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88、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脸木偶（下）

　　他目光在这三个不同的木偶和其他木偶中扫动，心下开始思量。

　　——其他的木偶都统一地穿着校服，连发型都一模一样……

　　——只有他们，林塞，阿连娅，拉斯蒂娜，衣服与众不同……这衣服，倒是和他们现在穿的一样。

　　林塞皱起了眉。

　　他们才从外回来，也知道卡纳图学校会逢动荡之时，因此也没换上校服，而是穿上自己利于战斗的常服……

　　林塞愣住了，有什么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三个木偶——

　　这三个木偶显然是反应的他们现在的模样！

　　难道这三个木偶是前不久才刚刚做好的？在他们踏入这个‘卡纳图’之后？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林塞的目光扫过木偶身上。

　　他和阿连娅还好说，但拉斯蒂娜一直喜欢穿着的有着繁复衣饰的裙子——显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好！更何况是一模一样！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林塞心下一定。

　　他注视着眼前的三个木偶，却是对着阿连娅他们问到：

　　“你们知道什么看破幻觉的办法吗？”

　　“……你是说……？”阿连娅瞳孔一缩，心中也已有了猜测。

　　“风啊……”旁边的拉斯蒂娜倒是没多疑惑，直接开始了吟唱，她挥舞着伞，引起气流在伞尖汇聚。

　　“等，等等，拉斯蒂娜……”林塞愣住了，开口试图阻止，他正是因为知道他们的能力都与幻境无关，才开口询问有没有什么方法或技巧，然而拉斯蒂娜直接动用了异能。

　　——很显然，拉斯蒂娜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林塞清清楚楚在这汇聚的狂风里听到了拉斯蒂娜接下来的话语：

　　“——撕碎它们吧。”

　　然后那股风带着摧灭之势向那三个木偶袭去。

　　“……”林塞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哈，哈哈……如果是幻觉的话，被这么一击也应该消散了吧……”阿连娅强行找着理由，“这么说起来，也是一个辨认幻觉的方法吧，哈，哈哈……”

　　“是真的的话，应该也被这么一击消散了吧。”被捆着的娅迪毫不客气地补充着。

　　阿连娅只能装做没听见。

　　过了好一会，那风才渐渐消失，现场平静了下来。

　　林塞看着地面上被拉斯蒂娜的风弄出的一个凹陷的大坑——

　　和里面散落的木头碎块。

　　“……所以，不是幻觉？”阿连娅也注意到了那些木块，愣了愣，这么问到。

　　“……不。”林塞走上了前去，他弯腰捡起了一块，视线又在地面扫动着，“就是幻觉。”

　　他这么肯定地说着。

　　“可是……”阿连娅看着那些木块，皱起眉。

　　——显然，幻觉的话不应该留下这些。

　　“或者说，不是那种纯粹的幻觉。”林塞这么说着，站起了身。

　　“那是什么意思？”娅迪开口问到，她对这事也很是好奇。

　　“你们还记得那三个木偶的发型服装吗？”林塞这么说着，他转过身来，扬了扬手中破碎的布料，“很显然——完全不一样吧？”

　　阿连娅的视线在林塞手上停了一会，她低声惊呼道：

　　“这不是校服的布料吗？！”

　　林塞手中这块，和周围那些普通木偶身上的卡纳图学校的校服上的，完全一样！

　　林塞点了点头，继续说到：

　　“所以，那三个其实只是和周围那些一样的木偶，只是上面附加了一些幻觉技巧。”

　　阿连娅倒是有些理解了，但也更加困惑：

　　“……但这是怎么做到的呢？又为什么要变成我们的样子？”

　　“变成我们的样子，或许只是为了震慑和警告我们不要乱跑吧……毕竟精神冲击蛮大的。加上那种玄之又玄的话……”林塞说着，看着地上的碎块，“安泽曾经说过，那种乍一听就逼格很高，讲话似是而非又不解释清楚的东西，大概率是用来唬人的。”

　　“不，这时候就不要引用了吧……”阿连娅嘴角抽了抽，“等等，那家伙真的说过这种话吗？”

　　——怎么听起来感觉就像现编的。

　　林塞无视了阿连娅的问题，继续解释着：

　　“至于怎么变成我们的样子的——”

　　他从衣服上取下了什么东西，摊开手，展现在阿连娅他们眼前：

　　“就是靠它了吧。”

　　“这是——”阿连娅愣了愣，惊讶道，“校徽？！”

　　拉斯蒂娜也把自己领口别着的校徽取了下来，微微皱眉。

　　“等等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阿连娅因为林塞这解释，更加糊涂了。

　　“还是您来解释吧——”林塞摇了摇头，扫了一圈四周注视着他们的那些木偶，“校长。”

