方得了这能影响一陆生灵的地方去。

　　直到数千年前，平白无故冒出来了一个自称冥泽散人的家伙，在正魔两道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偷偷占了这么块地方。

　　要知道，天下元神真人屈指可数，凡出一位就会引起天机变化，与其利害相关者，顷刻间便能感应到自己劫难、因缘的变动。

　　声川此人来得无声无息，而诸方大能皆无感应，便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直到正魔两道打完，以魔道大兴为定局，方才把目光落在这么一个没有眼色的家伙身上。

　　道号冥泽散人的声川已经在西阙山布下了后来名震天下的混元化虚大阵和其内的九曲黄河阵。

　　秦枕刀那时已经被明朝雨掳进了天极狱炼化了道体法相，他神志被魔念所染，天性中的戾气主导了心智，一切慈善仁爱根绝，诸般怨憎嗔痴皆断，七情六欲全被注入法相之中，以此成就魔门的破妄尊者。

　　他在正魔大战上立了大功，然而魔门一道吃过他的亏的人更多。

　　比如当时统领四方魔教的天魔主张道鲲。这位天魔主原先出身道门抱朴宗，与佛门大能守元禅师辨法三天三夜后，转投了佛门四大禅寺之一的明光寺，在成菩提道果之时，为他化自在天魔王所惑，沉迷欲界诸多享乐之中，一身佛法成魔法，八臂如来法相成了八臂罗刹法相，虽然失了菩提果位，飞升无望，但也是当世道、佛、魔三修第一人，阳神之下最强者。

　　就是这么一位阳神之下最强者，却在正魔大战时被秦枕刀这杀神斩了四只手，破了一身道法。

　　这些人可不像明朝雨这个亲自炼化他的上司那样，将他当做一件重器来爱惜，也没有胆子跟秦枕刀正面交锋——敢正面和他争锋相对的大多都死在了当场。

　　他们只能像道门中人一样以大义的名号，来给秦枕刀使绊子。

　　彼时，正道大败，魔道大兴，人间各地邪法泛滥，魔门传教四方，广开门户，正要将人间收入囊中。

　　这群胆小鬼听闻派去声讨冥泽散人的先锋折在了西阙山，就知道声川此人必然是块铁板，便趁谋划大局的明朝雨和寂灭天女被正道牵制的时候，合伙怂恿了天魔主张道鲲，遣秦枕刀去讨伐这私自占人宅地的冥泽道人。

　　四方魔教本就各自为政，只因恰逢千载难得的魔教大兴之机，而联合成一股势力，张道鲲虽然因道、佛、魔三修被推举上了天魔主，但是魔门中能力与他相当者不在少数，譬如那设计将秦枕刀渡入魔门的明朝雨，就是一个厉害的狠角色。

　　而且他八臂金刚罗刹法相被斩，一身道法为秦枕刀所破，被修为大不如前，自然对那些个合作者更为忌惮。

　　秦枕刀被封为魔门护法之首的渡妄尊者，但他终究是被明朝雨用天魔狱给炼化的正道人士。

　　明朝雨敢用他的道行保证秦枕刀入魔之后可为魔教所用。可魔门中人向来谎话连篇，一言九鼎不如做梦！

　　故而张道鲲顺水推舟便应了“下属”的恳求。

　　秦枕刀听令办事，当天就一道剑光入了西阙山。

　　那西阙山中之阵乃是阵中阵，皆是为了调理保护水脉而设。

　　便是如今让他再来评判，他仍旧认为内阵九曲黄河阵不如那可以幻化出虚空星辰对敌、靠罡风天火对阵的混元化虚阵凶险。

　　可他当时偏偏就在这九曲黄河阵上栽了跟头。

　　他入魔门之后，在道门的回忆便如同前世记忆一般走马观花一览而过，再也动不了他分毫情绪。且又因为他道法功体特殊，能五蕴不沾，六欲不染，对付那些个能惑人心智的阵法道术更应该无往不利才是。

　　九曲黄河阵中的汇集的惨遭横死的水族真灵，与他又有何干？

　　然而这冥泽道人却在他的混元化虚阵却模拟出了一方须弥世界！

　　便是秦枕刀也没有料到，这来头不明的家伙能够在他还未完全成形的阵法里演化出了天道雏形，以此蒙骗了他的法相，利用秦枕刀的先天劫运之法，补全了这方天道欠缺的劫难，不仅让秦枕刀帮混元化虚大阵补全了缺漏，还让这尊被魔教度化的无情之辈被天道共了情！

　　人之无情，无非一心为己。

　　而天之无情却有所不同。

　　此无情非利一族，非害一族，而是讲究轮回罔替，生生不息。

　　然而人道昌盛，人族生来便被成为万灵之长，便如同那些掌于爷娘之手的小儿，生来便受千娇万宠，稍不如意，便要说什么父母不慈、天道寡情，哪想过其它族类的事情？

　　秦枕刀在道门时明白天理人欲，亦做不得无情博爱，悟不通绝情寡义；而他入魔门之后，就更是喜怒由心，唯我独尊，就更没有去共情他族的无聊之想。以至于，他猛然遭受这磅礴欲念宛如袭击般的指责控诉，竟然一下子没有回过神。

　　仅是如此也就罢了，然则当时主阵之人冥泽道人声川虽为人族之身，却是水族最后一位真龙转世，天下水行之属皆为其臣妾。

　　他能为水族生存斩断真龙一族最后血脉，投生人族，拜入道门之下，也能为了水族延续与他师门恩断义绝，孤身与正魔两道为敌，占据西阙山这等禁地。

　　秦枕刀虽然修为高强，可惜心性差他一筹，修为又被阵法压制，入阵之后尽无甚还手之力，虽然侥幸靠着太乙枢光剑不属五行，不占因果的特性逃了出来，但是师门至宝雁归剑却折在了那里。

　　此事有一，秦枕刀却不会让其再有二，何况阵主冥泽散人声川已经飞升他界，如果秦枕刀连纪灵渠这条傻泥鳅都对付不了，怕是要叫人贻笑大方了！

　　左手像前方一按，无形的气流自他周身扩散开，秦枕刀法相一出，那漫天洪水瞬间被寒气侵染，涌动的频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就在这弹指间，千里波涛具成冰川。

　　纪灵渠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震得这千里坚冰几近裂开。

　　“秦老贼，你转世之后修为大不如前，竟然还有胆子做冰封水国的春秋大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