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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冷静 ...

  •   望月台主殿里烛火不明,一片昏暗。

      望舒张开手掌,两个泡泡飘了出来。

      这泡泡,名叫梦珠,记录着人们梦的内容。

      黄色,是所思梦,是做梦者的幻想。蓝色,是所见梦,折射出的,都是做梦者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眼前这两个梦珠,泛着幽幽蓝光。

      却都是小润玉的……噩梦。

      望舒点开两颗梦珠,泡泡逐渐放大,将里面的事物清晰地显现出来。

      第一颗里面,是一个头上长角、身上长鳞的小孩。这时突然冲出一道黑影,一手抓着小孩头上的角,一手拿起刀,狠狠地削了下去!紧接着,那黑影又扒开小孩的衣服,将他上半身的鳞片,一片一片地拔下!

      第二颗梦珠里,没有黑影,只有一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他额上的角不见了,只留下两个暗红的血洞;身上的鳞片没了,换上一身鲜红的新衣,衣角滴着血。

      “啪!”

      主殿里,一切仿佛被无形的手扫过,器物尽毁,一片狼藉。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

      “呵……一条变异鲛人,就让你们这般惶恐么?”她轻轻地说,眼神温和到了极致,质变成一股杀气。

      她缓缓朝梦珠伸出手。

      梦珠里的小男孩,面色苍白。他的上半身是人,两条腿却因疼痛无法维持人形,渐渐合拢在一起,变出白色的鳞片。

      可惜梦珠大小有限,望舒无法看到他尾巴完整的形状。

      不过那白色的鳞片,和流线形状的尾巴,足以让她肯定——这是一条鱼尾!

      润玉果然是一尾白色鲛人。

      她肯定了这点。紧接着一股无名之火,从她心头窜出。

      天帝真身是金龙,润玉生母为其孕育子嗣,生出的小鲛人头上长龙角,也属正常现象。

      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定是没见过这等变异鲛人,为了排除异类,才这般伤害小润玉的。简直可恨至极!

      最好不要叫她知道,是何人这般伤害小鲛人。否则,她定叫他悔不当初!

      望舒的眼神瞬间杀气重重,蓝色梦珠受不住气势,“嘭”的一下化为虚无。

      主殿的异动过于明显,除了睡得香甜的润玉,谁都能感受到,纤阿也不例外。

      大门打开,纤阿行色匆匆地赶来,看到满地碎片,很是吃了一惊。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纤阿赶紧施展灵力,将周围恢复原状,“您许久没生过这么大的气了,可是天帝那里……”

      望舒走到窗前,看着暗色沉沉的窗外。

      “纤阿,你说过,小鲛人的生母只是一介得道精灵,此事从何得知?”

      纤阿不曾料到,她开口就是问这事,于是愣了一下,回答:“天界众仙都如是说。难不成,娘娘觉得其中有异?”

      有一事,望舒始终不明。

      “天帝是龙,天后是凤,二者血脉同样强大,因此天后的凤凰血脉之力,压过了天帝的真龙血脉,生出旭凤这只小凤凰来,倒不是多么令人惊奇的事。可是,润玉的生母到底是谁,她的血脉竟也压过了天帝,生出一尾小鲛人来?”

      纤阿嘴唇嗫嚅,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纤阿真的以为,主上称大殿下为“小鲛人”,只是随口叫的。没想到,她真的以为大殿下是一尾鲛人……

      那厢,望舒还在分析着:“鲛人一脉,虽说早已断绝。但仍有遗留也不是没有一丝可能。可若是普通鲛人,不可能压过天帝生出小鲛人,难不成是一尾上古鲛人?就是不知道这上古鲛人是谁……”

      纤阿站在旁边,听着她自言自语,从大殿下的若干事,一直推演到上古鲛人,甚至连几处可能藏有上古鲛人的海域,都列举的一清二楚,就差派人去找了。

      纤阿不禁扶额,连忙叫停。

      “娘娘多虑了,许是天帝那时身受重伤,血脉之力遭到削弱,也未可知。”

      却不曾想,这话瞬间点燃了望舒体内的话本之魂。

      “此话有理。可能那时,天帝身受重伤难以返回天界,流落到海边,突见一绝色女子,坐在礁石上唱歌织鲛。天帝一时情难自禁,追求那女子……”

      这编故事般的情节,还如此俗套,真让纤阿无言以对。也许该请月下仙人,下次少拿些话本来了。

      纤阿摇着头,见主上无事,摇头退出了主殿。

      殿门即将合上之际,一道略微颤抖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他是鲛人……对吧?”