　　这两个字落下，让阿连娅他们彻底愣住了。

　　“……卡纳图这学校问题越来越大了。”娅迪低声喃喃着，心中已经肯定了自己“反派”的猜测。

　　“……”林塞阿连娅他们无法反驳。

　　周围那些穿着校服的木偶，依然一动不动，统一的着装，统一地凝视着林塞他们——

　　似乎并不明白林塞在说些什么。

　　阿连娅他们看向了林塞。

　　“阿连娅，你还记得在地下室的时候，那个【苍色之翼】的白发男子把徽章扔给我时，校长说了什么吗？”林塞开口这么问着。

　　阿连娅皱着眉想了一会，不确定地说着：

　　“好像是……‘校徽这东西，还是要妥善保管’。’”

　　林塞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校徽：

　　“当时……我以为校长是在责怪我，因为使用我的校徽，所以【苍色之翼】的人才会进入卡纳图学校。”

　　“难道不是吗？”阿连娅皱起眉，校长当时的这句话，就让她想要出声辩解。

　　“当然不是了。”林塞说着，他抬起头，看向四周那些木偶，“不管他的立场是什么，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毕竟现在是卡纳图的校长——”

　　“只要是一校之长，就不会在学生面临生死与妥协的选择中，责怪学生为什么不用生命抵抗。”

　　“即使校园中有暗涛波动，卡纳图学校自建校以来，便不曾有过学生死亡的案例。因此，作为一校之长来说，他是绝对尽职尽责的——所以，那句话不可能是责备，而是提醒。”

　　“……提醒？”阿连娅愣了愣，问到。

　　林塞握住手中的校徽，看向阿连娅，解释道：

　　“安泽曾经说过……”

　　“打住打住！”阿连娅赶紧叫停，再这么下去，安泽身上的锅怕是能把他压死。

　　“……不，这次是真的他说的……”林塞嘴角一抽，“虽然只是提了一句……”

　　拉斯蒂娜抬起头看他。

　　林塞继续说着：

　　“在我们动身去往丹妮娅学校联赛前，安泽就顺口说了句，说是因为之前期末考试菲丁混进来的事，校长觉得学生安全得不到保障，因此想要加强防卫……”

　　“但是我们从丹妮娅学校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警卫人员增加。”拉斯蒂娜淡淡说着。

　　“……应该是知道防不住吧。”林塞叹了口气，他已然猜到，或许从那刻起，就闻见了风雨的苗头，“……所以，校长可能用特殊办法，将保护落实到了个人。”

　　他看向了手里的校徽。

　　然而他没有说完的是——

　　只可惜这次事件来得太快，虽不至于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也是在没有万全准备之下。

　　不管是安泽还是校长，都没有针对这次的特殊防御计划。

　　而一切只能用之前埋下的暗线和后手来做抵御。

　　“……所以，这个‘保护’，就在徽章里……”阿连娅喃喃着开口。

　　“难道那三个木偶的变化也是因为徽章吗？”阿连娅皱起眉，她已经联想很多，“因为我们的到来在意料之外，所以用木偶，根据徽章，匆忙变化成我们样子。而娅迪不是卡纳图学校学生，自然也没有徽章，也不会有学生信息，所以无法幻化，因此就只有我们三个木偶……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做？”

　　阿连娅不解地抬起头。

　　“……因为校长并不想言明自己身份，也不想让我们知道这里到底是哪，更不想让我们去找什么‘宝藏’……”林塞叹了口气，这么说着，“他只是觉得，如果我们被镇住，觉得这地方诡异恐怖，因为那看起来高大上的，玄之又玄的话，不敢到处乱跑，就停在这里，就会安全——你还记得之前那三个木偶的话吗？虽是让我们做选择，可其实是劝我们停留。”

　　“……可这样就能确定我们能留在这个‘卡纳图’学校不动吗？用那些木偶镇住我们什么的……”阿连娅皱起眉，总觉得不怎么靠谱。

　　林塞长长叹了口气：

　　“因为安泽曾经说过，当你遇见一些意外情况的时候，不要冷静不要慌。拿出一副你是常人无法触及的高大上模样，说一些玄之又玄的话，再加上部分气氛营造，这样往往能够让那些‘意外’的人心生敬畏，不敢轻举妄动……”

　　阿连娅眼角抽了抽。

　　——看来思想被毒害得不轻。

　　周围那些木偶终于有了动静，一个木偶向前走来，从它身上传来了幽幽的叹息：

　　“我此生最大的败笔，绝对是遇见安泽。”

　　这话虽是默认了林塞之前的推测，但也让林塞他们有些共鸣。

　　“……校长。”林塞出声打了个招呼，算是安慰到，“安泽很多话都是说着玩的……不，他基本上没什么正常话……听他的就输了，那家伙说的和做的经常是两码事。”

