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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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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齐思宇刚说完这句话,室内的空气开始稀薄缺氧,变成死水一般的死寂,越发衬托得悚然至极。
徐卫衣袖还被他扯动着,他脸上的不耐宛如快要化成黑水溢出来,说话更加不留情面:“你是不是有病?这里除了我们几个哪里还有别人。”
他嘴里呵出粗重的热气,故意羞辱似的全部喷洒在齐思宇的脸上,手指着近乎密不透风的四周道:“你他妈没看见周围都是墙吗?只有那脑袋大小点的窗户,你告诉我谁能从那芝麻点的窗口看我们?”
徐卫眼神鄙夷,将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齐思宇嫌恶万分地推远了,嘴里还不忘诋毁:“先前刚进来时你就一直退退缩缩的,我都说了,你要是真胆怂,就给我滚一边去,别留在这里他妈的蛊惑人心。”
真是的。
他当真是脑袋一抽,怎么就带了这么个胆小怕事的货色出来。
齐思宇被徐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缩着脖颈的样子更显畏葸,按照往常的性子齐思宇本该是闭言不吭的,活该将这份气给受了。
可一时之间齐思宇不知道是徐卫恐怖,还是那种被人偷偷窥探的感觉更令人惊悚,他眼仁因为颤栗而不断翻动着,眼白充斥猩红的血丝,竟完全不考虑举动是否会惹得徐卫愈加厌恶,“可是,可是我真的觉得有人在一直盯着我们看。”
齐思宇急得快要哭出来。
“够了!”徐卫凶厉地刀了他一眼,两颊板直得厉害:“你再闹就给我滚出去。”
齐思宇是从小缀在他尾巴后面跟着的,徐卫常年立下来的威严让齐思宇本能地保持服从,即便他头皮再发麻生凉得厉害,也活生生忍受着不敢多言一句。
徐卫本以为这厮安静下来,事情就可以顺利无恙地进展下去,可还不到几分钟的空闲,其中随行的一个还算高大宽阔的男生居然也开始疑神疑鬼,视线游离往四处探索。
不知是不是受到齐思宇的影响,开始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纠结万分后朝身侧紧挨的男生询问,“你有没有觉得,好像真的有人在盯着我们看?”
“操。”同伴咒骂一句,“齐思宇这胆怂的货那样说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开始胡言乱语?”
男生左右晃头到处巡视,却在这间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完全找不到不属于他们的身影和视线,他不禁后怕地想:“难道自己真的被齐思宇胡乱编造的鬼话给影响了?”
他试图将脑海里的挥之不散的念头驱赶出去,可男生越是驱逐,那种诡异的念头就愈加盘曲不下,久久消散不去。
几秒后,他终于难以容忍主动说道:“徐卫,你要不动手利索点将事情弄完了赶紧走?”
这四处紧闭关合的空间好似骨灰盒似的,沉默抑郁压得他直喘不过气来,男生极大地努力汲取一口氧气,让宛若被压瘪窒息的心脏缓上稍许,“这房子是不是真透着点古怪,连我都觉得这气有点提不上来,缺氧。”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让徐卫反倒是耐磨下脾性硬是要凿个究竟,于是反常地将齐思宇一同拽至自己面前,咬牙切齿:“你刚刚一直说有人盯着,哪个地方有人,哪里有人,你倒是给我找出来。”
可他们找了半天,甚至将门窗都关阖上,也找寻不到视线的所在,摇头晃脑的神情恍如叮着一块流脓带创的腐肉的苍蝇。
“找不到。”
齐思宇喃喃道。
徐卫鼻腔里逸出一声冷哼,姿态高高在上将齐思宇丢在一边,满不在意的脸上写满了不屑:“我就知道会这样。”
可齐思宇并不接他的话,只是犯傻直愣愣地凝视着前方,呆若泥塑。
徐卫漆黑的眉毛蹙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再往深拢上些便要连成一条黑线,他轻轻地踢了齐思宇一脚,力度用得并不重:“说话。”
可齐思宇仿佛三魂离走出走般,徐卫说的话根本没听得进去分毫。
他眉头抵得更狠,倏尔注意到对方眼神正笔直对视的东西是何物,心中不虞强烈非常,“你总盯着这个破烂玩意儿做什么?我警告你,你的嘴里要是敢吐出一句夸奖的话,小心我要你好看。”
然而齐思宇重新缓慢转过来的脸并非徐卫料想中那样惊艳,而是忐忑恍然,他用一种轻飘飘仿佛生怕惊扰人偶的语调小声说:“徐卫·····我现在觉得,好像一直是它在看我。”
徐卫蓦地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齐思宇,满脸都写明“你脑子没坏吧”这几个大字。
他回首望向另一个男生,“你也这样觉得?”
男生默不作声的回答让徐卫一阵无语,觉得没来由的可笑疯癫,他指着那个死物不可置信道:“就这个破烂玩意把你们吓成这样?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啊?”
徐卫胸腔的火顿然噼里啪啦地燃烧正旺,手指作爪狠戾地扣向面前柜里的东西,却陡然意外——
他另一只手里还拎着的黑猫张开孱弱的小尖牙失控地挠了徐卫一手背的抓痕,徐卫疼得龇牙咧嘴,反射弧敏捷将黑猫惨烈摔在地上,“畜生玩意,脾性还真跟他主人一样讨厌,真恶心。”
黑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该死的东西。
他怒火中烧,手背上的痛楚裹挟实打实的恨意让徐卫瞪直了眼,他差点将口腔里的肉啮咬出血水来。理智被烧到了熔点,齐思宇懦弱的模样让徐卫想到了在谈禹和黎楠面前的自己,绷紧连成的一条线霎时就给融断了。
似乎将眼前的玩偶当成了池青,那活灵活现的面相当真惹人厌恨,徐卫将手指堪比锋锐的卷刃活生生地两颗郁黑到浓稠的眼珠给剜了出来。
失去眼珠的眼窝空荡荡的,成了残次品。
徐卫恶意丛生,得意洋洋地对着旁人说道:“好了,现在你们应该不怕了吧?”
可能是心理作用作祟,那群人真觉得那种空穴前来的压迫感顿然减少,于是开始无所顾忌地行动起来。
卧室犹若飓风过境,满地碎屑仿佛是灾难屠宰现场,他们不仅将东西弄得四分五裂,还将上色的颜料恶劣地混合在一起,将地面、墙壁折腾得一片狼藉。
乳白和黑色交合成了灰,雪白和深红杂糅成了绯色的红。
徐卫十分满意盎然地观赏着自己得意的著作,最后还用手机拍照录像用心险恶地留了底,可当他们走后,那颜料不知是因为液体的流动性还是其他原因正缓缓流淌,如鲜丽夺人命的红。