      回身看去,纤阿只见到她站在窗边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清冷。

      纤阿的脑中闪过仙子们偶尔的话常——

      天界谁都知道……大殿下润玉,是一尾白龙。

      纤阿犹豫了,看着她的背影,最终回答道:“嗯,天界谁都知道……大殿下润玉,是一尾白鲛人。”

      主殿大门合上了,殿内又恢复了一片冷清。

      望舒摘下窗外一颗夜明珠,放在掌心,微微笑着。

      “小鲛人,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她轻轻地说:“一定。”

      又是一日清晨,小润玉坐在望舒对面,面色自若地吃着早膳。

      经过长时间的折磨,他早已放弃挣扎,因此倒面色自若。真是可喜可贺——

      个鬼啊!

      虽时时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克己复礼。但口中这令人难以想象的奇葩味道,让润玉心中的小小人再次崩溃。

      从某方面来说,他的母妃于厨艺一道,当真是个天才——这黑黢黢一团,还冒着深紫色臭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手艺才能做出来?

      只怕世间剧毒也不过如此吧?

      想起上个月,一只苍蝇掉进早膳里,结果挣扎都来不及,就腐化成苍蝇水的恐怖模样,小润玉就觉得一口气抽不上来。

      还有昨天,他不小心洒了半碗大补汤在地上。谁知墨绿色的汤液,一接触白玉似的地面,顿时冒着浓烟,发出可怕的“滋滋”声,不一会儿就把地面腐蚀出一个洞……

      他至今忘不了,他和猪崽抱成一团,惊悚地看着那个大洞,还有旁边母妃明媚的笑容时,心里是何等颤栗!

      从前,小润玉总有些自苦,觉得自己万事不如人,不招人喜爱。此后,他却再不这么觉得了……

      能将母妃这么恐怖的早膳吃进肚中,还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的,这世间还有何人?

      最起码在消化功能强大这一方面,小润玉觉得,六界第一强,舍他其谁?

      煎熬的早膳时间过后,小润玉连忙想溜去省经阁,不想望舒却拦住了他。

      她一边吃着桂圆,一边朝他招招手,像个招财猫似的。

      “哎呀,小鲛人,急着走什么,怕我吃了你?”

      小润玉一脸苦笑地转身,恭敬地答道:“母妃言重了,只是父帝曾交代孩儿,要经常到省经阁读书。”

      “噗……”望舒吐出一枚果核,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陛下没和你说?”

      “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不用去省经阁了。”

      “这……”

      “陛下他怜惜我素日辛苦,遂叫你留在望月台,好替我分担些重担。”

      望舒的眼睛闪闪发亮,与笑靥如花相衬,简直真诚的不能再真诚。

      然而这熟悉的表情,她每次逼他吃早膳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绝对不会上当了。

      而且,难道在父帝看来,月母妃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这也叫辛苦吗……

      见他表情有异,望舒微挑眉头,收了笑容:“想我堂堂天帝侧妃,会哄骗你一个小孩吗?”

      小润玉心中权衡,觉得也有道理,点头应了:“孩儿一切听父帝母妃之意。”

      小鲛人这般乖巧懂事,真是不欺负欺负,都不好意思呢!她心中想着,眼珠子转的飞快。

      小润玉不查,只拱手问道:“母妃辛劳,不知孩儿能帮母妃做些什么?”

      “哦,那什么……”

      望舒捻起一颗桂圆,细细地剥了皮,惬意地放入口中。许是香甜的口感令她满意,她脸上的笑容更美了。

      可是,小润玉心中却升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

      “这望月台万年不变的景象,我早已看厌。小鲛人,你就帮我在花园里挖个洞吧。”

      ……

      诡异的沉默弥漫在殿中,润玉握紧小拳头,强忍着掀桌子的冲动。

      “母妃您说什么?孩儿没听明白。”他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企图引起望舒的后悔之心。

      然而心早就被狗吃了的望舒,只是优雅地吐了桂圆籽,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髻上白玉簪尾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哦呵呵呵,要挖一个望月台主殿那么大的洞哦!”