　　‘校长’看起来深有其感，但也有些好奇：

　　“哦？那你觉得，如果是他在我现在的情况，要怎么把意外到来的你们留在这个‘卡纳图’学校里？”

　　林塞皱着眉想了会：

　　“……大概会……用这些木偶吧……”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成百上千盯着他们的木偶。

　　‘校长’还没明白过来，但阿连娅却快速get了，她也同样扫了一圈那些木偶，脸色非常难看：

　　“应该会……直接让这些木偶装做敌人，在‘卡纳图’学校里面追杀我们，每次把我们逼到特定的位置，这样就不会怕我们跑出去了……”

　　拉斯蒂娜赞同地点了点头。

　　被捆住的娅迪一副惊呆了的样子看着他们。

　　——那些‘校长’‘校徽’什么的暂且不论，就这而言……他们说的是同伴还是什么血海深仇的敌人？

　　——这些人难道对同伴有这么深的误解？！

　　娅迪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并由心地决定，以后死也不会离开【苍色之翼】的其他人了，不然这种大脑冲击的事怎么会让她碰到。

　　‘校长’沉思了一会，最后叹着气摇了摇头：

　　“……好在我作为校长之前，首先是个人。”

　　——他充分考虑了下林塞他们刚才的‘提议’，发现自己并不能办到。

　　林塞和阿连娅却是一瞬间白了脸色

　　——妈.的，大意了，差点就……

　　他们看向‘校长’的眼神中满是“你也不成多让”“何必自谦”。

　　“我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那个木偶却是开口说到。

　　林塞他们收敛了表情，微微皱眉。

　　“演员们已经登台，观众们也快到场，这场声势浩大的戏剧就要拉开帷幕。”那木偶似叹着说到，“你们虽不是预期的演员，但来到这里，在结束之前我也没办法带你们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林塞和阿连娅他们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我最后还是那个忠告。”‘校长’继续说着，林塞他们感觉到目光的凝视，“不要乱跑，安安静静地等到一切结束。”

　　林塞他们没有说话。

　　‘校长’看了他们好一会，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没一个会老实。

　　“……算了。”‘校长’说到，“如果你们一定要去寻找的话，就去吧——不过我还是得再提醒你们一句，这里涉及的人和事，早已超出了你们该知道的范围。其中的危险，想必你们也应该清楚了。”

　　林塞看了看阿连娅他们，又看了眼被捆着的娅迪。

　　——涉及广泛吗？

　　早有猜到。

　　——格外危险吗？

　　安泽加校长的双重劝退，也让他们早有意识到。

　　可就算如此，林塞和阿连娅他们并没有分毫退让。

　　他们看向那成百上千注视着他们的木偶，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早已决定搅合进这事，自然无法做到明哲保身，也无法坐享他人保护。

　　担心自我的弱小？

　　担心搅乱原本计划？

　　这都不该是现在的他们所担心的。

　　若这般萎足不前，无论好坏，也会在最终结局之时责怪自己。

　　“放心好了，如果遇见力所不能及之时，我们会立即放弃。”林塞这么保证着，“我们也不至于到为了什么献上生命的程度。”

　　林塞这话才让‘校长’略微放心，他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可气息却突然一遍。

　　从远处传来的钟声，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林塞他们顺着音源处望去，拨开层层‘卡纳图’学校的建筑，那在远方的，高耸的山，映入眼帘。

　　距得太远了，只能隐隐看见山形，那山顶却看不真切，仿佛直入云霄，与天相连。

　　按理说，这种距离，林塞他们怎么可能清楚地判断出钟声传来的地方？

　　可当他们看见那山时，心中却不自觉浮现出了这个答案。

　　——那地方一定有关键线索。

　　林塞和阿连娅的心中都这么想着。

　　“开幕了……”‘校长’也遥遥眺望着远方，“这么多不速之客的到来，到底会引向什么样的结局……”

　　“等等？！”林塞敏锐地察觉到那些木偶身上气息的波动，他大喊到。

　　可还是没有阻止到‘校长’的离去。

　　阿连娅他们感受到那股气息从周围木偶身上散去。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啊……”林塞一脸复杂地喃喃着。

　　四周那些木偶又持续了之前的动作，就像是被按下的暂停键取消了一般。

　　林塞他们看着这个，也知道自己无法从这些普通的木偶身上问出什么答案。

　　“自己找出真相不是更好吗？”阿连娅倒是没有气馁，她这么说着，转头看向林塞，“那家伙不是说过，语言总是骗人吗？”

　　“倒也是……”林塞看向了‘卡纳图’里面的那些建筑，“虽然‘校长’一再强调这里是安全的。但既然是三个选择，就不可能彼此没有任何联系。我们先在这里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