      小润玉走进两步,直视着她:“孩儿不是泥鳅,不会挖洞!”

      可惜,邪恶势力之所以可怕,就在于你恨得牙痒痒,偏偏又咬不到她。

      面对邪恶势力,小润玉反抗的力量,太过微不足道。下一刻,他就被扔出大殿,一头栽进泥土里。

      “母妃!”

      小润玉吐出口中泥沙,正欲怒吼,不想一捧黑土顺着头发,从他额上滑下来,正好呛进他口中。

      “咳咳咳!”

      这黑不溜秋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一条泥鳅了。

      “小鲛人,今天挖不完,明天早膳加两道菜哦!”

      望舒的声音从殿中传来,小润玉顿时泄了气。

      他变出一把铁锹,用尽全力铲下去,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浅坑。

      “小鲛人,不能偷懒,要用灵力哦!”

      柔和的女声又从殿中传来,小润玉认命地扔了铲子,用灵力化作铁锹,一下一下地挖着。

      一阵微风拂过,素色的身影轻飘飘地从殿内飞出,落在秋千长椅上。

      她并没监督小润玉,而是一手拿着话本,一手撑着脑袋打瞌睡。

      浅浅的银色灵力萦绕在藤蔓上,使秋千长椅自动摇晃起来。素色鲛纱制成的裙摆,悠悠地飘荡在天地间,被风吹起又落下,静谧又美好。

      看着眼前一幕,小润玉怔住了。

      随后他眼中漾出浅浅的笑意,不久又低下头,继续忙碌着她口中所谓的“重担”。

      灵力铁锹铲了足足一刻钟,挖出的坑还没一个汤碗大。

      小润玉再抬头看向望舒时,眼神已经变成了幽怨。

      虽然眼前美如画,但他还是好想好想,用铁锹把她从秋千上铲下来,然后倒进刚挖出的坑里,再用黄土掩了,最后上去把土踩严实了怎么办?

      润玉,冷静!动心忍性,动心忍性!不能谋杀母妃,此乃大罪!

      他在心中念经似的反复告诫自己,这才忍住了弑神的冲动。

      睡梦中时间,过的总是飞快。

      望舒再睁眼时,已是金乌西垂、酉时将近了。

      越发黯淡的花园里,一道灰色的小小背影,还在埋头挖着土。旁边一只胖乎乎的小兽,正开心地在泥土堆里打滚,把洁白的皮毛染成了黑色。

      见园中的坑约有半个主殿大小,看来小鲛人确实没偷懒。

      望舒摇摇头,说:“才做了一半,真是……”

      小润玉脸色微微发红,在尘土的掩盖下并不明显。

      他抿了抿唇,抬头说:“孩儿今晚一定挖完。”

      望舒伸出手,他手中蓝色的灵力铲就飞到她手中。

      她“噗嗤”一笑,将铲子扔回他手上。

      “灵力铲,亏你想得出来。难不成,你打算和人打架的时候,掏出一把铲子,砸人脑袋上?”

      小润玉一愣,疑惑不解地问:“母妃此话何意?”

      “昨日不是告诉你了,灵力化刀剑?”

      说完,她挥挥衣袖,避开满地尘土,回了主殿。

      “是,母妃。”

      小润玉有些不明所以,却下意识按照她说的话来,灵力化剑后开始挖洞。

      什么嘛,这剑哪儿有铲子好用?

      小润玉心下腹诽,控制着灵力剑,往地下挖去。不想他难以精准控制灵力,导致灵力剑左右打摆,土都掉回了坑里。

      他不禁有些沮丧,但想到她的话,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体内灵力,不让灵力剑晃动。

      半个时辰后,洞大概增加了——脸盆那么大的面积。

      这速度……大概比蜗牛爬快一点。

      看着半开的主殿大门,小润玉并不认输,控制灵力剑再次和泥土大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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